連白月(5)
孔柯的生日聚會訂在六點鐘,在一家飯店開了包廂。
五點三刻,阮綠棠到了地方卻不進去,微倚在玻璃門上靜靜等著。
沒兩分鐘,連白月就氣喘吁吁地出現了。
「棠棠,我是不是遲到了?」
阮綠棠抬眼看了看她,連白月額頭上掛著薄汗,白嫩的臉上有一抹緋紅,懷裡緊緊抱著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物。
但能看出來她特意打扮過,穿了一件白色連衣裙,頭髮乖巧地披在肩上,上面別了一個大大的紅色蝴蝶結。
還挺可愛的。阮綠棠輕笑一聲,率先邁步進門。
「沒有遲到,我們進去吧。」
班上同學來了許多,剛走到包廂門口,阮綠棠就聽到了裡面傳來的一片嬉鬧聲。
她伸手敲了敲門,再一推開,就看到孔柯驚喜的雙眸。
「阮綠棠?」孔柯嘴角往上翹了翹,又被他拚命壓住了,「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
「怎麼會,」阮綠棠錯了錯身子,露出後面的連白月,「我帶了人來,你不會介意吧?」
孔柯欣喜的表情在臉上凝滯一秒,立馬轉變為強顏歡笑:「不介意。」
連白月深呼了口氣,對孔柯說:「孔柯,祝你生日快樂。」
她好像很緊張,絮絮說著:「對不起,我來晚了,我爸媽不准我和男生走得太近,所以我是偷偷跑出……」
孔柯皺了皺眉,直接打斷她的話:「那你應該聽爸媽的話,沒必要來的。」
連白月的表情僵住了,片刻,她才扁了扁嘴,眼圈泛紅地說道:「我只是想親口和你說句生日快樂,這樣也不可以嗎?」
「如果你真的這麼討厭我的話,那我就回去好了。」
「家裡還有中午剩的披薩,熱一熱就可以吃了。」
連白月一番話說得可憐兮兮的,縱然孔柯再不喜歡她,心中也泛起了一絲不忍。
見孔柯開始猶豫,阮綠棠直接拉著連白月走了進去。
飯桌上大部分都是男生,只有一兩個和男生們比較熟識的女生,她們看著阮綠棠和連白月的目光中帶著几絲戒備,儼然把她們划入了敵對陣營。
阮綠棠心中瞭然:「這兩個人也喜歡孔柯?」
系統歡快地應了一聲:「沒錯,不過請宿主放心,她們不會對你構成威脅。」
那兩個女生都採取了先攻略孔柯朋友的方式,只不過最後她們反倒先被孔柯的朋友攻略掉了。所以嚴格說來,阮綠棠只有連白月一個競爭對手。
孔柯殷勤地把自己身邊的椅子拉了出來,滿懷期待地看著阮綠棠。
男生們紛紛不嫌事大地開始起鬨,那兩個女生臉上帶著戲謔的笑,眼中卻投來嫉妒的目光,死死盯著阮綠棠。
阮綠棠在心中嗤笑一聲,淡淡望了回去,不過還不待她動作,卻突然被連白月擋在身前。
幾個女生開始調笑時,連白月就看向了阮綠棠。連白月見她臉色不好,瞬間想起了阮綠棠說過的自己被抱團孤立的事。
阮綠棠此刻的面無表情在連白月心中立馬變成了是咬緊牙關故作堅強的表現。她悄悄捏了捏阮綠棠的手,小聲道:「棠棠,不要理她們,我們走。」
阮綠棠微微一怔,隨即反應過來。
她看著連白月同情關切的神情,十分感動,一伸手就把連白月拽了過來,直接按到了孔柯拉開的椅子里,自己坐到了連白月旁邊的座位上。
女生們嫉妒的目光頓時換了個方向,全數投到了連白月身上。
孔柯的臉也黑了黑,但對著連白月羞澀的面龐又不好多說重話,最後悶悶地坐回了座位。
連白月則激動地晃了晃阮綠棠的胳膊,對她做了個「謝謝」的口型。
人到齊了,服務員開始上菜。
菜色很不錯,堆了滿滿一桌,氣氛頓時活躍起來。
孔柯和男生們聊球賽,阮綠棠沒興趣去聽,專心吃菜。
在她和炙烤羊排苦苦奮戰的時候,連白月正在認真細緻地剝蝦。
她的動作不怎麼熟練,不過十分有耐心,不一會兒,盤子里就堆了七八隻白嫩的大蝦。
連白月自己並不吃,而是把盤子推到孔柯面前,十分熱切地看著他。
孔柯將蝦肉又推了回去:「我更喜歡自己剝蝦。」
「我都剝過了,你吃嘛。」連白月伸手要把餐盤推過去,碰上的那一刻卻突然低呼一聲,手指觸電般地彈了一下。
她的食指指腹上泛著微紅,零星散布著幾個紅色小點,像被針扎了似的。
連白月舉著手指看向孔柯,孔柯皺了皺眉,咬緊牙關不出聲。
僵持了一會兒,還是阮綠棠先開口:「你的手指怎麼了?」
連白月咬了咬唇:「剛才剝蝦的時候被扎了幾下,沒關係的,一點都不疼。」
只不過這番話語配上她通紅的指頭,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孔柯依舊沉默著看向連白月,雖然神情有些許鬆動,卻始終沒有開口,很明顯是拒絕的意味。
其他人感受到了這股尷尬的氛圍,也都紛紛住嘴,只有那兩個情敵看好戲似的低低笑了幾聲。
成為了這場好戲的主角,連白月有些下不來台,她眼眸微垂,囁嚅著說道:「我剝了好久的……」
連白月語氣懇切,內心無比難堪,她臉頰漲紅,有種落荒而逃的衝動。
就在這時,一隻修長的手伸了過來,一把將那盤罪魁禍首端走。
連白月抬頭看去,正好撞見阮綠棠帶著溫柔笑意的臉。
「正好我很喜歡吃蝦,謝謝你啊。」
靜謐的氛圍被她輕柔的話語打破,房間里重新熱鬧起來,剛才的僵持彷彿從未發生過,終於沒人再注意她們這邊了。
連白月感動地紅了眼眶,軟軟地叫了一聲:「棠棠……」
阮綠棠好脾氣地沖她一笑,伸手夾了顆蝦肉蘸了蘸水塞進嘴裡。
啊,果然還是不用自己剝的蝦肉吃起來最美味。
系統都看不下去了:「這是虐待未成年人,你簡直是當代阮扒皮!」
吃過飯,大家還沒盡興,商量著去KTV續攤。除了個別家裡管得嚴的,其餘人都舉手贊成。
連白月本來有些猶豫,但看到那兩個女生也要跟著一起去,她便打消了直接回家的念頭,跟著湊起了熱鬧。
不僅如此,她還拉著阮綠棠一起:「棠棠,你陪我一起嘛,好不好?」
阮綠棠有些為難地蹙了蹙眉:「可是我,我不太喜歡那種地方。」
「啊?」連白月不死心,繼續勸她,「KTV其實沒有很亂的,而且我們大家都是同學,不會有事的。」
阮綠棠搖搖頭:「KTV太吵了,我會頭疼。」
既然是身體原因,連白月也不好意思再繼續糾纏,只是臉色有些蒼白,似乎很緊張。
沒有阮綠棠在身邊,孔柯會不會讓她靠近都不好說,再加上那兩個對她有敵意的女孩,不管怎麼看她接下來的行程都不會太愉快。
阮綠棠看了看連白月的表情,突然說:「你害怕的話,我就陪你一起好了。」
「真的嗎?」連白月不敢相信似的問道。
阮綠棠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假的。」
果然是這樣,連白月喪氣地低下頭,把手指絞成了麻花。
看到連白月瞬間失落的表情,阮綠棠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這麼相信人可不行啊,會很容易被人騙走的。」
連白月終於反應過來,阮綠棠是在逗她玩。
她跺了跺腳,嘴上說著:「才不會呢!」眼中卻頓時多了幾分神采。
阮綠棠笑了笑,跟隨大流朝門外走去,一隻手伸到背後拉上連白月:「走了。」
連白月伸手握住,快步跟上阮綠棠,走到她的身邊。
她晃了晃阮綠棠的胳膊,輕聲說:「棠棠,謝謝你答應陪我一起。作為交換,我也答應你一個要求好不好?」
竟有此等好事?小白兔自己往樹根上撞了。
阮綠棠爽快地應下了:「好啊。」
連白月連連追問:「那你要我做什麼呀?」
阮綠棠沉吟片刻,最後說:「暫時想不出來,先留著吧。」
「嗯,」連白月點點頭,又警惕地補充一句,「不準太難哦!」
阮綠棠點頭:「絕對不會。」
KTV和剛才就餐的飯店在同一條商業街,一行人說說鬧鬧,很快就到了。
一進門,幾個人立馬包圍了點歌台,嘰嘰喳喳討論著要點什麼歌。
孔柯走過來問阮綠棠:「你有喜歡的歌嗎?我幫你點。」
阮綠棠搖頭:「我五音不全,還是不丟人了。」她搗了搗連白月,「你不是很喜歡唱歌嗎,讓孔柯幫忙點幾首吧。」
連白月忐忑地看向孔柯,孔柯這次卻沒拒絕,只是看著阮綠棠笑了笑:「你們關係這麼好嗎?」
阮綠棠也回了一個笑:「對啊,連白月是我唯一的朋友,關係當然好了。」
孔柯沒再說什麼,面對連白月的態度和善了許多:「你要唱什麼?我幫你點。」
連白月害羞地搖了搖頭,起身自己擠進了點歌的人群中。
等她再回來時,一個男生正好拎著蛋糕走了進來。
「蛋糕來了!壽星呢,壽星快過來!」
孔柯被推到蛋糕前,很配合地點上十八根蠟燭,在昏黃的燭光中閉眼許願。
待他睜開眼,一口氣將蠟燭吹滅時,圍觀者立即開始起鬨。
「許了什麼願啊?和我們分享分享唄。」
「你傻不傻啊,肯定是高考超常發揮,還能有啥。」
「你以為是你啊,孔柯那成績哪用得著許願啊,我看肯定是別的內容,對吧孔柯?」
孔柯淡淡勾起嘴角,打住大家的猜測:「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他的一雙眼睛卻越過人群,直勾勾地看向阮綠棠。
「……」
孔柯眼神炙熱,燒得阮綠棠渾身難受。
她仰頭灌了口橙汁,趁機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