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借屍還魂
床榻上的黎綰唔了一聲,錦被下素白手指緊握。她的眼前一片如血鮮紅,耳畔殺聲如雷,流矢飛蝗似青雷電霜,照亮變個天幕。絕望如海,翻騰與四肢百骸,令她窒息。
「走開!」黎綰低吟,清晰的恐懼叫她厭惡鄙夷。她狠狠咬住唇畔,這不是她的情感,不是!刀口舔血的黎綰,從不會恐懼殺戮!
「唔!」
下顎處清晰的鈍痛,驅散了黎綰眼前血霧。男人近似咆哮的低語似一道悶雷在耳邊炸響。
「姜綰,給我醒來!」
黎綰睜眼,瞧見楚舟珩一張俊顏近在咫尺。
那人往日慵懶倦怠的神色半分不見,瞪著雙腥紅眼眸,似一頭瀕臨絕望的凶獸。在她醒來的瞬間,眼底飛快閃過急切和忐忑。
「你終於醒了。」楚舟珩深呼吸,掘住黎綰下顎的手指添了幾分不易覺察的顫抖:「你剛才叫我什麼?再說一次。」
「我說什麼了?你到底在發什麼瘋!」黎綰皺眉,真…疼!
「把你爪子拿開!」黎綰抬起虛弱無力的雙手,試圖掰開攥住自己下顎那隻鐵鉗。老娘是個病患你瞧不見?瞎!
「你剛才叫我什麼?」楚舟珩眼底破出一抹幽寒:「再叫一次!」
楚舟珩向來一副紈絝模樣,這樣冷冽的他,黎綰從未見過。
「你有病?」她側目,有些惱火:「小破船這個外號叫了你多少年了,大驚小怪些什麼?」
是了,只有黎綰會這麼這麼叫他,楚舟珩深深吸了口氣,雙眸有些許泛紅,大掌撫上黎綰面頰:「你是阿綰?」
「姜綰,你這個賤人!」
女子尖利的聲音陡然傳了來,將楚舟珩溫柔淹沒。眨眼功夫,便見個身材纖細的女子帶著數個侍衛風風火火闖了來。
那人將峨眉淡掃,雍容的飛仙髻梳得一絲不苟,眉心處垂下的吹花紅寶鈿,隨著她行走輕盪,在面頰上投下淡淡瑩潤光芒。
黎綰淡淡瞥她一眼,呵,熟人!
這人正是北淵長公主,當今皇帝的嫡親姐姐黎珞!
她不會忘記,半年前宮宴上,她莫名失了神智,不知自己做了些什麼。只知清醒后第一眼瞧見的,便是站在遍地付屍中朝她露出快慰笑容的黎絡。
這人,是她噩夢的開始!
「珩哥哥。」黎絡眼尾飛快掃過黎綰,投向楚舟珩時,滿目皆是神采飛揚:「聽說你抓住了南離國的姦細,將人交給珞兒吧。」
楚舟珩皺眉:「誰是姦細?」
「不就是姜綰么。」
姜綰?
黎綰心中一顫,又是這個名字!
聽一次她並不在意,但總瞧見你喊她姜綰,這就有些詭異了。
楚舟珩的房間內放了碩大一枚落地銅鏡,黎綰只一側頭便瞧見,銅鏡里那個女子與她眉目有六七分相似,但...絕不是她的臉!
黎綰深呼吸,怎麼……回事?
「去將那賤人帶走!」黎珞側首朝身後侍衛冷聲吩咐。
「誰敢!」楚舟珩淡然開口,冷厲的眉目如刃:「姜綰是本將軍的正妻!長公主口口聲聲說她是南離姦細,莫非是想要陷我們將軍府與不義?」
黎綰眯了眯眼,楚舟珩什麼時候娶了媳婦?
黎珞狠狠皺了眉:「珩哥哥,她不過是個青樓出身的下賤女子。那裡當得起將軍夫人?」
楚舟珩冷哼:「本將軍的終身大事,不勞長公主費心。」
黎珞咬唇,氣的身軀微顫,瞧向姜綰的目光越發怨毒。這個賤人,怎麼就沒有死了呢?!
「珩哥哥,你千萬不要誤會珞兒。珞兒說她是南離姦細自然是掌握了確鑿證據。」
她朝後招了招手,自宮女手中接過只嬰兒手掌般大小的玉牌:「你瞧,這玉牌上頭有個特殊標記。」
玉牌的玉質並不好,雜質多不通透。上面草草雕了吉祥如意,不是值錢玩意。在雕花的縫隙處,能依稀瞧出些許斑駁的殷紅。
楚舟珩瞳孔一縮,那是血跡!
「你看。」黎珞說道:「這個吉字下面有一個彎曲向上的箭頭。這標記三年前,我在黎綰與南離往來的密信中,瞧見過多次。
黎綰勾結南離早已經坐實,足見擁有這玉牌之人,也是南離姦細!」
「這個。」黎珞的語氣中加重了力道:「就是我在姜綰身上發現的!」
三年前?!
黎綰心中巨震。
她被人栽贓通敵不是半年前的事情?怎麼...已經過了三年?!
所以,當日皇兄給她喂下毒酒,她已經死了?還佔據了姜綰的這一具軀殼,借屍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