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論軍

東漢光和七年一月七日夜，常山真定白頭裡趙家

趙家這天很熱鬧，因為趙風趙雲兄弟倆今天下午帶回了一群陌生人，在這個平時要是沒有人來走親戚，一年半載都不會來生人的地方，陳安等人的出現受到了熱烈的歡迎。

「諸位，我提議這杯酒敬孫老，祝他老人家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陳安舉起自己的酒樽道。

「祝孫老福如東海壽比南山！」行五和小狗蛋等人也齊聲道。

「干！」

陳安一口氣喝光了酒樽里的濁酒。

「干！」眾人附和道。

「第二杯祝趙家伯父伯母身體安康龍馬精神。」陳安又道，「大家滿飲此杯。」

「干！」眾人又齊聲道。

連喝了兩大杯后，陳安忍著上涌的酒氣，又從酒罈里打酒，注滿了自己的酒樽。

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陳安的身上，看他第三杯酒敬誰。

陳安環顧看向自己的眾人，雙手舉起酒樽，對著坐在自己右側的趙雲兄弟倆道：「第三杯酒，我要敬的不是別人，而是趙風趙雲兄弟兩人，他們雖然年紀輕輕，卻是俠肝義膽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正是我輩學習的榜樣。來，為了他們兩人，大家滿飲此杯！」

「干！」眾人再次齊聲應道。

「謝公子繆贊。」趙風舉起酒杯謙遜道。

趙雲一口吞下了第三杯酒，滿臉紅暈，不知是因為酒的關係還是因為陳安的誇獎。

「請公子嘗嘗這盤羊肉，我等沒有什麼好菜招待公子，只好殺了院里的一隻老山羊，好給公子接風。」趙雲的母親將一盤肉食捧到陳安的面前道。

「我等冒昧來此竟然讓伯母如此破費，該死該死！」陳安趕忙站起身子對趙雲母親謝道。

「公子不必客氣，所謂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公子能來在下寒舍，已經是我等大幸了！」趙父道。

「如此吾卻之不恭了。」陳安拿起筷子夾了一片羊肉放在嘴裡，細細地咀嚼著。

「油而不膩，滑嫩可口，伯母好手藝！」陳安讚歎道。

「呵呵呵～」聽到陳安的誇獎，趙母輕笑著。

陳安轉過頭，對孫老頭道：「聽說孫老從軍甚久，經歷大小戰事數百起、戰功卓越，能不能為在下詳細說說？」

孫老頭聽到陳安的請求裂開嘴笑了笑，很是自豪道：「不是小老兒自誇，若論從軍的時間和立下的戰功，整個真定縣沒有比我更厲害的了。小老兒自十六歲從軍到五十歲退役，在軍中一待就是三十四載，期間分別在代郡、雁門郡、酒泉郡以及遼西郡四個郡二十餘個縣當過兵吃過糧，參加的大小戰事戰役上百場，小的有剿滅地方草寇，大的如對鮮卑、羌人的討伐。尤其是二十年前在遼西對烏丸胡人的那一戰，小老兒親手砍下了一個烏丸小王的項上人頭，加上其他的小兵雜將，小老兒算計著光是那一場戰事，死在我手裡的少說也有數十人！」

陳安「啪」的一聲拍桌道：「好！孫老果然英雄了得，來我再敬孫老一杯。」

陳安說完仰頭又是一杯，喝完還把酒樽倒過來，讓孫老頭看到裡面已經一滴不剩了。

陳安喝完后，行五好奇問道：「孫老立下如此大功，朝廷給了什麼樣的封賞？」

孫老頭舉著酒樽的手僵了一下，酒樽放在唇邊他卻沒法把裡面的酒喝下去。

「狗屁，師傅砍下的烏丸小王的頭被軍侯給搶了過去，所有的功勞也都被當官的搶走了。師傅一點好處都沒有得到。」趙雲憤憤不平道。

「哎～」聽到趙雲說出了自己一直耿耿於懷的事情，孫老頭嘆息著，「軍中就是這樣的，官大一級壓死人，別說搶你的功勞，要是把他們惹火了，開戰時讓你領頭衝鋒，你去不去？去就會死，不去則軍法從事，橫豎都是死啊！」

「怎麼能這樣，難道沒有人管嗎？」小狗蛋氣憤道。

「那得看你是誰了，如果你有後台或是有背景，那自然會有人來『打抱不平』。可是我只是一個小兵，無權無勢，誰又會為我出頭呢！」

「難道軍中都是這樣的嗎，就沒有一個好軍官？」瘋子問道。

「過去或許有，可是現在嗎，夠嗆。」

「請孫老詳說。」陳安道。

「自打咱們當朝的這位天子登基以來，賣官鬻爵。剛開始還只是賣文官官職，到後來連軍中武職也開始發賣了。他還挺有生意頭腦，知道軍隊官職沒有文職好賣，二千石的文職他賣二千萬大錢，而武職就打半折，只賣一千萬。這還是常山郡的價格，要是雁門郡等邊郡的武職，那價錢只會更低。」

「什麼，竟然賣軍職？天！」陳安目瞪口呆。

「這些花錢進軍隊的所謂軍官，平時貪財吃空餉喝兵血到還罷了，要是遇上戰事，那都是帶頭逃跑的，就算沒跑的也不懂指揮，只會害人害己。」

「怪不得上艾縣的漢軍如此廢物！」行五、小狗蛋等人暗想到。

「哼～，一群貪官污吏！總有一天死無全屍！」趙雲詛咒道。

陳安看到眾人都氣憤難耐的樣子，岔開話題道：「敢問孫老，烏丸人的戰力如何？」

「平平。」

「還請孫老細說。」

「胡人軍中多是騎兵，且一人雙馬甚至三馬，來去如風飄忽不定。但是真要是列陣廝殺，我漢軍一個可以打他們兩個。」

「我軍一個可以打胡人兩個？」

「這還是現如今的事，聽長官們說在百年前武帝時，我漢軍一個可是打匈奴人三個呢！」孫老頭道。

「胡人怎會如此弱小，孫老莫要欺我，我可是知道就在三年前，我大漢可是在漠北草原被鮮卑人打的全軍覆沒。」陳安有些不通道。

聽陳安說起三年前的那場對鮮卑人的討伐戰，孫老頭一下就激動起來了，他道：「一將無能累死三軍，明知道鮮卑人善騎兵，竟然跟著人家在大草原上兜圈子，活該被活活拖垮。」

「我漢軍戰力強靠的是什麼，是精鐵勁弩，是重甲長槍，可是那群白痴軍官居然跟鮮卑人比騎兵，根本就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長，這樣要是不敗，那就沒有天理了！」

「我軍軍械如何，胡人軍械又如何？」老九問道。

「我軍軍士多用精鐵兵器，而且多是長兵器，對上胡人的騎兵不落下風。加上軍中弓弩手眾多，更有車弩床弩等利器，可射殺數百步之外的敵人。反觀胡人，擁有鐵質刀劍的屈指可數，其人用的弓箭多是短弓，不僅射程近且威力也是很小，射出去的箭支箭頭幾乎都是用動物的骨頭磨成的，有的甚至還是石頭的。這些箭射在我軍士兵的身上，頂多是傷到皮肉，要是軍官能好心一些，給士兵也配上皮甲，那麼我軍的傷亡就會更加小了。」

「胡人軍中無鐵器，可是因為我大漢的鐵禁？」行五道。

「沒錯，我大漢對胡人實行了嚴格的鐵禁，凡是膽敢走私鐵器給胡人的，全都除以極刑。」

「好好好！此乃大善之舉啊！」陳安拍手道。

「諸位，為我大漢的鐵禁政策，干一杯！」陳安道。

「干！」眾人應道。

「請問孫老，北方的胡人中哪一部實力最強？」陳安接著問道。

「如果說是整體實力的話當然是鮮卑胡第一了，他們人數最多地盤也最大。其次是匈奴人，然後是遼西一帶的烏丸人，餘下的高句麗什麼的就只是雜牌了。」

「如果是單兵呢，哪部最強？」

「單兵當以匈奴人最強，此胡自歸順我大漢后，朝廷對其的政策是以安撫為主鎮壓為輔，所以其等從我漢人處多多少少能買到一些鐵器，雖不多但是比較其他胡人來說卻是大大超過了。是以匈奴人的兵器比鮮卑、烏丸等胡人犀利，戰陣廝殺也多佔便宜。」

「北地胡人眾多，朝廷在哪裡有多少駐軍？」陳安道。

「這個小老兒就不太清楚了。」

也是，他一個下層小兵怎麼會知道這些軍事機密，陳安自己也覺得自己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

「不過我到是可以猜上一猜。」孫老頭話風一轉，道：「北地眾胡中以匈奴人最為恭順，他們與我漢人廝殺了幾百年，早已經被我們打怕了，南附以後表現的也是服服帖帖的。所以朝廷在匈奴人的方向上應該不會放太多的兵，應該是一萬到兩萬之間。」

「最驕橫的則是鮮卑人，這些胡人剛剛崛起不過幾十年，又在三年前的大戰中擊敗我們，所以他們一有機會就會對我朝發兵，那麼朝廷在對鮮卑人的方向上自然會設重兵了，以我的猜測應該不會少於五萬人。」

「然後是烏丸人這些人渣了，他們主要在我朝的遼西、右北平一帶活動，與我漢人雜居，平時多受朝廷的賞賜，然而這些人面獸心的畜牲不但不感恩，反而是一到秋後就會起兵攻打我們北方的一些城池，就是在平時也是只要我軍一不留神，他們就會屠殺我北地的同胞。可恨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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