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就是緣[6]
從咒術高專出來的路上。
夏油傑手裡捏著手機,看了看走在前端的五條悟,確認道:「這就是你要給我看的東西?」
五條悟回答道:「是啊,從情報上來看,我一個人也可以解決的吧。」
「可是……」夏油傑露出一個微笑,「你的界面上是一條信息通知哦,你的內褲落在別人家裡了呢,悟。」
「?」
已經走出去三米遠的五條悟一個閃身回到夏油傑面前,奪回自己的手機,看清楚手機屏幕上,原本打開的情報界面被忽然彈出來的簡訊覆蓋。
那是個陌生號碼,是他之前沒有添加過的聯繫人。
可是即使沒有備註,用腳趾頭猜都知道發簡訊的人是誰!
而此時,站在身側的好友露出了高深莫測的笑容,一臉瞭然似的說:「看來你這兩天的生活很精彩。」
「你不要亂想啊!」五條悟把手機往夏油傑一塞,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走:「騷擾信息而已,刪除之後繼續看情報。」
「哦。需要幫你拉黑嗎?」
「隨便。」
「嗯,我幫你拉黑了,晚上睡前記得自己從黑名單里拖出來哦。」
「……」
已經入夜,街道上的行人相對於上下班的高峰時期顯得冷清不少。
還未打烊的咖啡館坐落在鬧市的街角,裝飾著明亮鮮艷的霓虹燈,門口掛著的自動歡迎貓咪正一聲又一聲說著歡迎光臨。
路過這家咖啡館的行人都會忍不住多看一眼,倒不是因為今天的咖啡館有多麼不一樣,而是落地窗邊的桌位上坐了一個年輕的女孩。
很漂亮的眉眼,皮膚白得透光,穿著代表著中學生的校服,長發綁在腦後束成馬尾。
不同於來到這裡約會聊天的成年人,她只有一個人坐在這裡。
並且,面前擺了好幾本作業書。
現在正咬著筆尖做著算術。
「你好,這是你的甜品。」侍應生小姐端著餐盤放到了鈴搖面前。
鈴搖連忙將作業本挪了一下空位置,方便侍應生小姐放甜品。
察覺到侍應生小姐之前往三號桌那邊頻頻回頭,鈴搖多問了一句:「那桌也只有一個客人嗎?」
小姑娘說話的聲音細細軟軟,很容易讓人親近。
侍應生小姐便跟她多聊了幾句:「是啊,那桌的客人好奇怪,從來了之後就一直在自言自語似的說話,而且也不點東西,我去問一下好了。」
鈴搖點的甜品全部擺放好,侍應生小姐對她溫柔一笑,「請您慢用。」
「謝謝你。」
喝了一口熱可可,鈴搖重新拾起筆,打算繼續寫作業。
運算方程式才演算了一步,鈴搖又放下了筆,拿起手機,找到聯繫人里的伏見猿比古,發送了一條信息過去:「你的情報推算確定是最近嗎?我已經在這裡寫兩天作業了,一放學就過來,可是一點奇怪的事情都沒有發生,更沒有人受傷。」
伏見猿比古的信息回復得很快,他回復道:「不會錯的,要相信我啊小鈴搖。」
「好吧。信息回得這麼快,你又在電腦前加班嗎?」
「最近的死傷事故多了起來,想不加班都不行啊。幸好你在帝光中學上學,不然那天就不只是教學樓遭到破壞那麼簡單了,我的工作還要多一些。」
鈴搖想象著伏見猿比古坐在電腦前一邊加班一邊垮著眉毛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
摁著手機鍵盤打字,準備再回信息過去,卻忽然聽到刺耳的尖叫聲此起彼伏。
那是人類面對死亡時發出的極度恐懼的慘叫。
空氣中綻開血腥味。
她倏然抬起頭,溫馨的咖啡廳里,坐在靠近前台處,原本正約會的男女此時身首異處倒在了台前。
四肢散亂,破碎得不像人類。
這樣的殘忍情形,哪怕是訓練有素的殺.手也不可能短短几秒鐘的時間做到,如果是投放殺傷力巨大的武器,也不可能只精準殘害兩個人,更何況周圍的桌椅設施都沒有受到毀損。
又是非正常死亡事件。
這樣殘忍血腥的死狀嚇壞了咖啡館里的所有人,慌不擇路竄逃著,然而一個接一個都在眨眼間破裂成滾著鮮血的屍塊。
剛剛還跟鈴搖閑聊了兩句的侍應生小姐見狀嚇得腿一軟,跌倒在地,她掙扎著往外爬時,注意到了仍然在原地的鈴搖。
眼瞳因為極端恐懼而收縮,忽然有一瞬的清醒,朝鈴搖喊道:「快、快點逃啊,快點逃。」
原本準備發送出去的簡訊全部刪除,換了一行簡單的字。
「來了。」
死亡最終沒有繞過任何一個人,侍應生小姐話音落下,從頭顱開始一寸寸破裂,綻開,滾落成一塊一塊的肉塊。
內臟和□□混雜一片,破碎得無法分清哪一塊是屬於哪一個人,而有一隻眼睛仍然朝向鈴搖的方向,那句「快逃啊」甚至還在空氣中彌散著。
鈴搖坐了下來,手機振動的屏幕上顯示著伏見猿比古的回復:「收到。」
再過十分鐘左右,大家都會來了吧。
收拾好自己的作業本,有一角沾染了血漬,她折了折,撕掉,然後塞進書包。
鈴搖閉上眼睛。
心中默念著祭文。
「嘩啦——」
身旁的落地玻璃窗在巨大的衝勁下破碎成無數碎片,伴隨著熟悉的聲音喊著她的名字:「鈴搖——」
鈴搖睜眼望過去,有些怔住。
已經破碎的落地玻璃窗散了滿地的碎片,稜角分明的,晶瑩剔透的,頭頂招牌的霓虹燈仍然亮著晃眼的色彩,散落在滿地玻璃碎片上,像是踏著星河奔過銀河而來。
這一幕有些熟悉,熟悉得讓人恍惚。
直到那個喊著她名字奔來的人穩穩落在了她的身前。並且,一個用力霸道而固執的將她扯到他的身後。
他的個子太高,鈴搖不得不仰著頭,只能看到咖啡廳溫暖的燈光染著他一頭銀白的頭髮,微微側著的半個臉部輪廓里,可以看見他的鼻樑上架著的小太陽墨鏡。
他笑得散漫而輕佻,又像是有些興緻勃勃,看著咖啡廳中央,「我趕來的很及時嘛,你啊,到我身後去躲好點,可不要被殺掉了。」
鈴搖眨了眨眼,小聲反駁著:「我不會被殺的。」
「嗯?」五條悟回頭看她一眼,隨即咧嘴一笑:「那當然,我既然來了,你想死都沒機會了,我可是最強。」
鈴搖很想問最強是什麼意思,可是到了嘴邊,還是問了一個最最最想問的問題:「五條悟,你是怎麼做到的,幾天時間就長這麼高了。是吃了什麼保健品嗎,還是說,天生的?是特殊基因嗎?還是你的病治好了?」
頭頂突然被大掌從上狠狠扣住,五條悟摁著她的腦袋,斜睨著她,語氣惡劣地一字一句笑道:「好奇會害死貓,小鬼。」
鈴搖閉嘴了。
眨了眨眼,表示自己不問了。
五條悟這才滿意地鬆開她的腦袋,轉了轉手腕,朝咖啡廳前台走去,那裡是最先死亡的約會男女所在的位置。
咖啡廳內的情形格外殘忍,這樣的血腥場面他見過無數次,但是這樣的畫面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恐怕會做好長時間的噩夢吧。
更何況是那樣一個瘦弱得看起來風一吹就倒了的小丫頭。
「你也不用太難過,反正我們也不熟。我走了之後也不會再回來,用不著因此難過。」
「可是,……,我好像。」
「你好像什麼?」
「可是我好像很喜歡你。」
女孩子的聲音脆脆的,軟軟的,如同她細白的眉眼一樣,每一個字都輕得像彼時拂過夕陽的落櫻,卷著溫柔吹落在風中。
她望著他的眼睛清澈又乾淨,讓人說不出什麼拒絕的話來,乾淨得讓人只能用真誠來形容。
她說,「雖然不知道你想要找的答案是什麼,很抱歉我沒能讓你找到想要的,可是,我很感謝你的出現,因為你,我體會到了我想要尋找的東西。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還有機會再見的話,請向我打個招呼吧。」
回到高專后就接到了第一個任務,市中心有一家咖啡館里查詢到了一級咒靈的蹤跡,並且已經在那附近陸續發生了好幾起命案,死者的形態都很殘忍血腥。
五條悟施展咒術先一步抵達了咖啡館。
他沒有想到的是,遠遠就看到了鈴搖,她乾乾淨淨地梳著馬尾,坐在鬧事街尾的咖啡館里,居然神情專註地寫著作業,與咖啡館整體氛圍格格不入。
下一秒,血花迸開,一個又一個生命倒下。
鈴搖站在原地不動,像是已經嚇得魂飛魄散。
他沒有想到這麼快就與鈴搖再見面。
並且,是在這樣的地方。
「我就說嘛,這種咒靈你一個人就可以解決。」
遲遲趕來的夏油傑從咖啡館的正門走進來,還沒有被破壞的玻璃門上發出歡迎光臨的聲音。
夏油傑掃視了一周咖啡館里的死亡情況,目光落在落地窗旁邊的鈴搖身上,神色怔了怔:「這是,還有倖存者?」
五條悟從前台櫃桌上跳了下來,大步向鈴搖走去,一邊回答夏油傑:「那當然了,我趕到得這麼及時,沒道理有小姑娘在我面前死去。」
最後,五條悟停在了鈴搖面前,他微微俯下身,笑眯眯說道:「在我沒來之前,是不是被嚇傻了?需要哥哥送你回家嗎?」
夏油傑在一側不贊同道:「你這樣說話像是調戲小姑娘的流氓,本來見到了這種事就很難承受了,你也不怕小姑娘把你當成壞人做一晚上噩夢嗎?」
而後,鈴搖點頭,「需要。」
五條悟回頭沖夏油傑得意道:「你看吧!你看吧!由我親自送回家怎麼可能會做噩夢!」
鈴搖道:「你的內褲還在我家,你去拿走吧。」
五條悟:「?」
夏油傑微笑:「原來是這樣啊,悟,我明白了,那麼我先一個人回高專了。」
五條悟:「?」
夏油傑已經推開玻璃門走了出去,留下一地殘渣血腥的咖啡館內,五條悟與鈴搖四目相對。
五條一手插在口袋裡,由於個子很高,此時的鈴搖站在他的面前就像一隻手就可以捏爆的小雞仔一樣。
他伸出手用力扣在鈴搖腦袋上,俯下身湊到她面前,略微傾斜的小太陽鏡片下露出的藍色眼眸微微眯著,說不上是危險還是冷靜,他一字一句吐字清晰:「不準再提這件事,聽明白了嗎?」
鈴搖猶豫了一下,還是誠懇地發出疑惑:「可是,我怎麼處理它呢?」
「扔掉,或者藏在哪裡,怎樣都好。」
「我明白了,那個,……,」鈴搖看了看扣在自己腦袋上的大手,「可不可以放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