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聊完了坐擁大片田地的莊園主們,下一個話題自然而然就到了跟諾伯子爵水火不容的安達西大法師,以及他所領導的冒險者工會。
勞倫斯:「雖然安達西法師也是法師工會的會長,但維爾維德的法師實在是不怎麼拿得出手。」優秀的法師有天賦更要有錢才能堆出來,維爾維德這樣偏僻貧窮的土壤里,很難長出茁壯的法師苗子。
但冒險者就不一樣了,背靠著穆恩山脈這樣的天然掘金場,維爾維德冒險者工會每年的納稅額甚至能佔據維爾維德總收入的一半以上。
「而且我們這邊的雇傭兵工會也一直由冒險者工會兼管,」勞倫斯說,「畢竟維爾維德夠資格的雇傭兵都是霍爾嘛。」
這個世界沒有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話,可的的確確有著此類偏見,並且在上層中尤其嚴重,一個出身異族的工會長反而會使得此處的雇傭兵工會遭遇更多困擾麻煩。
任務委託可能會減少,領主可能會抽取更高的傭兵稅,更要命的在於領主豁免權可能會因此被限制甚至收回。一般來說,考慮到雇傭兵和冒險者的工作不少都踩在法律邊緣,領主會給予雇傭兵和冒險者一定的特殊許可,允許他們在「工作」時便宜行事,就是所謂的領主豁免權了。
當然,僅限於「工作」。
所以執行任務或者外出探險前,冒險者和雇傭兵必須要在對應的工會登記,獲得附加領主豁免權的工作證明,才能保證自己的「工作」不會把他們送上斷頭台。
外人不願意霍爾傭兵上位,霍爾傭兵也早就把這一套看得透透的,索性從一開始就不摻和這攤子事,默認維爾維德的雇傭兵工會也歸安達西大法師管,以安達西大法師的性格,他們拿不到好處但也不會有壞處。
從勞倫斯一個外人的角度來看,冒險者工會會選擇安達西大法師擔任維爾維德的冒險者工會會長,或許正是看中了他的平民出身和剛硬性格,實力也足夠鎮場子,能保證穆恩山脈這個掘金場現有的穩定局面。
至於會跟諾伯子爵頂上那是預料外的事情,好在不管矛盾再怎麼激烈,安達西大法師都是正面跟諾伯子爵對剛,沒有仗著自己的實力背地裡下什麼黑手。
諾伯子爵可就是個低階武者,真打起來還不夠安達西大法師一隻手削的。
「啊……似乎是位很厲害的法術先生呢。」路西恩把下巴靠在抱枕上,語氣里充滿了少年人對強者的憧憬。
「是的,安達西大法師非常強大。」勞倫斯完全能理解少年此刻閃閃發亮的眼神,「他曾經是帝國最優秀的冒險者,擊敗過獅鷲,斬下過水龍蛇的頭顱,那顆腦袋現在還放在冒險者工會的大廳。」
「而且他還是法師工會的常議員,對雷火系魔法的研究非常精深,聽說如果不是被邀請成為工會會長,他會被邀請成為芬里維德爾學院的魔法教授。」
芬里威德爾是皇室的姓氏,芬里威德爾學院顧名思義是皇室贊助成立的學院,在魔法研究方面尤其出名。
路西恩的眼睛更亮,期待地問道:「我可以見見他嗎?」
勞倫斯失笑,哄孩子般說道:「您不必著急,他會來拜訪您的。」
不論如何,作為冒險者工會會長的安達西大法師必然要親自來拜見路西恩這個新任領主,讓路西恩在領主豁免權文書上敲下「維爾維德領主」的家徽。
對,就是路西恩隊伍里處處可見的獅鷲與白玫瑰的徽記,不出意外也會是未來「維爾維德家族」的家徽雛形。
鑒於這個徽記是路西恩便宜父親親自給他選的,其中獅鷲是皇室的象徵,路西恩第一次看到時合理懷疑了白玫瑰是否代表了便宜父親愛過的那位。
嘖,希望不是。
不然實在浪漫得叫人噁心。
但路西恩是真的、真的對安達西大法師非常感興趣。
不僅他感興趣,他腦袋裡的熊孩子更是對新鮮玩具充滿了好奇心。
於是路西恩抓著勞倫斯多了解了一番這位法師先生,知道了那位法師先生出身北行省一個偏僻村子的鐵匠家庭,靠著當地領主的贊助才磕磕絆絆走上法師的道路。
他還知道了安達西大法師曾經窮困潦倒,一個優秀的法師都是無數金錢堆出來的,安達西大法師做冒險者的赫赫戰功,皆是為了賺足錢財供給自己練習魔法的資源。
沒什麼家底的天賦者往往如此,不想為了資源成為附庸從此仰人鼻息的話,成為冒險者或雇傭兵是他們獲取資源最快最正當的途徑。
當然不管是武者還是法師,修鍊的龐大需求需要他們拼了命地完成任務深入險境才能勉強支應,如果像安達西大法師那樣還額外有個研究魔法的燒錢愛好,現實會壓榨出他全部可能的潛力。
這些都是這個世界未來強者的生力軍,甚至很多貴族出身的天賦者也會給自己註冊個冒險者的身份,刻意把自己逼迫到更加窘迫艱難的境地,以求在實戰中磨礪自己。
有人倒在了中途。
也有人看到了曙光。
再強調一遍,安達西是一位法師。
一位強大的,完全可以稱之為為天才的法師。
一個在路西恩原本的世界,被定義為「不存在」「白日做夢」的法師。
路西恩恍惚能聽見熊孩子趴在耳邊對他絮絮耳語,誘惑力之強僅次於他第一次見到伊西。
有哪個男孩子沒夢想過勇者斗惡龍,水管工救公主,再怎麼不受管教的小朋友,蘇醒時也期待了一下自己能吹個豪火球術。
可惜現實總是無比骨感。
在被確認了沒有任何天賦后,路西恩能接觸到最近的法師就是便宜大哥,其次是威廉姆手底下的護衛——這兩者的身份優先順序都要高於「新鮮玩具」,叫熊孩子只能蔫噠噠地咬著手指流口水。
但是沒有見過的大法師先生就不一樣了,即將自己送上門的新鮮玩具,喚起了小朋友記得牢牢的傷心往事。
新鮮玩具要怎麼玩?
熊孩子才不會抱著洋娃娃玩過家家。
他只想拆掉手腳,打開肚腹,看看每一根血管如何與心臟相連,看看那被判定他絕對不可能擁有的魔法,究竟以何種形式流淌在滾燙的血液里。
……
……不。
不。
這樣不對。
路西恩一把薅住了腦袋裡蔓延紮根的瘋狂念頭,不聽話的熊孩子該打還是得打,上輩子怎麼翻得船他銘記於心。
對一個大法師級別的強者心懷惡意危險性過高,哪怕這事拚死一搏不是沒有完成的可能性,他也沒有任何理由付出莫大代價去滿足腦袋裡的無理取鬧。
所以大棒舉起讓熊孩子閉嘴就好。
路西恩依舊裹著他的厚毯子,迎接被邀請來羅勒斯莊園做客的伊萊諾主祭。
他正病著,對熊孩子動手無異於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熊孩子閉嘴了他也因為見鬼的思慮過度開始生病,又是咳嗽又是發燒的七暈八素,倒是正好有現成理由去請教會的主祭上門祈禱。
他這個領主抵達維爾維德的第一個周,終於請來了第一個客人。
伊萊諾主祭用溫熱的油膏擦拭路西恩的手背和額頭,為他頌唱祈禱健康的禱詞,柔和的白光在他指尖亮起,輕輕拂在路西恩燒紅的臉頰。
「願光明護佑您。」他說道,身披純白的祭袍,表情慈和眼神悲憫,叫人不自覺想要依賴傾訴,以換取一絲慰藉。
年輕的公爵似乎也對這偉光正的一套毫無抵抗力,不自覺拽著伊萊諾主祭的衣袖,眼神朦朧宛如迷途的羔羊。
「主祭大人,我該如何逃離這永無休止的苦痛?」他低低地咳嗽,藍眼睛里蒙著一層水霧,「請您指引我。」
「光明神會看到每個心懷善意的信徒,照耀每一個人。」伊萊諾主祭垂眸掩去眼中暗光,溫聲勸道,「您只要多做善事,不懷惡念,光明自會指引您前進。」
至於這善事該如何做……
這麼冷的冬天,您的領地上有那麼多吃不飽穿不暖的可憐子民,不正是作為領主應當挺身而出的時刻嗎?
如果說得還不夠清楚,金錢和糧食固然是不應由貴族談論的庸俗之物,卻也是人生存於世必不可少的東西,正巧他認識幾位慷慨好心的莊園主,比如諾伯子爵,比如萊福男爵,再比如……雖然他們的日子也是緊巴巴的交稅都有些捉襟見肘,但願意勒緊了褲腰帶拿出珍貴的存糧與大家共渡難關,只需要您拿出少少的一小筆錢便可以——
「您說得對,」路西恩握住伊萊諾主祭的手,一雙眼睛直直盯著伊萊諾主祭的臉,「我們大家要共渡難關……」
「在我的宴會上,請您務必為我引薦那幾位好心的先生。」
「是……諾伯子爵嗎?」路西恩回憶著伊萊諾主祭的話,「我相信您,他一定是位尊敬可信的先生。」
他說著,露出純稚恍惚的笑容,親吻伊萊諾主祭沾著油膏的指尖。
一瞬間伊萊諾主祭承認動搖了,他不由自主為自己收了諾伯子爵的賄賂,為自己花言巧語矇騙這麼單純的孩子掉進陷阱而感到良心不安。
這是神明純白的羔羊,未曾沾染半分權力的污濁殘忍。
光明神在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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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恩:持續不開心
小紅包已掉落,小天使們注意查收哦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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