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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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皓月在電梯里哭了一通,等情緒慢慢平復,才回到家裡,許母一看到她失魂落魄的表情,就猜到發生了什麼事。

她小聲問:「見到了?」

許皓月點點頭,整個人癱在沙發里,不想多說。

安琴跟在後面進來,見母女倆正促膝談心,不好打擾,便笑著打了個招呼,轉頭鑽進廚房裡幫忙。

許母偷偷瞟了眼廚房,見張阿姨還在灶前忙碌著,便放心下來,繼續問許皓月:「你是怎麼打算的?」

許皓月遲遲未開口。剛剛哭了太久,腦子缺氧,現在太陽穴隱隱作痛。

過了許久,她才將目光轉向許母,平靜地說:「媽,我的決定一直沒變過。」

許母嘆氣:「你一直是個挺有主見的孩子,決定好了就去做吧。這條路很難走,充滿了阻礙和非議,但是不管別人怎麼看,當媽的肯定會全力支持你。」

「媽……」積蓄已久的悲傷情緒再次湧上心頭,許皓月撲進許母的懷裡,低聲嗚咽著。

許母一下下輕撫她的後背,像小時候那樣哄著她,「其實吧,小陸人挺不錯的,對你也很上心,第一次見面我就看出來了。對了,他還來家裡找過你,聽保安說在小區外面站了一天……」

許皓月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許母,「他找過我?」

「對啊,大概兩年前吧,你飛德國那天,我去機場送你,回來后就看見他了。」許母回憶起那天的情景,忍不住唏噓,「第一眼差點沒認出來,他整個人都瘦脫相了,特別頹廢消沉,我看了都於心不忍。」

許皓月囁嚅道:「他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許母輕輕戳了下她的腦門,語氣無奈:「還能有什麼事?就是想看看你唄。你訂婚的事對他打擊太大了,唉,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一個大男人這麼痴情……假如那天你沒走,說不定你倆早成了,你也就不用這麼痛苦了。」

假如那天她沒走,假如她沒有訂婚,再往前面推,假如她沒有離開他……

可是,人生哪有那麼多假如。

他們被命運的浪潮裹挾著往前,一路掙扎,處處妥協,才走到今天這一步。在當時的情形下,他們沒有別的選擇。

一味沉浸在假如的幻想中,只會讓自己的餘生充滿悔恨。

日子朝前走,人也得朝前看。

現在急需要解決的,是幾天後的那場婚禮。

許皓月低頭思忖許久,再次抬起頭時,腦海中已經形成了一套大致的方案。

她抿了抿唇,看向許母,眼神懇切,「媽,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許母不假思索:「當然。」

許皓月拉著許母的手,湊到她耳邊,壓低聲音說:「中秋節那天,方韻說她打算參加完我的婚禮,就去加拿大待產。你陪她一起去吧。」

許母馬上反應過來:「什麼意思?那你呢?」

許皓月別過頭,迴避她的目光。良久后,她低聲說:「……我也去。」

許母依舊蹙著眉,一臉狐疑地問:「你打算跟賀軒攤牌了是嗎?你怕賀家打擊報復,所以想逃到國外?」

許皓月猶豫了會兒,沒有正面回答:「媽,具體該怎麼做,我還沒想好,但是留條後路總是沒錯的。」

許母終於被她說服,低頭打開手機,乾脆地說:「那行,買哪天的票?」

「婚禮那天。」

許母倏地抬起頭,眼裡儘是疑惑和驚訝,「所以你還是要結婚?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許皓月苦笑道:「媽,我這時候提出退婚,賀家肯定不會同意,所以婚禮還是要照辦。但是辦完我們就走,所以航班時間要定在那天下午,算好從酒店到機場的時間。你們都是VIP,不用排隊候機,所以時間得卡得剛剛好。」

「……好。」許母艱難地答應了,心裡卻隱隱不安,「囡囡,你把我搞得好緊張,不會有危險吧?」

「不會。」許皓月看著她的眼睛,回答得平靜而堅定。

比起陸成舟面臨的困境,她即將要做的事,算得上什麼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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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午飯,許皓月在家裡磨磨蹭蹭賴著不肯走,張阿姨催了幾次,直到安琴提出要回家,許皓月才應聲起身。

她拿起包,跟在安琴身後,主動提議道:「我開車送你吧。」

安琴忙說:「不用麻煩了,我坐地鐵就好。」

「不麻煩。」許皓月看著她,眼神意味深長,又重複了一遍:「我送你吧。你還住在療養院吧?正好順路。」

安琴愣了愣,「……好吧。」

一坐上車,許皓月就把手機關了機,扔進儲物箱。仍不放心,在車廂內四處查看一番,最後將行車記錄儀也拆了下來。

安琴小心翼翼地問:「怎麼了?你是不是……想跟我說什麼?」

許皓月沒說話,將車緩緩駛出停車場,拐進主路,匯入下班高峰期的滾滾車流之中。

她不時瞥一眼後視鏡,張阿姨的車始終緊隨其後,與她保持著一米遠的距離。

遇上紅燈,許皓月踩下剎車,終於開口:「安琴,你過幾天再走吧,我幫你重新訂票。」

安琴頓時愣住:「啊?為什麼?」

許皓月將目光轉向她,嘴角浮起淡笑,「幾天後就是我的婚禮啊,你不來嗎?」

安琴表情有些複雜,支吾道:「我來……不合適吧?你爸應該不想見到我……」

「你管他怎麼想呢,反正我想見到你。咱們也算是朋友吧,我邀請你參加婚禮,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可是……」安琴還想說些什麼,被許皓月打斷:「婚禮是在郊外的一座莊園里舉辦,需要請柬才能入內,我回去後會把請柬寄給你。來不來隨你。」

「……好吧。」她都這麼說了,安琴也不好再拒絕。

一路擁堵,直到天色全暗,兩輛車才順利抵達療養院大門外。

安琴解開安全帶,向許皓月道謝后,正要推門下車,突然聽見她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一字一字清晰而冷冽:

「你想知道,小宇是怎麼死的嗎?」

安琴渾身陡然一僵,腦子裡有什麼東西轟然炸裂,耳膜震得嗡嗡作響。

她感覺自己大腦滯塞了很久,也許只是幾秒鐘,才緩緩回過頭,不可置信地盯著許皓月,嘴唇止不住地顫抖。

「你說什麼?」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有氣無力的,像是虛浮在半空中。

許皓月沒有看她,視線始終盯著後視鏡,觀察著後面車子的動靜。

「是季銘。他給照顧小宇的保姆下了葯,還把其他人都支開了,之後,小宇就……「

許皓月停頓了下,深深吸氣,隨後,每個字說得無比清晰,重重砸在安琴心上。

「之後,小宇就被他扔進了泳池。」

經歷了漫長的獃滯,安琴終於動了動嘴唇,聲音艱澀干啞:「可是,我問過那幾個保姆,他們都——」

「都被季康平收買了。」許皓月打斷她的話,毫不留情地揭穿了當年的騙局,「他知道實情,還收買了所有的證人,就為了隱瞞季銘的罪行。」

安琴身子一晃,幾乎崩潰,歇斯底里地大喊:「可是為什麼?小宇也是他的親生兒子啊!」

許皓月看著她的眼神充滿了憐憫,「可能是看到小宇沒希望了,所以想放棄他,保住自己的大兒子吧。他對所有人都是這樣,有用則留,無用則棄。」

安琴怔怔地睜大眼,滿臉都是淚,一邊搖頭一邊喃喃自語:「不可能啊,這是他的親生骨肉,他怎麼能這麼狠心……還有季銘,那時候他才十幾歲,還是個孩子,怎麼能做出這種事……」

許皓月扯了幾張紙巾給她擦眼淚,平靜地說:「孩子也會作惡,甚至比成人更殘忍更冷血。但是他那時候還不滿14歲,而且過了這麼多年,當初的人證物證早就找不到了,所以,你沒辦法用法律手段懲罰他。」

低低的啜泣聲突然停了,安琴倏地抬眼,似乎聽懂了她的弦外之音。

許皓月彎了下唇,似笑非笑,「所以,我的婚禮,你會來吧?」

這也許是你能見到季家父子的唯一機會。

有句電影台詞說過,法律到不了的地方,還有母親。

如果你想報仇,我可以推你一把。

前面的車一直停在原地,張阿姨在後面等得有些著急,正要下車催促,就看見副駕的車門打開了,安琴衝車里揮了揮手。

看上去一切正常。

張阿姨放寬了心,踩一腳油門,跟上了許皓月的車。

回去的路依舊擁堵。快到一個十字路口時,指示燈變黃,張阿姨推斷肯定過不去,便踩了剎車。小車緩緩停下。

誰料前面的車突然加速,踩著黃燈的最後一秒,箭一般沖了出去。

這是個非常冒險也非常缺德的行為,許皓月衝到十字路口中央時,兩側的車輛已經逼近了,喇叭聲此起彼伏,這是司機們發泄怒火最簡單粗暴的方式。

她手心攥著一把汗,在南來北往的車輛中艱難穿梭,終於突出重圍。

飛快地瞥一眼後視鏡,張阿姨的車沒跟上來,被川流不息的人潮堵在斑馬線之後。

懸著的心終於落下,她長舒了一口氣。

扣分、罰款,這都無所謂,只要能把身後的尾巴甩掉就行。

哪怕只有幾分鐘。

終於等到紅燈變綠,張阿姨猛踩油門,飛快地駛過十字路口,又不得不放緩車速,視線在馬路兩側來回逡巡。

駛過了兩條街,仍沒有看到人和車的蹤影,張阿姨心裡越來越慌,正想靠邊停車,給賀軒打個電話彙報情況,突然眼尖地發現,街對面的電子城外停著一輛熟悉的車。

定睛一看車牌,確定這就是許皓月的車。

張阿姨急忙掉頭,將車停在電子城外,快步跑到車旁彎腰查看,車上沒人。

難道是去了電子城?

她有些猶疑,一時也拿不定主意,只能去電子城碰碰運氣。

一進大門,就看見許皓月坐在玻璃櫃檯前,手上擺弄著什麼東西。

張阿姨心裡一塊石頭終於落地,趕緊跑過去,氣喘吁吁地說:「哎呀,賀太太你可嚇死我了!你開那麼快乾嘛啊?」

許皓月冷冷瞟她一眼,不屑地說:「是你自己車技不行。」

張阿姨被噎了下,訕訕地笑了,低頭看見她面前的手機,便換了個話題:「您這是要買手機啊?您不是有手機嗎?」

許皓月挑眉,「我就喜歡新款,不行嗎?」

張阿姨等了會兒,心裡越來越忐忑,忍不住催促道:「賀太太,咱們趕緊回去吧,賀先生應該快到家了。」

許皓月臉色不悅,但也沒有故意為難她。她將手機的基本功能試用一遍后,對售貨員說:「行了,就拿這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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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書房裡,賀軒半躺在沙發椅上,聽張阿姨彙報今天的工作。

「就買了部手機?」他蹙了下眉,總覺得這個舉動很可疑。

「是。」

「你全程都跟著她?」

「是。」張阿姨回答得有些心虛。

她隱瞞了跟丟的事,一方面是怕僱主會因此責難,另一方面,她又心存僥倖,只不過跟丟了幾分鐘,能出什麼岔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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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他烈愛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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