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無奈最是憐卿愛(二)
走廊上來來往往的人讓她不安的縮起腦袋,將頭埋在他的頸項間,「放,放我下來,我,我能……」
沈君曄沒說話,只是眼神掃了一眼,某人立即乖乖的噤聲。
其實,他的手臂很有力,他的味道很好聞,他的懷抱,呃,很舒服,一切似乎不是太糟糕。
「小溪!」又是一個匆匆而來的人影,打破了她棲息的安寧。
沈君曄看著秦明陽,一言不發,只是小心的將林曦放在醫院公用的椅子上,將所有的單據塞進他的手裡。
「這……」莫名其妙的秦明陽看著一大堆的單據,不明所以,「不是和我說只擦破了點皮嗎?怎麼這麼多的檢查?」
沈君曄的臉色有些難看,林曦依稀瞄到兩團小小的火焰在滋生。最終,他深吸了口氣,「你抱她去檢查,小心點。」
「我抱?」秦明陽驚訝的聲音剛出,在林曦拚命的打眼色中迷茫的反應著,「哦,我抱。」
林曦心中苦笑,什麼叫自做孽不可活啊,人家秦明陽可是堂堂正正自己親口承認的『丈夫』,再是貪戀沈君曄的胸膛,現在也不是解釋的時機啊。
秦明陽的手剛捧上林曦的肩頭,急促的手機鈴聲從口袋裡傳出,一看號碼,他立即緊張的接聽,「老婆,怎麼了?」
瞬間,林曦感覺到兩道火山噴發般的目光狠狠的盯上自己,在雙目一碰的剎那,她飛快的低下頭。
這個笨蛋秦明陽,他,他,他居然當著沈君曄的面接電話叫老婆,雖然電話那頭的女人才是正主,可是現在,她該怎麼辦?
她苦惱著,而接電話的人根本沒有發覺到已經有人在握緊拳頭,猶自說著電話,「什麼?難受?別怕,我馬上回來,馬上定機票,明天就到。」
合上電話,他一把抓上沈君曄的手,「對不起,我要馬上趕回美國,我老婆身體不舒服,小溪,小溪就拜託你了……」
話音未落,一個拳頭襲上他的面門,「老婆?那小溪是什麼?」
狼狽的躲閃著,秦明陽一手架著沈君曄的胳膊,「你聽我解釋啊,不是……」
「解釋什麼?」所有的風度早被他拋到了九霄雲外,一腳踹向對方,「小溪懷著你的孩子,你喊別人老婆?你把她當什麼?」
矯健的躲過沈君曄的攻擊,他側身站在林曦身邊,「朋友,就是朋友。」
「朋友?!」還欲伸手揍人的沈君曄被聞風而來的保安死死的扯住,依舊憤怒的叫著,「朋友你讓她懷孕,她出車禍你一點都不關心,還有空管別人?」
「我沒讓她懷孕啊,是她要我……」似乎感覺到越說越亂,他一抓林曦,「求你了,你和他解釋吧,我家親親童葉身子不舒服,我擔心她,這個瘋子,你自己搞定吧。」飛也似的遁逃而去。
當事人跑了一個,林曦只得對著保安陪著笑臉,「誤會,都是誤會,沒事了,沒事了。」
沈君曄重重的喘著粗氣,面前的人低著頭,不敢看他。
她以為這還是當年嗎?犯了個小錯,就用這樣的姿態來博取他的原諒,然後一切煙消雲散,和好如初?
她二十五了,不是當年的二十郎當,什麼都能用一句天真,一句無知來帶過。
未婚懷孕,與有婦之夫偷情,她就沒想過後果嗎?
他氣,氣她不懂得保護自己。
「你為什麼這麼做?」聲音幾乎是從牙齒縫裡蹦出來的,他只感覺到胸口一團憋悶猶如火山爆發前,醞釀,升騰……
他在問為什麼?
是為什麼騙他?為什麼讓秦明陽假扮丈夫?還是???
林曦抬起臉,冷冷的寒霜掛滿臉頰。「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
他當初不也欺騙了自己么?
如果不是因為他,自己需要拿秦明陽做擋箭牌嗎?
他憑什麼管她?別說自己沒有和秦明陽有什麼,就算有什麼,他以什麼立場來說?
「我……」他無奈的看著她,「我不想你作踐自己,我不想你以後被人笑話,我不想你……」
「笑話?」沒有出口的話被她的咄咄逼人擋了回去,「我被人笑話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新郎放我鴿子不結婚已經夠我被人笑一輩子了,不在乎在多一樁。」
明明是想解釋的,為什麼出口卻是這樣的話?
她不知道。
縱然愛深,終究意難平嗎?
他的臉上,又一次浮現出難掩的痛苦,那眼神中的傷,竟讓她不敢多看,話已出口,想收已是不及。
「對不起。」林曦輕輕的開口,「過去的事,我已經不怪你了。」
他苦笑,「至少你曾經怪過。」
她還想說什麼,身體一晃,已被他抱起,邁步走向檢查室。
動作依舊輕柔,陪伴她每一個步驟,只有那張臉,酷寒似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林曦幾次張口,都在那張臉下被活活的逼了回來。
他抱著她,從一個科室轉到另外一個科室,醫生的每一句話都沒有放過,每每林曦的疑問還沒有出口,他已經把該問的,該諮詢的,該了解的通通收入心中,然後抱起她這個大包袱出門。
除了路上駕車外,她幾乎都沒有離開過他的懷抱,上樓也是他手指頭勾著葯,冷冷的抱著她,身上寒烈的氣勢讓她除了縮著,連一句話都說不出,氣氛沉悶又古怪。
她看見他,居然在這樣的情況下都沒有把她放下地,而是不知從什麼地方掏出鑰匙,利索的打開她家的門。
為什麼是她家的門?他怎麼有鑰匙的?
他橫了她一眼,硬硬的甩出來幾個字,「這裡以前也是我的家。」
繼續垂頭,扮演著傷病患,心頭卻如潮湧動。
是的,這裡曾是他的家,也是她的家,是他們的家。
如今,房間里,只有她和他,她卻感覺不到一點當年的喜悅。
她看著他小心的把她放在沙發上,受傷的腿也架上了茶几,轉身間進了廚房。
他的背後,好大的一片汗濕痕迹。
自己怎麼也算不上是骨感美女,他抱著自己上上下下那麼多層樓,累壞了吧?
大掌攤伸在她面前,掌心中躺著一粒膠囊,另外一隻手中還握著熱氣騰騰的杯子,「吃了。」
「這是什麼?」她也終於不再沉默,抬起不明白的眼。
「止痛藥。」醫生說了麻藥醒的時間,算算也差不多了,一會她就該疼了。
「我不……」他的眼中精光一閃,沒骨氣的女人飛快的抓起葯丟進嘴巴里,咕下大口的水,「哇,好燙。」
這女人,為什麼她只要一裝無辜,扮可憐,自己就忍不住的心疼。
古井無波的心湖,在她不經意的攪動中風起雲湧。
而她,為什麼還能沒事人一般?甩甩手露出不干她事的表情?
「君,君曄,我吃完了。」她小聲的說著,還有些邀功般的討好。
他一言不發,只是打開空調,對著自己猛吹,現在的他,需要冷靜的頭腦來面對她,而不是在她的言語間亂了方寸。
林曦癟著嘴,不敢抗議他這種獨霸空調熱死她的行徑。
突然,她一聲輕啊,掙扎著要起身,「我,我要去交警隊說事情經過,要他們把那個故意掛我的傢伙抓起來。」
「故意?」沈君曄眯起了眼,「怎麼回事,你給我一字不落的說清楚。」
他的表情,讓她一抖,老老實實把經過說了一遍,越說到後面,她看見他的臉色就黑上一分,只能輕描淡寫的飛快說完,偷偷看了眼他黑面煞神一樣的表情吐了吐舌頭,加上一句,「我的車,還在那停著。」
「給我。」手伸出,看著她。
「什麼?」
「車鑰匙。」
「哦!」她乖乖的交出鑰匙,有他這麼居高臨下的瞪著,喘氣都有點艱難。
「等我回來,累了就休息,交警隊那明天去。」看看她的腿,「我陪你。」
腿上的麻藥開始慢慢散去,刺疼慢慢的侵蝕著她的痛感,似乎有一根針,從外面挑入肉里,一點點的繞著神經拉扯,一邊在血管里穿行,一邊劃破深入。
痛,從腿開始瀰漫向全身,她用力的控制著不讓自己叫出聲,只是點點頭。
站在門口,深深的看她一眼,「如果有事,打我電話,我很快回來。」
很平靜,很好,很冷然,也很好。
他,應該不氣了吧?
「哐!」巨大的關門聲伴隨著門板的搖晃,桌上的杯子都不自覺的跳動了一下,林曦捂著耳朵,獃獃的看著可憐的門。
自己怎麼會以為他不生氣了,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