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惡魔重生
在這之後整整一年的時間裡,我幾乎都是在醫院裡度過的。先是在國內的醫院裡治療創傷,之後到美國的醫院裡進行整容手術和康復訓練。
我父親替我謝絕了一切來訪的人,包括米佳、顧思恆等人。就連畢承澤、福源、蘇琪鈺等人在將我送到醫院以後也被父親禮貌地請離了。
這也正是我所希望的。因為我真的不想讓他們看到我的慘狀,尤其是我臉上的傷疤以及口不能言的尷尬。
經過這次的意外事故,我改變了許多,成長了許多。我更加體會到了親情的可貴和生命的脆弱與美好。
在家人的陪伴與照顧之下,經過一年時間的精心治療與調養,我的身體漸漸恢復了,體重甚至比受傷以前還要多上兩斤;我面部與身體上那些醜陋的疤痕也終於都恢復了以往的光滑細膩;我與家人的關係更加融洽,感情日益深厚,我開始打心眼兒里承認苑雨潔這個母親,開始像一個真正的女兒一樣去關心她,理解她,令人欣慰的是她也終於原諒了我,原諒了我的父親,原諒了米佳,開始像對待文蓉那樣真心地對待我,照顧我。
期間畢承薇生下了一個漂亮的男孩兒,成為了全家人的寶貝;父親和苑雨潔竟然在不到六十歲的年紀便完全退休,在家裡含飴弄孫,將公司的業務全權交給兒女們打理。
文宇和孟雲曦結了婚,孟雲曦卻不肯進入家裡的公司幫忙,依舊做她的攝影記者,整日里天馬行空般忙著自己的事業。文宇徹底變成寵妻狂魔,唯孟雲曦之命是從。
文蓉與孟雲暄感情穩定,也在積極籌備,只等時機成熟便要舉行婚禮。
唯一令眾人感到遺憾的是我還是不能開口說話。經過幾位國際頂尖專家的聯合檢查與診治之後,依然不能找到我的失語症的病因。我的腦部根本沒有什麼損傷,不存在因為外傷而引起失語的可能性。最後,那幾位專家得出了唯一的一條結論:或許是心理原因導致了我的失語,若要康復,只能寄希望於心理干預治療。
父親對此十分氣憤卻又無可奈何,他難以接受心理治療這個詞兒,不肯承認自己的女兒患了心理疾病,更不想送我去看心理醫生。
我卻覺得沒什麼大不了,不能講話並不妨礙我與家人交流,我可以藉助於手勢、筆或者手機等與他們「講話」。為了不使父親憂心,我便安慰他以及同樣為我擔憂的家人們,告訴他們不必擔心,給我時間,我一定會好起來的。
在我的身體完全康復以後,父親終於同意我回到了國內。
其時正是九月初秋,氣候宜人,景色優美。我再一次在自家的院子里徜徉散步,再一次吃到了張姐做的可口飯菜。
由於不能開口說話,我便再沒有回雜誌社上班,父親也不允許我輕易離家。
因此,我每日里便靠著讀書、寫作來打發時間,偶爾也在文宇或文蓉的陪伴下出去散心,隨性拍攝一些感興趣的照片。我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學生時代,感覺舒適而愜意。
這日一早,天空中開始聚集烏雲,天氣預報說中午時分才會降下的秋雨,迫不及待地在早上八點鐘的時候便開始漫天落下。
我的二嫂孟雲曦三天前出差還沒有回來,文宇開車載著文蓉去上班,臨行時告訴我說今天可能有客人來看我,要我好好招待,還特意說明是經過我的父親允許的人。
我見他故意賣關子不肯說出來人的名字,便笑著跟他們揮揮手告別,並不急於知道客人是誰。
現在的我已經不再像以往一樣性急衝動,我學會了遇事從容,靜觀其變,好整以暇。但是心裡依舊忍不住會好奇,誰會特意來看我呢?
我認識的人實在是有限。顧思恆和田雨兒兩天前才來看過我,一臉幸福臉蛋兒有些圓潤起來的前院草顧思恆向我炫耀雨兒腹中雙胞胎寶寶的B超圖片,並且約定由我來做他們孩子們的乾媽;我以前的同學和同事們也只是偶爾來看看我,有的只是通過電話和微信來問候一聲。至於畢家的人,父親是不允許來見我的,尤其是米佳和畢承澤。
父親將我的落水事故歸咎於米佳,文宣告訴我他曾經不顧風度歇斯底里地質問米佳:「你們為什麼見死不救?!你們船上三個大男人,都是游泳的好手,有一個還是帆船比賽的冠軍,為什麼會眼睜睜地看著文芯被洪水沖走?!文芯一個柔弱女子都能在那種情況下將你們的寶貝女兒蘇琨瑤救起,憑什麼她自己就該被洪水沖走生死不知?!你們給我聽好了,若我女兒能平安歸來便罷,萬一文芯死了,我絕對不會饒過你們中的任何一個人!!!」
文宣曾經向我描述過當時的場景,他覺得當時我們的父親宛如一尊憤怒的天神一般令人敬仰和畏懼。
米佳當時已經完全崩潰,只會嚎啕痛哭,倒地不起,若不是畢傑形影不離地時刻守護在身邊,她怕是早已自我了斷了也說不定。
蘇琨瑤雙膝跪地,雙手合十,痛哭著向我父親道歉,那驕傲不可一世的蘇琪鈺也只會傻了一般抱著蘇琨瑤流淚。
畢承澤的反應卻與眾人不同,他連續三天三夜沿著那條河流瘋狂地尋找我,幾乎水米未進,卻始終沒有流過一滴眼淚。
第四天的時候他終於支撐不住昏倒在一片荒灘上,醒來后依舊掙扎著想拔掉身上的吊針下床,口中不住地喃喃自語:「文芯沒事,文芯不會死的,她是個小惡魔!這麼一條小河是不會把她淹死的,我會把她找回來,我會把她救回來,文芯,文芯……」
我獲救以後,畢家和蘇家的人幾次來看望我,蘇琨瑤的外祖父甚至要親自來拜謝我對蘇琨瑤的救命之恩,都被父親以我身體不佳不能見客為由回絕了。
因此,我真的想不出今天誰會來看我。我告訴自己想不明白的事情便不要想,之後便拿了一本小說坐在我卧室的窗前,在王小瑛為我沏好的那壺散發著氤氳的玫瑰氣味兒的香片茶的香氣包圍之中,讀書聽雨,很快便融入了書中的情境之中。
當王小瑛那熟悉的敲門聲響起之後,我微笑地放下手中的書卷,親自起身將房門打開,便看到了福源那張小麥色的面孔。
一年不見,他的臉上似乎多了幾分成熟的韻味,以前常常掛在臉上的那種戲虐揶揄神情消失不見,代之以幾分憂鬱,幾分滄桑。
見到我,福源眼中開始散發出熱切與驚喜的光芒。他一步跨進我的房間,一把將我摟在懷裡,緊緊擁住。
我知道他流淚了,我聽見他偷偷用鼻子吸氣的聲音。我的心裡湧出一股暖流,伸手環抱住他的身體,之後拍了拍他的後背,示意他不要難過。
福源鬆開手,拉著我到沙發上坐下,上下仔細打量我好久,哽咽道:「還好,還是原來的樣子!我還真怕那些美國醫生們把你整成高鼻大眼的樣子,那我可接受不了!」說完呵呵笑了。
我也展顏微笑,為他倒了一杯香片茶。
福源端起啜飲了一口讚歎道:「很好喝!文芯,謝謝你,你還好嗎?這麼久沒有來看你,你會不會怪我?」
我微笑著先是點頭,之後又搖頭。
福源笑道:「文伯父起初不允許一切外人見你,後來我回去英國進行博士論文答辯,回國后恰逢祖父身體不適,便一邊打理家裡的生意,一邊照顧他。好在現在他已經痊癒,便請示了文伯父來看你,好在他同意了。文芯,對不起。」
我搖搖頭,拿起手邊的一個小本子寫道:「你還好嗎?福老先生身體如何?」
福源看了眼圈兒又開始發紅,哽咽道:「文芯,謝謝你,我還好,我爺爺也還康健。只是,每次一想到你正在遭受的痛苦,我心裡便萬般難受,我多想替你來承受那些疼,那些傷,我……」
他的眼淚再次流下,看得出是真的很心疼我關心我。我的心再次被暖流包圍,於是拿了一片紙巾為他擦拭臉上的淚水。福源很自然地將我的手捉住,送到自己唇邊輕輕一吻。
忽然一個憤怒的聲音在門邊響起:「你們在做什麼?」
我心中一震,急忙望向門口,竟是畢承澤面色潮紅、氣喘吁吁、一臉激動與惱怒地站在門口望著福源和我!
我心中忽然一陣慌亂,急忙放下了為福源拭淚的手,不知所措地望著他。
畢承澤身後是同樣氣喘吁吁的大李和小秦二人。
小秦見我看著他,便有些語無倫次地解釋道:「對不起,二小姐,我們阻止不了畢少爺,他硬要闖進來,他還跟我們動了手,我們……我們拉不住他,我們……」
他身邊原本不善言辭的大李也結結巴巴地附和道:「對……對不起二小姐,我們失職了,老爺不許畢家的人進來的,我……我......」
我被二人的窘態逗樂了,於是拿筆在紙上寫道:「沒關係,我不會告訴我爸爸的,你們出去吧,沒事的!」二人看了紙條,如蒙大赦般下樓去了。
我穩定了一下情緒,對畢承澤笑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畢承澤猶自呼呼地喘著粗氣,跨進了我的房間,卻並不坐下。此時他臉上的潮紅已經退去,面容顯得蒼白又憔悴,身體明顯比以前瘦了很多,曾經挺拔的腰身似乎也有些佝僂。
我忍不住一陣心疼,不自覺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畢承澤雙眼盯住我的臉,眼中是滿滿的痛惜。他也如福源一般二話不說突然伸手將我摟在懷裡,緊緊擁住,口中喃喃道:「對不起,文芯,是哥哥不好,是哥哥錯了,是哥哥害了你,是哥哥無能沒有將你救下,文芯……文芯……」
他也開始流淚,繼而哽咽,最後開始摟著我痛哭起來。他有力的雙臂將我摟在懷裡,我能感覺到他身體的消瘦與孱弱。他哭得太厲害,身體控制不住地發抖。
我心中劇痛,也忍不住開始流淚,一邊將他拉到沙發上坐下。
畢承澤彷彿火山噴發般要將這一年以來壓抑在心中的痛苦全部發泄出來,直哭得手腳冰涼,渾身顫抖。
我開始擔心他會抽搐過去,便急忙伸手撫摸他的臉,他的手,他的前胸,企圖制止住他的痛哭。此時我是多麼希望自己能夠發出聲音來安慰面前的男人,可是我偏偏就不能!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哭得肝腸寸斷卻無能為力,我能做的只有陪著他哭泣流淚而已。
哭了好久,畢承澤終於漸漸止住了悲傷。他依舊不肯放開我,將我摟在懷中抽泣不已。
窗外雨勢漸漸變大,氣溫也降低了很多,帶著雨意的冷風自敞開的窗戶吹進來,渾身汗濕顫抖不已的畢承澤忽然打了幾個冷戰。
我見他身上只穿了一件薄的襯衫,擔心他著涼,便拍了拍他的後背,之後起身到文宇的房中找來了一件厚些的外套,為他穿在身上,又為他換了一杯熱茶。
畢承澤喝了一口茶,眼睛紅紅地看著我,終於露出了一絲微笑。我也笑笑,轉頭看向福源。福源坐在一旁默默看著我為畢承澤所做的一切,滿面痛苦與幽怨,就那樣盯著我,一語不發。我有些愧疚地沖他笑笑,卻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於是只好起身為二人倒茶,之後便坐到自己的椅子里,抬眼望向窗外,沉默不語。
福源和畢承澤兩個默默坐在沙發里,偶爾喝一口茶,彼此迴避著對方的目光,各自的情緒也慢慢平復下來。
我也早已平靜下來,於是再一次起身為二人倒了茶,之後走到窗前將窗子關小一點。
我拿起紙筆寫道:「媽媽怎麼樣?她還好嗎?告訴她我沒事,等過一段時間爸爸氣消了,我就去看她。」
畢承澤看過之後,眼眶再一次濕潤,開口道:「媽媽知道你回國,自己也回到了國內,她雖然不敢來看你,但是她想呆在離你最近的地方。她狀態不好,身體也很差,彷彿蒼老了十歲一樣。她整日里神情恍惚,不時地念叨著你的名字,有時候半夜睡覺也會被噩夢驚醒……文芯,怎麼辦?現在我爸爸也總是憂心忡忡的,他是擔心媽媽,卻不能日日陪在媽媽身邊照顧她,我也……好在今天我終於見到了你,我很開心,但是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我又很難過……」說著眼淚又開始掉下來。
我急忙笑著寫道:「我沒事,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越是想開口說話,便越是不能說。也許這是上天對我過去惡語傷人的懲罰吧,呵呵。」
畢承澤眼淚流得更凶,他再次將我摟在懷裡哽咽道:「可是我寧願你再像以前那樣快言快語,口不擇言,想說什麼就說什麼,那才是你本來的樣子啊文芯!你現在的樣子太令人心疼,我知道你心裡的千般苦楚萬般委屈,可是你卻不能說出來,文芯,對不起,是我不好,我……」說著說著他竟然拉著我的一隻手用力地打向自己的臉。
我嚇了一跳,急忙將手抽出來,對著他搖頭微笑,寫道:「哥哥,這是我的命,我不怨任何人,你也不要自責,還有媽媽也要儘快好起來,這世上沒有人比我更希望你們快樂地生活!當然,你爸爸和蘇小姐也一定是這樣希望的……對了,蘇小姐怎樣了?那天我太任性害得她落水,一定把她嚇壞了吧!」
畢承澤看了,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他看了我半晌開口道:「我爸爸當然是希望我和媽媽幸福快樂的,但是蘇小姐怎麼想我就不知道了,因為她早已跟我解除了婚約,她跟蘇琪鈺的結婚典禮也即將在一個月後舉行,一周前我剛剛收到了他們的結婚請柬。」
我感覺非常意外和震驚,繼而開始心疼起眼前的男人,於是急忙寫道:「為什麼?難道她對你有什麼誤會嗎?你們感情不是很好嗎?婚約這麼大的事怎麼能說解除就解除呢?不行,我要去找蘇小姐談談!哥哥你那麼愛她,她不能這樣冷酷無情。」
畢承澤笑道:「文芯,不必了,你不必擔心我會難過。說真的,琨瑤提出跟我解除婚約的時候,我居然連一絲絲難過的感覺都沒有!對此我自己也很意外,我原以為自己應該會難過的,至少也應該感到憤怒才對,但是我就是不難過,相反還感覺非常輕鬆,甚至如釋重負。我知道我這樣說似乎有些卑鄙甚至無恥,但是這確實是我的真實感受!」
我被他的話驚到了,一時怔在當場,竟然無話可說。
半晌,我寫道:「哥哥,不要難過。以後還會有蘇小姐那樣優秀的女孩喜歡你的,等緣分到了,你的幸福就會來了。」
畢承澤拿著我的紙片低頭不語,半晌我才意識到他又在流淚了。
我望向福源,那貨正滿眼複雜地看著我和畢承澤,見我看他,竟然搖搖頭站起身走到窗前看雨去了。
我嘆息一聲,拿了紙巾為畢承澤拭淚。
畢承澤任我施為,眼中淚水流個不停,哽咽道:「文芯,你……你……你果然還是那個殘忍的小惡魔……你知道你的話有多傷人嗎?……好吧,這其實也怨不得你的,原是我錯了,錯得離譜,是我看不清自己的心,才有了今天這樣的結果……」
我有些愕然,不知道這貨究竟想要說什麼,於是只好寫道:「對不起哥哥,如果我的話傷到了你,請你原諒,我只是想安慰你,我只是希望你能幸福。」
畢承澤苦笑道:「文芯,文芯,這世上能令我幸福的女人只有一個,可是她卻根本不明白我的心……」
我心裡微微發疼,臉上卻依舊微笑著寫道:「那很好啊?哥哥你身邊一向有很多優秀的女孩子,你喜歡上哪一個,就去告訴她你喜歡她!像哥哥這樣優秀的人,她一定會喜歡的,你要勇敢些啊!」
畢承澤眼淚流得更多,哽咽道:「我會的,終有一天我會告訴她的,但是這可能會很難,她也可能會根本不接受我,也可能會愛上別人……但是這都不算什麼,只要我活著,我就會愛她,直到我死的那天……不,即使我死了,也會在天上愛著她,守護她……」
我被他的話深深感動,正想再寫幾句安慰鼓勵的話,冷不防一隻手被福源捉住,那貨單膝跪在地上,居然也眼含熱淚哽咽道:「文芯,我也是。只要我活著,我就會愛你,哪怕你不接受我,哪怕你愛上別人,即使我死了,我也會在天上愛著你,守護你…..」
我沒想到福源會趕在此刻來湊熱鬧說出這番話,不由得有些震驚和慌亂。
我急忙甩脫了他的手,起身走到窗邊,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緒,拿起紙筆寫道:「福先生,請你不要這樣說。我早就說過了我已經心有所屬,不會再愛上別人。何況現在的我已經是一個半殘疾的人,更沒有資格談愛。所以,請你千萬忘了我,不要為我耗費青春,浪費時光。福先生,今天你來看我我很感激,就請離開吧,以後也不必再見,我祝你早日找到對的人,希望你永遠幸福。」
福源看了我的紙片,淚水終於奪眶而出哭道:「文芯,畢先生說的沒錯啊!你果然還是那個殘忍的小惡魔啊!以往你說的話傷人,而今你寫的字也一樣傷人!你也說你早已心有所屬不會再愛上別人,那麼我呢?我的一顆心早已系在你的身上,你憑什麼要讓我忘了你去愛別人?!不必再見,不必再見!你所能給我的,就永遠是這樣的四個字嗎?」
我被這兩個哭泣的男人弄得徹底無語。
他們一個是對我心存愧疚的沒有血緣關係的哥哥,一個是對我心存愛意難以自拔的朋友。
面對他們的悲傷難過,我根本無能為力。我意識到我給他們的安慰是那麼蒼白無力,那些原本用來安慰的話反而成了令他們更加難過傷心的傷人利器……
我忽然覺得自己是那樣無能,那樣軟弱!我心裡開始有了一種大喊一聲的衝動,可是,我卻做不到!
我已經不再是原來的那個令人頭大的惡魔文芯,那場洪水已經徹底磨平了我身上的稜角心底的刺!
我甚至不敢再去愛自己正深愛著的男人,我甚至不敢去嘗試著接受一份新的愛情!我變成了一隻躲在父兄羽翼之下不敢面對天空的笨鳥,我變成了自己曾經最不屑一顧的那種懦夫和庸才…..
意識到這一點,我終於忍不住淚流滿面,我的心底有一個聲音在高聲吶喊:「文芯!你不該是這樣的!你這樣活著同死了有什麼分別?!看看眼前這兩個男人吧,他們給予你的除了同情還是同情!你不該是這樣的弱者啊文芯!要麼走出去活回自己,要麼你就去死吧!」
我突然而至的眼淚令眼前的兩個男人不知所措,他們著急地走到我身邊要撫慰我的悲傷,卻被我大力推開。
我任憑自己的眼淚在臉上肆虐了一陣,之後迅速擦乾淚水,抬頭看著身邊兩個焦急的男人,臉上露出一個發自內心的微笑。
我拿起紙筆寫道:「謝謝你們!今天你們的到來令我想通了好多事,我不能再將自己的不幸遭遇作為逃避生活的借口了!我決定了,從今天起,從此刻起,惡魔文芯復活了!小爺文芯決不會再做一個讓人同情讓人保護的弱者,你們等著瞧吧!」
看了我的紙片,畢承澤和福源目瞪口呆。我卻不給他們說話的機會便大步走出房間,來到廚房告訴張姐準備午飯,我要留兩位貴公子陪我用餐,我要以一個主人的姿態來招待我的朋友!
張姐被我一反常態的氣勢震驚,卻又突然抹著眼淚說道:「好,好,這才是文芯該有的樣子,這才是我認識的那個二小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