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靠!」江綰一看到直奔她而來的靜宜,氣不打一處來,把手機舉到她面前,「你看看,你自己看看都幾點了?大姐你狠!足足讓我等了一個半小時!換成雷鳴,老娘一巴掌拍死他。」
靜宜抓起桌上的水杯,咕嘟咕嘟地灌。片刻,把喝完的杯子往江綰面前一伸:「還有嗎?」
「你平時不是號稱屬駱駝?」江綰瞪著眼睛,把自己的水遞過去。
靜宜坐下來,忿忿不平:「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我算是見識到什麼叫鳥人了。」
江綰笑噴:「人都不在地上走,改天上飛啦?」
靜宜氣結:「你是坐著說話不腰疼。我相親了!我碰到一極品!丫一上來就盤問我,跟查戶口似的。『家裡兄弟姐妹幾個?』『你為什麼會留在上海?』『未來打算定在這裡嗎?』『我現在賺的只夠自己花。你怎麼看?』……靠,我怎麼看?我希望你要飯去!姐我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賞你倆錢!我還沒說跟他定呢,他倒上綱上線得很。鬱悶啊!」
「停停停!姐姐您消停會兒。」江綰在靜宜連珠炮似的控訴中才搞清楚事情的起因、經過、結果。
「誰給你介紹的?」
「我媽單位的工會阿姨。以前還想著老一輩的眼光實在、精準,狗屁!我跟你說,以後你和雷鳴分手了,可千萬別讓老年人給你牽線搭橋,壓根兒不靠譜。」
「滾。」江綰笑罵,「人都說勸和不勸離,你嫉妒我吧?」
說完才發覺這玩笑開得真不是時候,眼瞅靜宜就要揭竿而起,江綰趕緊賠笑,遞上自己一口沒動的抹茶蛋糕:「我錯了,我錯了,您消消氣。」
「一會兒陪我買衣服去。」靜宜的臉還是拉得老長,語氣依舊激烈,「知道丫說什麼嗎?『你這領子開得有點兒大吧?你們領導允許你們平時這麼穿?在地鐵上你就不怕被人家佔便宜?』丫的三角眼都直往我胸口瞟呢,還好意思說別人。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姐就要穿領口低的,姐還要大V領的。」
靜宜的著裝偏日韓風。她喜好穿無領的衣服,無論冬夏還是T恤外套。說實話,江綰就佩服她那能把牛仔這麼中性的衣服都穿出優雅動人感覺的女性氣質,不說身姿曼妙,也算凹凸有致了。
男人的眼睛一旦轉了色、變了質,你再好也是過失成串、裡外不是人。
「好了,好了,」江綰適時滅火,「一時失察而已,你說你至於跟這等小人一般見識嗎?他連你一大好前途的白領都能說成夜總會的頭牌小姐,說明丫就是一眼睛糊屎、腦袋被驢踢的傻X!你跟他較真兒?真是吃飽了撐的。」
靜宜撲哧一聲笑。
「不生氣了?」江綰坐過去攬住她的肩膀,「走,梅龍鎮還是港匯?我捨命陪君子。」
靜宜剛開始的豪言壯語早就拋之腦後,兩個人在商場挨家挨戶地逛,沒個目的,純粹當散步了。
「你們現在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江綰摸著一件雪紡上衣,不甚在意,「還跟以前一樣啊,濃情蜜意,好的黏答答的。」
靜宜白她一眼:「沒出息。」
「親愛的,」江綰把衣服放下,一本正經地對她說,「他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我不清楚,我也不想活得那麼累成天猜來猜去,至少我的心思我確定:不出意外,那是要跟他過一輩子的。最重要的是,只要我知道他心裡有我、只要他對我好就行了,這些條件足夠支撐我們走下去。」
靜宜沉默許久說:「這些基本條件就夠了嗎?綰綰,我記得三年前你跟我說過:哪怕那個男人的心中三分之二都被你佔據,你也不稀罕,你一定要唯一的、不參雜絲毫雜質的感情,絕對的、高純度的忠誠。現在呢?社會的現實讓你一退再退,你的底線到底在哪裡?」
江綰心頭驀然一跳:「底線?」
「你不覺得你現在已經毫無原則可言了嗎?你本來嗜辣,自從跟雷鳴在一起后,你去過幾次川菜、湘菜館?每次換季,你首先想到的是替他置辦衣物;他但凡去你那兒,你必定是十全大補湯伺候著,你們家這位掉一兩肉也夠你心疼個十天半月的。綰綰,你累不?你已經把雷鳴寵壞了知道嗎?」
江綰無奈:「哪有你說的這麼誇張?」
「我有眼睛會看。」靜宜絲毫不給她退縮的機會,「反正已經說到這上面了,今天索性都攤開吧,免得你這個傻姑娘被人賣了還巴巴替人數錢呢。
我問你,他說過他愛你嗎?」
「有。」江綰趕緊證明。
「那麼,他有跟你提過結婚的事嗎?」
江綰臉色變了變,整個人都垮下來不再說話。
「我相信他愛你。但他難道不知道愛一個人的最好方式就是給她一個名分?你把青春中最美好的年華都雙手奉獻給他,那他現在把你這麼不上不下地吊著算怎麼回事?姐姐,你不是十八、二十的人了,你都奔三了。說好聽點兒:叫抓住青春的尾巴,難聽的:已經是剩下的啦。」
江綰勉強笑笑:「可是靜宜,就為這事兒,你讓我和他分手再去找別人?那萬一我再也碰不到更好的呢?」
靜宜嘆口氣:「女人都是死心眼,所以男人才有恃無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