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第七十五章

09年,對江綰而言,是一個多事而震蕩的一年。接連遭遇愛人背叛、遭人陷害、助理離職、事業被動的局面。

可生活有時就是那麼頑皮,不會讓一個人永遠處於巔峰,更不會令一個人永遠停留在谷底,咬牙堅持就是那麼一瞬間的事兒,柳暗花明又一村,拼得就是各自的耐心。

財經主題歷來是各相關期刊爭論的焦點,行業之間或明或暗的競爭已經到達白熱化的階段,推陳出新才是保證市場佔有率的唯一法寶,這次兆豐的獨家專訪授予江綰所在的雜誌社,算是讓同行們大跌眼鏡,感嘆「堅持就是勝利」的真理。江綰間接地通過易尚曉風光了一把,徹底讓她在社裡揚眉吐氣了一番,瞬時由罪人翻身為頭號功臣。程西儘管還是不服氣,卻也不敢再多說什麼,低調了許多;主任更是直接要求江綰全權接手之後的一系列策劃執行。

不久,接連又有好消息傳來:至誠的劉春明劉總親自致電雜誌社,對下期的雜誌提供贊助。

江綰驚訝之餘,再次感嘆:生活,真他媽的混蛋!

這兩天雜誌社一直處於沸騰狀態,江綰平靜很多,沒有最初的狂喜和興奮,這段時間她想通了太多太多事,易尚曉的、她的、工作的、生活的,以至於靜宜覺得這樣的江綰不太真實。

「你說你想通了?想通什麼了?」靜宜刨根問底。

江綰端著杯花茶,盯著窗外:「很多。感情上,不管是幡然醒悟還是后力助推了一把,我承認,我已經陷入了易尚曉的情感包圍,沒有辦法對他和他所做的一切視而不見,享受的太理所當然了就不道德。」

「愛上他了?」

「說不清楚。」江綰搖頭,「好像從和雷鳴分手后,他就一直在我的周圍,以至我沒有太多時間去傷心糾結。我原想著,我這輩子算是有陰影了,過不去雷鳴給我設的那道坎了,可是很奇怪,雖然我一時半會還是無法釋懷,但彷彿又放下了,跨過了。」

靜宜表示贊同:「易尚曉這個人吧,說實話,真不是咱這等俗人能看得透的。說句你不愛聽的話啊,於他,你是高攀了。最初我還真怕你在他面前再栽一個大跟頭,可從後來的點點滴滴看來,他好像又不是那麼雲山霧裡讓人捉摸不透,對你,好像也真是動了凡心,一個人的行為處事是裝不出來的,至少他的眼睛不會撒謊。」

江綰淡淡笑笑:「是啊,跟他在一起很舒服,從不用顧忌一些有的沒的。」

「生活不就是這樣?合適了才會舒服,舒服了才能長久,其他的都是扯淡。綰綰,你運氣真的很好,在人生這麼漫長的道路上能遇到這樣一個人。先不說以後,抓住現在,好好珍惜眼前人,不要辜負人家的一片心。」

「我懂。相處這麼久,有些事我感覺的出來。」

「好了,這是感情。還有其他想通的事情呢?」

「我準備辭職了。」江綰平靜,一字一句說得清晰。

靜宜瞪大眼睛:「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就這兩天吧。兆豐的獨家授權已經拿到了,贊助也有了,我算是揚眉吐氣了一把,走得也不至於太狼狽。」

「不對,我不是說這些。」靜宜抓住江綰的胳膊,「為什麼要辭職?你現在正是最風光的時候,之後會有源源不斷的好運,把握好機會升職也不是不可能的,急流勇退也不是你這種方法啊!你腦袋出問題了?」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江綰無奈地笑,「從張帆被迫離職的時候我就在考慮這個事情,我可以跟你確定我不是一時頭腦發熱。程西要扳倒的僅僅是我而已,張帆其實是做了我的替罪羊。」

「這麼肯定?」

江綰直視靜宜:「職場最忌諱爭風吃醋,如果沒有主任的默許,程西敢那麼放肆嗎?」

靜宜默然。

「這是其次。我不怵辦公室政治,毛主席也說了:與人斗與天斗其樂無窮,」江綰笑,「我甚至可以當作修鍊自身,前提條件是與你平級的人。偏我攤上一個『心胸不寬』的上司,之後能有我好果子吃?你說社長在『信任她、賞識我』的選擇題里會選哪項?」

靜宜替江綰不平:「因為她你就走人?咱專心埋頭做自己的不就成了?」

江綰攤手:「她會讓我對工作感到厭倦。」

「那以後你要再攤上這麼一個上司呢?」

「那我自認倒霉,是我運氣不好而已,再也怨不得別人。」

靜宜嘆氣:「想好下家沒有?」

「辭職信剛打好,還沒來得及考慮其他的。」

「這金融風暴算是過去了,還不知道有沒有後續反應,你膽子也真是太大了。」

江綰說:「正好休息一段時間,工作久了,心也皮了,要適當鬆鬆,再順帶照顧易尚曉。」

靜宜忽然想到:「對了,易尚曉的路子廣,可以讓他幫你找,多條路多些選擇。」

江綰搖頭:「如果我從沒遇見過他呢?我不照樣要找工作?我已經麻煩他夠多了,再這麼下去會成惰性,失了上進心的。」

「憑你們現在的關係,他幫你也是應該。」

「真到那一步了再說吧。」

「不想和你分開。」靜宜撅嘴

「傻啊?」江綰笑,「難道我們就再也不見面了?」

江綰正式將辭職信恭恭敬敬地遞給主任,主任頗感意外,和江綰懇談三個小時,見她去意已決,終於鬆口批准。

為何會挽留?真心?還是假意?是兆豐的項目給了江綰籌碼,還是至誠的劉春明側面說過什麼,這些都已不在江綰的考慮範圍內,她只知道,當她進到這個辦公室的那刻起,她是自由的了。

一個月前,張帆就是在這個辦公室里哭泣著離開;一個月後,同樣的事情發生在她身上,只不過變被動為主動,她心若止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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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七點半,手機鬧鐘響起來,摸索著按掉,江綰迷迷糊糊地起身,半睜半閉著眼摸進衛生間洗漱。涼水潑到臉上,她這才想起,從今天開始,自己已經是自由人了。

忽然覺得好笑,工作幾年幾乎鍛煉成機器,完全的條件反射。

搖搖頭,繼續未完的動作。一切搞定,拍拍床上小東西渾圓的屁股:「蘇嘉潼小同學,太陽曬屁股啦。」

自易尚曉受傷以來,蘇嘉潼正式和江綰成為同居人。

蘇嘉潼揉揉眼睛,坐起身:「小媽媽,阿姨已經來了嗎?」

「阿姨不用來了,小媽媽以後會天天陪著你。」

對於「小媽媽」這個稱呼,從前江綰是懶得跟小孩子較真,現在她是樂在其中,不想糾正。

「真的?」蘇嘉潼陡然睜大眼睛,「小媽媽不用上班嗎?」

「嗯~~小媽媽現在跟潼潼一樣,正在放假。」

「太好了,我們可以跟小爸爸一起玩了。」

江綰想了想:「潼潼,先不要告訴小爸爸我在放假,好不好?」

「為什麼?」

「因為小媽媽是大人,大人不上班就是偷懶,小爸爸會不高興的。」

「我懂了。」蘇嘉潼瞭然般點點頭,「我放假了小爸爸也會說我偷懶,不看書,整天就知道玩兒。」

「所以我們拉鉤,對他保密。」

「好。」

江綰牽著蘇嘉潼下了計程車,一直走到易尚曉家門口才想起,來的時候給易尚曉打電話,易尚曉說想吃她做的鯽魚豆腐湯了,可魚卻忘了買。

拍拍自己的腦門,怎麼這麼不長記性呢。

她敲門,護工小李打開門,看到是她就笑了:「綰綰姐,你來了?易哥剛還在念叨說你怎麼還沒到呢。」

江綰讓蘇嘉潼進屋,對小李說:「我下去買點兒東西,一會兒就回來。」

正說著,易尚曉聽到聲音推著輪椅出來:「怎麼不進來?」

「你說想喝湯嘛,我忘記買魚了。」

易尚曉揚起眉毛,睨著她:「什麼腦袋?」

這人!江綰氣結,成熟穩重?風趣幽默?統統都是假象!狗屁!

「行啊,」江綰優雅轉身,「我做了,你甭喝。」

「我是傷員,你這麼對待我極其不人道,知道嗎?」易尚曉抗議。

小李都忍不住笑了,這種無傷大雅的鬥嘴場面,他這段時間每天都要欣賞幾回。

「沖美國鬼子喊去,他們人道。」江綰背著身子揮揮手,「回見。」

「你就看我不能走路,趁機欺負我。」

「我還就欺負你了,明目張胆的,怎麼了?」

「哎,哎~~」江綰都進到電梯了,還聽到易尚曉心不甘情不願的叫喊,她撇嘴笑得好不得意。

嘴裡哼著歌,提著宰殺好的新鮮鯽魚,江綰樂呵呵地朝易尚曉家走去。小區門口停了一輛出租,江綰本沒在意,結果副駕駛座上下來一個年輕男人,打開後座門的同時還把手遮擋在車頂的上方。

這誰啊?這麼大譜?江綰這才多瞅了兩眼。

後座上先下來一個蠻時髦大氣的女子,緊接著一個大約五十來歲,衣著優雅的婦人也跟著下車。

三人在一起說著什麼,江綰目不斜視地從他們身旁經過。

背包里的電話在震,江綰不得不停下腳步,把魚放到地上才能騰出手找手機。

「又怎麼了?」江綰心裡翻著白眼。

「嘿嘿,我買了,買了幾條?兩條啊,我一條,潼潼一條。」

聽聞此,旁邊的三人同時朝江綰看過來。

江綰沒發覺,還在講電話:「哈,你能拿我怎麼辦?」

「那當然,不給你點兒顏色看看你就不知道厲害。」

「當然,欺負你我特有成就感。」

……

「易尚曉!誰讓你拿我的號玩遊戲的?」終於刺激到江綰,她單手叉腰,一手舉著手機,「你要把我的打成負分了就試試看。」

「小姐,小姐~~」旁邊的年輕女子走過來。

「什麼事?」江綰放下電話,扭頭看向她,「是叫我嗎?」

「你認識易尚曉嗎?」

咦?這話聽起來耳熟得很嘛。

「您是?」

年輕女子笑得端莊:「我是他姐姐。」

那另外一個不就是……江綰徹底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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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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