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家已經成別人家
已經過了午時,空氣中不時飄過的飯菜味道,讓越玖天小姐不由得駐足在一家酒樓門外。左思右想身上沒帶什麼值錢的東西能吃上一餐飯。就那把爹爹給自己裝飾過的劍值點價,但是怕自己抗著一把劍進不了縣城,找個地方埋下。現在只想著只要能吃上一餐,就可以撐到成都府。
「看相!看相!」
「賣葯!賣葯!」
「上好絲絹!」
賣東西的吆喝著。
越玖天尋思:要麼我進去幫個工,掙頓飯吃?
越玖天剛要邁步進大堂,就聽有個人說話:「好像哦!是不是,就是?」
越玖天聽聲音好像有些熟,不由一回頭瞧,喲!好像是那個賊能得吧的法孝慈。
「恩人!」法孝慈一指酒樓,「你進去吃飯喝酒!帶上我哈!」
「我沒錢!想進去幫個工,掙餐飯吃。」
法孝慈下下打量一番恩人,「你這個樣子,進去把桌子一拍:老闆兒,給個活兒干!你說老闆會要你幹活兒撒?」
這個?越玖天沒想過。況且,自己也不會幹活。在山上連碗也沒洗過,倒是為了練力氣劈過柴。於是老實回答:「我能劈柴!」
法孝慈問:「你要去哪兒嘞?」
「成都府。」
法孝慈抬頭看看天,「我也去成都府。不如這樣,我有燒餅,你吃兩個。咱們搭個伴,走急些,趕到成都府去。」
這樣?越玖天尋思著也可以。兩人走到路邊找個地方坐下,法孝慈拿出燒餅給越玖天,越玖天吃了雖然不飽,但覺得能繼續趕路撐到回家見妹妹,總可以吃碗飯了,還能睡自己的床,放下紗簾清清靜靜,案几上還有銅香爐里淡淡的熏香。越玖天想到這些,即刻來了精神,一下子站起來:「走!」
法孝慈正東張西望,突然聽到一個走字,再看這位姑娘已經走出數步。他即刻起身拍拍衣衫上的灰,「等等哈!兩個燒餅吃了跑得這麼快?」
出了縣城門,就有老漢吆喝坐馬車去成都府,越玖天看天,按自己的腳程,就算快了,也有可能正好趕上城門關閉。無奈沒錢,就瞧了法孝慈一眼。
法孝慈抓抓腦殼,上前問過老者后,走到背人的地方撩開長衫,解開綁腿,摸出幾個銅錢,走過去給越玖天,「我只有一個人坐車的錢,你坐車,我不趕時間,走到哪算哪。」
越玖天有些不好意思。法孝慈指車,「再不上去,馬車跑嘍,你哭去撒?」
越玖天笑笑,「我住青蓮街越府,你去了,我還給你。」
「啥子喲!照這樣說法,我還得還命給你?快走撒。」
越玖天在馬車上一直犯困,原來搖晃著容易睡覺。難怪小嬰兒在人懷裡,都是被抱著搖晃的。
這一路還算順利,總算趕在城門關閉之前到達芙蓉城。天色已經昏黃,富裕之家已經上燈了。
蜀國是個好地方,雖然蜀道難,卻是這蜀道擋住了戰爭。蜀國子民久不征戰,生活倒還安定。連皇帝的雄心壯志也被蜀道消磨,偏安一隅,安享富貴。
最近雖然和大周在邊境打仗,但那都是當兵們的事兒,老百姓還要吃飯不是嗎?賣貨的鋪子這個時辰還開著,酒樓客棧門前也不時地有客人吆喝小二上茶、送湯的。
越玖天肚子餓得腳步快不起來。
走到街邊一家關著門的青石台階下坐下歇了會,肚子餓的直唱歌。揉揉肚子:別催我啊!給點力氣,到家吃飯!
起身抖掉衣裙上的灰塵,只是歇了會兒倒把腳歇懶了,再走起來只覺得又酸又痛。腳挨到地上彷彿心都疼。正緩慢移著,聽身後有馬蹄聲,只好用力快走兩步讓到路邊。
「哎喲,我就說你沒得馬兒快。」
越玖天聽這聲音,回頭一看,嗯?法孝慈騎著一匹大黑馬。這人?他是偷馬的?他是騙子?他是……?
法孝慈從馬上下來,把韁繩遞給越玖天,「快騎上,走了幾天,累死人!」
越玖天沒動,看著這位奇怪的人。
法孝慈把韁繩遞到越玖天眼前,「我出門的時候,算過撒:最近幾天,我有貴人相助。真沒得錯!你猜咋么啦?」越玖天搖頭心想:我猜你到酒樓後面的馬棚里偷了匹馬。
法孝慈並沒有真讓越玖天猜的意思,像講書的一樣繼續自己得吧:
「你才上了馬車走沒得一會兒,我就遇到我同鄉,他帶著兵,要去興元府。他要我也當兵,我同意嘍。這馬是他借給我的。我明天就要同他走,所以,」
法孝慈,停頓下來,把越玖天往馬上扶。越玖天聽他這麼一說,也算情節合理,就上了馬。法孝慈卻不告辭,遷著馬走起來。越玖天也不好意思趕他。兩人默默走了一段路,法孝慈又接著說,「所以,我想來和你說一聲。」
越玖天本想說,你去吧,好好打仗,活著就行。馬兒我明天派家人給你送去。但話到嘴邊,卻成了:「你娘,是讓你出來考功名的吧?」
「我想,打仗比考功名來得快。只要殺敵勇敢,再有會些兵法,打下幾個城,很快就能得到封賞。再說,現在皇帝都是打仗打出來的。」
越玖天一撇嘴,打仗打出來的江山也要讓他們的兒子、孫子斷送了。只是略嘆口氣,「打仗是要命的事,比得是心狠手快。你行嗎?」
「我當然要比別人快。我還有老娘要養。所以,只要想到我娘,我就只能比別人快嘍!」
越玖天在夜色中搖頭,終於到了家門前,越玖天卻瞧見燈籠照亮的門上匾額大大的兩個字:常宅!
這不是我家嗎?原本不是高掛越府牌匾的嗎?
法孝慈見越玖天神情驚愕,就看了看牌匾又看看越玖天,「怕是你家搬嘍?」
越玖天上前猛烈地扣著門環,門裡傳出迴音,「誰啊!」
這不就是家裡越伯的聲音嗎?!
門吱呀地打開,越玖天也一腳朝著門踹去!越伯看清是小姐,「你不能進!我得通報夫人!」
越玖天不理他,穿過花廳往裡走。
越伯只好跑著叫著:「夫人!夫人!」
從裡面已經付出夫人怒斥的聲音:「大晚上,叫什麼魂!」
說話間,一陣香風吹來,一位盛裝打份的婦人在小丫鬟陪伴下走出來。她只是掃了一眼越玖天,突然尖叫:「鬼!」
轉身就往後面跑。
越玖天一聽,什麼?後娘以為我死了?她為什麼這麼想?後娘跑了幾步,突然又轉身看著越玖天,又看著她身邊跟著進來的法孝慈,對越玖天說,「出去!」
法孝慈怕越玖天進了別人家有什麼意外,就跟進來幫把手。
越玖天說,「這是我家,是我爹家裡!我不出去!」
「哼!你爹謀反已經被殺了。你竟然還敢帶著個野男人到別人家鬧!真是不知廉恥。」
越玖天聽她這麼一說,氣得臉都紅了,「我爹死了,家裡為什麼變成常宅!」
「你爹死了,按理你也要死!」
法孝慈沒成想這樣一位夫人居然出口無禮,走到越玖天前面問夫人:「帶個兄弟咋了?他是我兄弟,我送他回家有什麼不對!」
夫人尖利的高音哼道:「兄弟!送他回家!說的好聽!掩耳盜鈴!誰知道你們這一路做了什麼!」
「你這位夫人,內心咋這麼無恥!你要氣死聖人!」法孝慈邊說邊挽起衣袖,「告訴你,我可是當兵的!對無恥的人,我男女不論,都打!」
夫人對越伯喊:「去叫人來!快去找老爺來!」
越玖天氣道:「我爹死了,你立刻找了別人,你自己做了些什麼?!」
這時,一陣陰冷的風搖得院里樹枝亂晃,幾聲「嘿、嘿嘿!」的笑在幾人之間幽幽盪著。
夫人撫著心口,嚇得左右四看。
越玖天乍一聽,也有些嚇人。這聲音——分明就是爹的聲音啊!
「越夫人,如果越山論謀反罪誅死,不是你也該死嗎?怎麼,他一死,你就嫁給常明!是不是你和常明給越山定的謀反罪啊!」
越玖天瞪著法孝慈身邊突然多出來的一位書生,他個子比法孝慈還高些,看年齡二十多歲,一張白白凈凈的瓜子臉,濃眉長目,鼻若懸膽,齒白唇紅,竟然是位美少年!怎麼?為什麼他聲音和爹的一樣!夫人嚇得緊緊抓住丫鬟綉蓉的手,瞪眼瞅著這位少年,「你是誰?怎麼進來的!」
倒是法孝慈突然來了精神,一把扯住這位美男子,「對嘍!喬淵,你來做證!我們三個一路同行!我和喬淵一道走的!這位越兄弟救了我們,我送越兄弟,是感恩!是不是!喬淵!是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