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蔑視皇權
你來我往之間,原本心不在焉的蕭虛懷漸漸坐直了身子,就連站在另一邊的許玉顏,也被吸引不由自主地走過來。
「你們在做什麼?!」突然一聲大喝,出自突然出現的皇帝。
眾人回頭,便見他幾步上前,一把掀翻棋盤。
「皇兄這是做什麼?我不過是等的悶了,讓珍妃過來陪我下棋玩耍。」安平公主不悅道。
「你讓她過來?你有這本事,她便不會入宮二十年從不踏出宮門半步!」皇帝狠狠瞪著珍妃,突然出手掐住她的下巴,令她低垂的頭抬起。
對上珍妃那雙淡漠的眼,皇帝火氣更盛,「你不是很有骨氣?出來作甚?」
「你知道為什麼。」
在場眾人,清清楚楚聽見皇帝磨牙的聲音。
然後突然,他笑了。
「來人,蕭虛懷蔑視皇權,對朕不敬,即刻押入天牢,明日午後問斬!」
這驚天的反轉,令在場眾人都不敢置信地忘了禮儀,瞪著皇帝。
「草民不解,請皇上明言,草民何時對皇上不敬了?」蕭虛懷不急不慢地問。
「此刻,你敢質問朕,就是對朕不敬。」
蕭虛懷默然。
「皇兄,你真要做的這麼絕?」安平公主語氣里充滿痛苦。
「二十年前,朕就不該心軟。」
珍妃突然朝門外走。
「站住!」皇帝喝道。
珍妃充耳不聞,繼續朝外面走。
皇帝咬牙切齒,正待上前,蕭瑜一個箭步在前跪下。
「皇上,此間事還未解決。」
「殺了蕭虛懷,一切就都解決!」皇帝冷哼,越過蕭瑜,大步走出去。
「想不到我的作用這麼大。」蕭虛懷大聲笑,朝一旁愣愣站著的禁軍走去,「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幾位,押我入天牢吧。」
「你這是做什麼?皇帝發瘋,你也跟著瘋?」安平公主扯著他臂膀,眉頭緊鎖,怒聲叱喝。
蕭虛懷推下安平公主的手,「我一條賤命,能換得這許多人的安穩,算是死得值了。」
話落,舉步往外走。
兩個禁軍立即上前,不過在安平公主的怒視下,他們只是跟在蕭虛懷身後,沒有真如押解犯人一般。
「你們還站在這裡作甚?因為你們的爭權奪利、勾心鬥角,倒要我的兒子喪命,要是虛懷死了,告訴你,你,你……」她挨個指向皇后、許玉顏和睿王,「你們想做太后,想做皇帝,門沒有,窗都沒有!」
話音一落,氣沖沖地衝出去,蕭瑜也立即跟上。
殿內,一片安靜。
「皇兒,今日天晚了,你就在中宮住一晚,明日再回王府去吧。」皇后打破安靜。
「是,兒臣遵母后懿旨。」睿王唇角微勾,跟著皇後走向門口,又迴轉頭,對睿王妃呵斥,「愣著作甚?還不快跟過來!」
「我……」睿王妃瑟瑟發抖。
「跟著你們去了,怕是明日就得給睿王妃辦喪事,這大過年的可不吉利。」許玉顏挽住睿王妃的手,「今晚,睿王妃就在我宮裡歇著吧。」
「好好好。」睿王妃忙不迭地答應。
睿王冷哼一聲,跟著皇後走了。
「你也到我宮裡來吧。」許玉顏對程梅道。
程梅沉默著跟著。
這一晚,在中宮的皇后與睿王,少不得商討一番如何打擊報復倒戈相向的許玉顏等人,而許玉顏宮中,也沒有安睡,商量著對付睿王母子的法子。
至於珍妃那邊,安平公主在一回去便跪在觀音像前誦經的珍妃身邊團團轉。
任她說破了嘴皮,珍妃一徑垂目敲著木魚,口中誦念著經文,就是不答應安平公主所說的去向皇帝求情。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虛懷被砍頭?」安平公主又氣又急地大吼。
回應她的,依舊是木魚及誦經。
「好好好,他已經是我的兒子,我的兒子我自己救,你就繼續念,瞧這石雕木塑的觀音能幫你順心遂意!」
衝出去,差點撞上門外的蕭瑜。
安平公主一把扯住他,「走,回去把人都召集起來,明天隨本宮劫法場!」
聽著腳步聲漸漸遠去,始終沉默著站在珍妃身後的一個已至中年的宮女,滿眼憂慮地上前。
「夫人,蕭大公子……您……」
兩滴淚水從珍妃低垂的雙目中流出,滴落在木魚上,隨後,三顆、四顆、五顆……她已經淚流滿面,但木魚聲沒停,誦經聲也沒停,就連跪著的身子,也是一模一樣。
唯有那連續不斷滴落在木魚的淚滴,還有帶著顫音的誦經聲,顯示她此刻的悲痛。
「你若是求朕,朕可以考慮放了蕭虛懷。」隨著說話聲,皇帝走進來,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一個眼神,那中年宮女退出去,屋內,只剩下珍妃與皇帝。
珍妃沒有絲毫舉動,依舊垂淚誦經。
皇帝雙眉一皺,加大音量,「朕在同你說話!」
珍妃依舊不理會他。
皇帝一個箭步上前掐住珍妃脖子,令她必須抬頭看著自己。
「說話!」皇帝命令。
「二十年前我便說了,他活我活,他死我死。」珍妃平靜地說,被淚水浸濕的雙目,在看著皇帝時,一片死寂。
皇帝咬牙切齒,手上的力道失了分寸,珍妃的脖子被越鎖越緊,她不得不張大嘴企圖吸入更多的空氣。
但,她沒有試圖反抗,也沒有絲毫求饒。
就在她眼前發黑,幾乎窒息之時,突然,脖子上壓力放鬆,她自己也被甩出摔倒在地。
「很好,明日午時,你就和他一起死吧!」
說完,轉身出去。
皇帝一走,那中年宮女立即跑進來,一見跌坐在地的珍妃,她立即上前,瞧見她脖子上浮現的指痕,淚水便落了下來。
「別哭,這何嘗不是一件好事。」珍妃喃喃道。
「夫人……」
「扶我起來。」
在宮女的幫助下,珍妃撐起身子。
「明日,給我換上那件白色暗綉祥雲的衣衫吧,還有我這脖子,多上一點粉,把這勒痕蓋住……」珍妃頓住,嘆氣,「你跟了我這許多年,我走了,你怕是也……」
「奴婢情願隨夫人去,好過苟活於世。」
「是我們夫妻對不起你,來生,若有來生,再回報你吧。」
「能伴在夫人身邊,奴婢已經知足了,奴婢只求菩薩開眼,不要總讓好人遭罪。」
珍妃看向那尊她供奉多年的觀音像。
觀音低垂雙目,滿面慈悲,彷彿正看著世間眾生疾苦,聆聽信徒禱告。
可惜,多年虔誠供奉,觀音聽不見她的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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