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鐵骨金心問貪狼 第三十二回 赤膽忠心錚臣隕

第一卷 鐵骨金心問貪狼 第三十二回 赤膽忠心錚臣隕

且看那周虔直起身子,剛要叩拜求情,卻被狄挽鳳看穿心思,當即打斷道:「周大人不必多言,如此庸醫,留他在府中也是禍害。不如儘早除之。本丞府中有的是良醫,回頭差兩個來伺候周大人便是。」

周虔無可奈何,只得作罷。轉過頭去,不敢再看。只是止不住的唉聲嘆氣。一旁韓追怒上心頭,本想拔劍斬殺狄挽鳳,周虔卻以眼神示意他萬不可輕舉妄動。

狄挽鳳見二人如此鎮靜,還未曾因此有過任何過激舉動,便想著再激一激這位「城府極深」的周大人。轉身望見那兩名鐵甲護衛正要扛起那哭爹喊娘,涕泗橫流的大夫,便輕笑著吩咐道:「汝二人何往?」

兩名鐵甲侍衛聞言呆若木雞,相視一眼齊聲說道:「我等奉狄大人之命,將此庸醫押出庭院斬首。」聞聽斬首二字,那大夫揚起脖頸悲號一聲便昏死過去,身下兩·腿·之間卻流出那黃湯來,甚是悲哀。狄挽鳳一揮袍袖,雲淡風輕的說道:「不必了。就在此地行刑罷。好叫周大人看個清楚。」

「大人,您說甚麼?」那二人很顯然是有些難以置信。明眼人都心知肚明,這郎中本就無罪,且又算是周虔的家臣。如今卻要當著家主之面斬殺無罪之臣,豈不是一種羞辱?身後的周虔眉頭深鎖,無言以對,身旁韓追更是怒不可遏,但那狄挽鳳卻是面不改色,依舊輕描淡寫的笑道:「怎麼,沒長耳朵?本丞叫汝等在此地將這庸醫斬首!好叫我們周大人看個明白。」

狄挽鳳故意咬牙切齒的突出那周大人三個字,生怕周虔聽不出這言外之意。周虔低垂著腦袋,身形微微顫動,陰沉的臉看不出任何錶情,布滿血絲的雙眸卻瞪得滾圓,咬緊牙關,一個個往牙縫外擠出字來:「狄大人,大可不必了罷......」狄挽鳳卻快步趕到床榻邊,一把捉住周虔的手腕,逼他抬起頭來,陰笑著說道:「那怎麼行?本丞覺得必要之至。這便請周大人於本丞一同欣賞。」

說罷,只拍了拍手。那兩名鐵甲侍衛便不再置疑狄挽鳳的命令,一人扯來一張桌案,另一人將那郎中的身軀往上一丟,一人按住上身,另一人抽出腰刀。兩人互相配合,極為熟練,早不知害過多少忠良性命,沾染多少無辜鮮血。手段乾淨,老練冷酷,眨眼睛便將那圓滾滾的腦袋切了下來,好似切瓜一般,不費吹灰之力。

滿腔殷紅鮮血濺滿內堂,空氣中頓時瀰漫著一股刺鼻的血腥氣味。

甚至有幾滴滾燙的血珠,落在那周虔的臉頰之上。周虔忽地慘叫一聲,好似身中冷箭,仰天噴出一口鮮血,雙臂一軟,便癱倒在床,動彈不得。身旁那自始至終緊盯著狄挽鳳的韓追見狀也慌了手腳,急忙上前照料周虔,六神無主,手足無措,再無暇顧及狄挽鳳的動向。

親眼目睹了這全部過程的御醫更是直接昏死過去,不省人事。

而當鐵甲護衛將那顆血淋淋的人頭遞呈狄挽鳳之時,他又揪住那頭顱的頭髮,順手將其丟在周虔榻前,又背著雙手居高臨下的笑道:「請周大人,看個清楚。」那癱倒在榻邊的周虔下意識的掃了一眼那顆人頭,可憐的郎中臨死前的表情永遠凝固在了臉上,不會再有任何變化,七竅之內皆是還未凝結的鮮血。

空洞無神的雙眼與周虔的眼神撞在一處,驚得他急火攻心,又一口鮮血涌至咽喉要害之處,要出不出,卡在口中。周虔面色鐵青,五官猙獰,渾身上下顫抖不止,身側的雙手死死攥住身下被褥,竟將被面抓破。韓追手忙腳亂的替他擦拭身周鮮血,想要抽身去尋大夫來為周虔診治,又生怕狄挽鳳趁他離開對周虔下手,一時間左右為難,進退維谷,心急如焚,痛不欲生。

可那狄挽鳳卻在一旁靜靜欣賞著這出好戲,嘴角始終掛著若有若無的微笑。

一直佯裝鎮靜的周韓二人終於被狄挽鳳徹底擊潰,此時他更是心滿意足,恨不得撫掌大笑,開懷暢飲。

一行刺目的鮮血終於從嘴角溢出,周虔手腳冰涼,臉頰不由自主的抽搐著,斜著腦袋耷拉在床榻,大汗淋漓,無力的喘息著。那狼狽模樣已是奄奄一息,命不久矣。而狄挽鳳要的便是這般,心滿意足的揣著手,緩步來到周虔身旁,全然不顧其身旁那目光灼灼,恨不得將狄挽鳳生吞活剝的韓追。

「周大人,你可得保重身體吶。」狄挽鳳煞有介事的牽起周虔蒼老的手,重重拍了拍他的手背笑道,「晚些時日本丞定會給周大人送來一件補品。給周大人你好好調理身子,哈哈哈——」說罷,狄挽鳳大笑三聲,拂袖而去,留下那淚流滿面的韓追,跪在周虔身旁小心侍候。待目送狄挽鳳離開,韓追猛然站起身來,就要衝出府去,為周虔尋找郎中。

不想卻被周虔扯住衣袖,長嘆一口氣說道:「子求......」

「公有何吩咐?」韓追聞聲趕忙附身問詢。

「不必心急......你,你且替本官將這郎中......好生葬埋,刻碑立墳,四時供奉,不可虧欠怠慢......今日之事,乃,乃我一人之罪......」說罷,周虔老淚縱橫,雙眼微閉,哽咽難當。就連那韓追都被其感染,泣不成聲,連連點頭。待周虔稍回過神來,又對其吩咐道:「還有一事,務必辦妥......」

韓追則應聲道:「但說無妨。某雖不才,願為公肝腦塗地,萬死不辭!」

「狄挽鳳多半已然知曉我等計劃,想來兵變一事......凶多吉少......你務必親自去一趟國舅府,將此事......將此事稟明國舅爺......叫他,叫他小心提防,提防狄挽鳳......」韓追點頭如搗蒜,卻又遲遲不願離去,生怕周虔遭遇不測。但在周虔再三催促下,也只得吩咐好下人一方面去尋找郎中為周虔治病,一方面小心伺候。這才放下心來,匆匆往國舅府趕去。

不料正當那韓追離開周府沒多久,狄挽鳳便差人送來一隻紅木彩漆禮盒,周虔見韓追遲遲未歸,又覺身子稍好了些,便披上外衣捧著那隻木盒獨自回到內堂,擺在案前小心翼翼的將盒蓋打開。可當那盒蓋被漸漸挪開,盒中所藏之物也逐漸暴露出來。

奈何天色昏暗,周虔又老眼昏花,眯著眼睛尚看不真切,卻聞到一股熟悉且奇怪的氣味。濕漉漉的,還帶著些許鐵鏽腥味。萬般無奈,他只得捧來一盞油燈,湊近那盒子看個清楚。在火光的映襯下,他終於能看清那盒中所藏之物,究竟為何。瞳孔逐漸收縮,驚慌失措的周虔終於認出,那盒中所裝的,乃是當今朝廷右將軍,文權的人頭!

「啊——」周虔凄號一聲,又噴出一團血霧,捂著胸口便前撲倒下,將書案撞翻在地,竹簡書冊滾落一地,也將那木盒打翻,滑出那鮮血淋漓的腦袋來。那滿滿一盞油燈也倒在一旁,跳動的橙紅色烈焰隨著四散流去的燈油蔓延肆虐,點燃起那木製的書案與易燃的書冊,剎那間便騰起一把熊熊大火,將周虔圍在當中。

而周虔卻再未能站起身來。

真是:幾番忠良心骨寒,忙忙碌碌為誰難。龍台遮雲不見月,豺狼潛伏爪牙讒。

大火很快便吞噬了整間內堂,而這堂中許多傢具與書籍都成了推波助瀾的幫凶,當府中下人發現之時,那衝天大火已然不可收拾,眾人拼盡全力,潑水救火,卻也不過是杯水車薪,無濟於事。

正在此時,那韓追正快馬趕回周府。他本是奉命去提醒那國舅爺提防狄挽鳳,不想那沒心沒肺的郭天毅從周府僥倖逃脫后,並未及時回到府上,而是去往了另一位朝廷大臣府中擺宴狂歡。韓追趕到國舅府,得知此事,問清其去向後,又只得快馬加鞭去往那位大臣家中。

不料護院家丁卻以韓追不在賓客名單之中將他拒之門外。韓追不會違抗周虔之命,卻又吃了閉門羹。絞盡腦汁,百般解釋,那木訥的護院始終不肯放行。無奈之下,韓追只得尋一偏僻角落,縱身翻入院牆之中,徑直硬闖,終是來到那宴席之上。那朝臣只當是別處刺客,不待韓追解釋,當即要派人捉拿,可那郭天毅雖說多飲了幾杯,面色潮紅,有些頭重腳輕,但卻一眼認出了這位周虔家中的幕僚。

有郭天毅作保,韓追自然不再被當成刺客。

問其來意,韓追便按照周虔所說,提醒郭天毅小心提防狄挽鳳。

可醉酒後的郭天毅已是頭腦不清,喜怒無常。聞言竟勃然大怒,當中掀翻桌案,抽出腰間寶劍,直指那韓追,怒斥其不懂規矩。又在眾目睽睽之下高談闊論,大談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狄挽鳳之流頃刻間蕩然無存。不想言者無意,聽者有心。隔牆有耳,早將其的計劃一一抄錄默寫,密報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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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馬辭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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