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四話·被香味所吸引的

輕飄飄的絲帶順著夜風曼妙舞動，跟隨著小鎮閑散的節拍，靈動的藍色身影如一滴不諳世事的秋雨，在空蕩蕩的街道上輕快地行進著。

偶爾與某個陌生人擦肩而過，對方總會回頭打量打量這個不知是哪家的小姑娘。

「小丫頭，這麼冷的天只穿這麼一件衣服，會凍感冒的。」收拾著水果攤的大伯回頭喊到。

「這是哪家的小姑娘，沒見過啊……像個外國人一樣，和教堂裡面那個外國人有關係嗎？」夜食店的大嬸小聲對旁邊的老婦人問道。

「她怎麼就穿那麼點啊，不會是偷偷跑出來的吧？小姑娘，你是從哪裡來的？」老婦人帶著濃重的鄉音，朝著那個自在地踩著四三拍步伐的小精靈喊到。

海王星停下了腳步，睡裙上的絲帶像風后的柳，自然地垂下，依在它的主人身上。

「婆婆，我從那邊那戶人家來。」

海王星朝夜食店的老婦人走了過去。

「那戶人家……哦！我記得，那戶人家住的是個黃頭髮的閨女。」

大嬸不明所以地問：

「有這樣一戶人嗎？」

「怎麼沒有了？上個月剛搬過來的。不過我就見過那閨女一次，黃頭髮看著就暖洋洋的，臉上總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這麼好看又可愛的小丫頭，連我這個記性不好的老太婆都一直沒忘掉。」

老婦人笑著，海王星卻感到深深的疑惑。

「那個麥麥……是會讓人感到可愛的類型嗎？」

仔細想想確實有這樣的時候，當麥芽糖鑽在暖和的被窩裡，只露出一個小腦袋，認認真真地聽著海王星講故事時，她才像一個普普通通的十二歲少女。

這種時候，就算海王星戳一戳她麻薯一樣軟糯糯的臉頰，她也不會生氣，因為海王星試過，用食指開玩笑著戳了戳時，麥芽糖竟然紅著臉躲進了被子里，如果換作其他時間，大概只會被冷眼相待吧。

不論怎麼說，海王星很難想象在白天的生活中也像個普通小女孩的麥芽糖，這樣的形象對她衝擊過大了。

「那個……嗯？」

正當海王星想提出她的問題時，一陣帶有辛辣刺激的焦香的忽然傳來使她頓時思維一片空白。

她循著香味，快步向前，站到了老婦人前。

燒烤架上，一串串平凡的美味正在炭火的熱情下散發著誘人的香氣。香辛料在熱量的催化下，釋放出令人呼吸加速的火熱，刷上金燦燦的花生油，直視那鮮美幾乎成為了一種難熬的拷問。

「不過，我之前看到那戶人家明明只有三口人。那兩個大人也沒有像你這樣的藍頭髮，小姑娘，你和那家人是什麼關係？」

老婦人眯著眼睛看向海王星，在橘黃色的燈光下一再確認她的發色后問道。

然而，此時的海王星根本沒有聽清老婦人的話，她兩眼直勾勾地盯著烤串，不斷咽下不受控制分泌的唾液，一副餓死鬼的表情。所幸她的外貌姣好，即使露出這樣的表情也是十足的可愛動人，可以用「天然呆」這樣的理由搪塞過去，否則，她大概已經快被警察帶走了吧。

「誒？莫非剛才……您是在問我？」許久，海王星才從食慾的支配中回過神來，「抱歉抱歉，我不小心失神了，您能再說一遍嗎？」

一般人在這種時候，多多少少會感到愧疚和尷尬，更何況是在這樣陌生的老人家面前。

但海王星卻說得那麼輕鬆，看不出她有任何一點對自己剛才行為的反省，似乎對她來說是理所當然的。別人提問時溜號，只要再讓對方重複一遍問題就行。

多麼不講禮貌的丫頭，然而，卻又感覺讓人微妙地討厭不起來。

她的行為像是一個調皮的大女孩，但在她挺挺的鼻樑上架著的金絲眼鏡卻已經將她非凡的氣質含蓄地表達了出來。

她的一顰一笑有著小孩子一樣無邪的靈氣，注入每個人的心裡，那是一種沁人心脾的美麗。就連這樣冒失之中做出的失禮之舉，也不令人惱火，就像看到一片在風中的軌跡不太優雅的橡樹葉，有著它特別的魅力。

一旁目睹了全過程的大嬸不由得抿嘴一笑，轉身拿出一碟魔芋絲，遞給了海王星。

「姑娘，別餓著說話，吃點吧，阿姨請你的。」

海王星端詳著這新奇的食物，回憶著有關這個食物的故事。

曾經，有一種美味且神奇的芋，人們通過食用它，可以得到健康的身體。邪惡的巫師想要把這種芋據為己有，就對芋使了法術，任何吃下它的人都會中毒身亡。有一天，公主染上了重病，需要這種芋才能醫治。勇敢的王子闖進巫師的領地，打敗了巫師，解除了芋的詛咒，公主也得以痊癒。

「啊！是魔芋！」

海王星是在夢中經歷這個故事的，那是她唯一一次知曉魔芋的味道，醒來時，她的嘴角少見地留著一道口水的痕迹，已經在枕頭上凝結成了鑽石。從那天之後，海王星就一直想再回味一次那夢中的味道。

「快嘗嘗看吧。」大嬸依舊笑著，似乎在期待著什麼。

「我不客氣了！」海王星從一旁的叉子桶里抽出一根塑料叉，便迫不及待地挑起一個小巧的魔芋結，伸出小貓一樣尖尖的舌頭，想要快點放進口中。

過於急躁的行動，往往會使人疏忽大意。

比如說現在，海王星忘記了自己的體表溫度低於零下兩百攝氏度。

她滿心歡喜地盼望著魔芋絲掉進嘴裡的瞬間，再一次體會魔芋彷彿能融化舌尖的奇妙觸感。然而，當她一臉滿足地合上嘴唇時，卻一口咬到一塊像礦石一樣又冷又硬的東西。

海王星一時間差點花容失色，所幸她不太聰明但機靈十足的小腦瓜及時轉過了彎來。她一邊在心裡說自己的壞話，一邊不動聲色地提升著自己的體溫，以期把這塊冰疙瘩勉強吃下去，畢竟這是別人的手藝，要是吐出來的話，未免太不領情。

大約十幾秒，海王星一直保持著嘴裡含著那個魔芋結的狀態，整個人看起來都不太正常。

老婦人察覺了端倪，她看向一旁的大嬸，大嬸正期待地看著海王星。老婦人立刻明白了情況。

「你在魔芋裡面加了『那個』給這閨女吃了？真不怕被天打雷劈！」老婦人小聲斥責道。

「哎呀，您就放心吧，媽！那東西吃不死人！難得能見到這樣的小姑娘，總得捉弄捉弄人家。」

「哪有這樣的道理！你看她現在都什麼樣了，還不給她弄點水來！」

「那東西」指的是象鼻辣椒油，擁有高於魔鬼椒的辣度，普通人一次性食用5毫升就會出現危險。

老婦人奪過了海王星手上的魔芋絲，接過大嬸遞過來的冰水，擠到海王星的唇邊。

「閨女，太辣就別硬撐，喝點水吧！」

海王星眨了眨無辜的雙眼，露出不解的表情，「咕嘟」一聲把解凍了的魔芋絲咽了下去。

「婆婆，我沒事哦。」

在老婦人錯愕的目光和大嬸失望中帶著讚賞的目光中，海王星拿過魔芋絲，一個接一個地吃了起來，臉上浮現出如同享用提拉米蘇般的幸福表情。

這種程度的神經毒素，怎麼可能對她有作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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