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六話·需要修正的疑點

「麥麥，這是要到哪裡去？」

轉過第二個不熟悉的轉角，海王星終於察覺到這並不是回家的路，麥芽糖現在有著一個不一樣目的地。

從小鎮主幹道飄來的食物香氣漸漸淡去，秋風的蕭瑟從人間煙火手中奪回了控制權，海王星也慢慢克制住了剛才一度操控她的食慾。她現在可以用一顆平常心去觀察這片陌生的景象。

這是一條比起主幹道窄了不少的街道，但還不及小巷那樣狹窄，姑且還保留著些許氣派。道路旁很難有像主幹道那樣擺放長椅的餘閒，但一棵棵香樟樹仍然有好好地種在道路中央，它們並不像城市綠化帶一樣擁擠地生活在同一條狹長的土地上，而是彼此獨立，生活在一個個正方形的小花壇里。地面上並沒有鋪設瀝青馬路，只有平整的花崗岩地磚一塊塊延伸著。

這裡顯然沒法行車，也並不打算允許車輛往來。成排的香樟樹將街道分割成僅有行人可以通過的相等的兩半。

「去找個人，大概是在這個地方。」

麥芽糖的聲音，似未竟的秋雨，順著向後流動的秋風，不快不慢地掠過海王星身邊，那是一種光滑的冰冷觸感。

她似乎比起之前不那麼尖銳了，但卻依舊不改她的冷漠。

「這裡有你認識的人？」海王星有點驚喜地問道，邁著輕快的腳步小跑著追到了麥芽糖身邊，全然沒去想麥芽糖的隱瞞行為。

「不，並沒有。」麥芽糖答道，她在回答問題方面還是相當惜字如金。

海王星看著麥芽糖，眨了眨她困惑的大眼睛，小聲說：

「麥麥……還有不信任的人？」

麥芽糖飛快地看向海王星，眼神里閃出一道異樣的光，把毫無防備的海王星嚇得渾身一震，差點像貓頭鷹一樣僵直成一根柱子。

「怎……怎麼了？」

麥芽糖很快恢復原狀，將目光從瑟瑟發抖的海王星身上移開，用她平淡的語氣和慵懶的口吻說：

「你的洞察力還挺不錯的，我現在就是要去找一個讓我極端不信任的人，你不想來就不必跟來。」

這大概是海王星第一次聽到麥芽糖的表揚，但她卻完全高興不起來。

聽到麥芽糖的話，她覺得自己一上午的努力似乎白費了。

「麥麥，你還是……」

海王星說了一半，一種疲倦使她不願再講下去，她抬起手，又無力地半途垂下了。

「別誤會，我這次並不是憑藉經驗而懷疑一個人，我現在要找的這個人，絕對有調查的價值和必要。」

麥芽糖彷彿看穿了海王星內心所顧慮的東西，便也不再有所保留，直接說明了情況。

「說到底，不解決這件事，我對於『找到故事』這件事，不會抱有任何希望。」

麥芽糖毫無起伏地介紹完她的用意，如果有機會在安靜的場所湊近她的臉頰，可以聽見她不自覺咬緊后槽牙發出的聲音。

海王星雖然仍然沒有搞懂什麼，但她逐漸意識到事件性質的不同，本性驅使她放下了那些猜忌，她相信麥芽糖正在做一件重要的、有價值的事。

海王星沒有離開，她繼續在麥芽糖身邊，陪著麥芽糖在街道上匆忙行走。頭上的行星環忽亮忽暗，這是她精神集中的標誌。

一番長風徐過，帶去一樹樹飄落的黃葉，枯黃與嫩黃交織在風裡，散下一幕值得銘記一生的秋景。

然而，那冷漠的風，僅僅是拂袖而去，不曾理睬那些一生中難有一回勇敢的香樟葉，那些落寞的靈魂，守著單純與敬畏的精神，唯有草草的告別，便嘆息著消逝了。

沒有了食物的香氣所輻射出的暖意，小鎮的西風顯得格外沒有人情味。

地球小小的風，卻能吹動一顆充斥著風暴的星球，那顆星球柔軟而敏感的內心，每每感知到與暴風不同的溫暖和風，便會心生不安。

海王星不由自主地把手輕輕按在了左胸上，這副與地球人相似的身軀有著許多與地球人相似的本能。在一種發酵的不安中，她也會做出與地球人相似的舉動。

所幸，雨後乾淨的空氣中瀰漫著些許醉人的香氣，令海王星的精神在不自覺間不那麼緊繃。

但，這往往也是最危險的。

在感知到那花香的瞬間，麥芽糖的心中閃過一種近乎恐懼的警戒。

猶如拉起了難以拉開的巨弓，瞄準了沒有把握一擊致命的目標，那樣充滿掙扎的決斷。

這突兀的細微花香，是她不得不越過的一道坎，是這場事件中對於任何一方都不可缺少的拼圖。

花粉與花香，漸漸變得濃厚，漸漸變得純粹……麥芽糖忽然停了下來，轉向了她右手邊的店鋪。

此時，她的視線，正聚焦在這家臨街的花店上方的招牌。

「瑪姬的信仰——花房」。

海王星站在了麥芽糖身旁，並沒有產生過多警戒的她，此時從外表看起來反而比麥芽糖更為冷靜可靠。

一個女孩站在花店門口，不知為何，海王星對她有一種熟悉感，而且，她總覺得這個女孩早已在此恭候多時。

「我沒猜錯的話，大概是這裡了。」

麥芽糖的眼神，死死地聚焦在花店門口的那個女孩的身上。當時，海王星僅僅是看到麥芽糖的側臉，就對那個眼神久久不能忘懷。

那個冰冷的眼神，宛如否定了對方一切的存在價值。

「花店，今天，可營業？」

近乎威脅的提問，早已把刀伸到了對方的脖子下面。

「歡迎光臨。」

對方冰冷刺骨的回答，絲毫沒有對同類的憐憫。

這是無法避免的一步，修正疑點的必經之路。

「告訴我你知道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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