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儀式
今天是北原伊良下葬的日子,參加的人不多,只有北原,妙子還有石田父女。
本來事務所的大家都想來,但墓園有規定,儀式限定人數。
於是除了北原和妙子這兩個親屬,也就由石田父女這個關係上和北原伊良最近的人代表了。
六點不到的時候,眾人就來了這裡,聽僧人念了接近兩個小時的經,完成整個儀式后,時間已經過了八點。
整個過程大家都還算平靜,北原和石田自不必提,他倆都不是那種喜歡感情外放的人。
妙子,也只是一臉哀思之色,並沒有哭泣。
反而是麗美,眼圈比妙子還紅一些。
儀式結束后,妙子看著石田父女很認真的行了個大禮。
「石田先生,這段時間真是麻煩你了,請容我向你表達謝意。」
北原明白妙子的意思,同樣彎下了腰,陪著妙子向石田表達了感謝。
石田自然不會受這樣的大禮。
「你這是做什麼?妙子小姐,快快請起。」
「收下吧,石田叔叔。」北原認真道:「從葬禮到現在,老爸的事都是你在操辦。本來這些……都是該我做的,但我卻躺在了醫院裡。」
「以我跟伊良的關係,何需說這些?」
「是這麼一回事,但不能因為你和老爸的關係,就不說了。」北原道:「該說的話還是要說啊。」
妙子贊同地點頭:「是啊,石田先生,以你對我們一家的照顧和幫忙,僅僅口頭上的感謝都顯得輕薄了啊。原本想做些什麼,但也不知道做什麼好,想再備份謝禮,但修二也說不要這樣。」
「因為石田叔叔你不會收的吧?」
「哈哈,二醬,妙子媽媽,你們要是這樣做,老爸反而會難過的吧?」
石田微微點頭,謝禮什麼的,那是對外人的做法。
北原也明白這個道理,於是道:「所以,只是口頭上的感謝,石田叔叔你就坦誠地收下吧。」
石田神色柔和了下來,慈愛的道了句:「你這孩子。」
隨後,他道:「你們的心意我知道了,但不要再說這些了,再說未免也太生分了。」
「嗯。」北原笑著點頭,本身他現在就和石田一起在事務所,以後有的是報答的機會,也不再多言。
妙子也不再多說,看向了墓碑,眼神逐漸迷離。
北原和石田父女注意到妙子的眼神,也紛紛看了過去,三人漸漸無言。
良久過後,北原才試著開口。
「我們回去吧?妙子媽媽?」
「啊,什麼?」
「我說回去吧?」
「是呢,大家都還有工作吧?抱歉。」妙子回過神來,笑道:「你們如果有事的話,就先走吧。」
「那妙子媽媽你呢?」
「我還在這裡待一會兒。」
北原豈會放心她一個人?
看妙子的神情,就知道妙子是心中不舍,於是道。
「來日方長,妙子媽媽,往後我們常來就是,你不用擔心老爸會寂寞。」
妙子被北原這話頓時逗笑了。
「我知道,可我就是想待一會兒,這裡的環境意外的挺舒服的。」妙子看了看周圍,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天氣的原因,這座墓園有一種令人意外的清爽感。
「行,那我陪你一起吧。」
說罷,北原看向石田父女,直接道:「石田叔叔,麗美,你們先回去吧。我再陪妙子媽媽一會兒。」
「既然這樣,那我也留下來唄。」麗美打了個哈欠,道:「事務所那邊大家都在,也不著急。」
見她一臉倦意,北原也就主動道。
「那你就回家洗個澡,補個覺再去事務所吧。」
「誒,可以嗎?」麗美聞言頓時有些意動。
「可以,本身平常事情就夠多了,今天又起來得這麼早,我可不願你因為這件事增加疲勞,免得說我苛刻你。所以,回去吧。」
「不愧是社長,豪氣!」麗美大讚。
然而石田一句話就讓麗美垮下了臉。
「修二,你別把麗美慣壞了。」
「這怎麼叫慣?這分明是二醬理解我的辛苦呀!」
「才這麼幾天就叫辛苦?」
「那不然呢?」
石田表情頓時嚴肅了起來,顯然一副要開始教育麗美的樣子。
北原連忙叫停,朝著石田眨了眨眼,石田領會,搖頭不再多言。
「下午兩點之前到事務所。」
「好耶!」麗美頓時露出了笑容,親昵的挽了挽石田的胳膊:「thankyou,老爸!」
石田無奈的看了麗美一眼,但神色也柔和了下來。
「石田叔叔,你也和麗美一起回去吧,也休息一會兒。」
石田倒是無所謂這些,但他看得出來妙子是想獨處一會兒,也就答應下來。
麗美轉頭看向北原:「那你呢?二醬。」
「我最遲也就下午吧,跟大瀧先生約好的時間前。」
周二的上午,佐木等人就再度拜訪了貓克斯事務所,對方提議今天下午見面。
原本因為今日下葬,眾人都提議推遲,但北原覺得沒什麼關係,也就答應了下來。
石田聞言點了點頭,道:「那就這樣吧。妙子小姐,改日再見。」
麗美也道:「二醬,有什麼事打電話哦。」
妙子微笑著點頭,欠身恭送。
等他倆走後,北原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整個人放鬆下來。
「修二,要不你也回去休息吧,下午不是有一場很重要的見面嗎?」
「談不上很重要。」北原道:「妙子媽媽你不必擔心。」
「擔心的是你才對吧?我一個人真的可以的。」
「我知道,但是如果我不在這兒監督你,你會待到天黑的吧?」
「怎會?」妙子嗔怪的看了北原一眼。
北原哈哈一笑,不再多說。
墓前有兩瓶清酒,兩個杯子,其中的一瓶一杯是供奉。
另外的一瓶和杯子雖然也是供奉,但是掃墓的人可以喝的。
北原直接拿起倒上,一飲而下。
溫酒入喉,晨風微涼。
妙子見狀笑著坐在北原旁邊,拿出另一盞杯子。
北原直接為其滿上,妙子小喝了一口,看著墓碑輕輕呼出一口氣。
「我原本以為我今天會很難過,但我現在心裡卻是意外的平靜呢。」妙子微笑道:「前幾日我都還覺得伊良離開了,但到了現在,我反而覺得他沒有離開。」
「不奇怪。」北原道:「這說明妙子媽媽你正視了這件事,不是有人說過嗎?人一生會死去兩次。」
「誰說的?」妙子露出好奇的神色。
「嗯,妙子媽媽你不知道嗎?」
「我頭一次聽說。」
北原頓時詫異,難道這個世界沒有這樣的雞湯?
「啊,我也記不得了。」
「那這是什麼意思?人怎麼會死兩次呢?」
北原笑著解釋道:「第一次死亡指的是心臟停止,正常的死亡,人們穿著黑衣出席葬禮,宣告著他不存在於世。」
「第二次呢?」
「第二次死亡,則是指再也沒人記得這個人的時候,這就代表這個世上再也沒了這個人留下的痕迹。」
妙子感到一陣說不出的心堵。
「真是令人悲傷的說法。」
「確實,但這種說法最根本的意思是想表達,只要我們還記得,離去的人就還活在我們心中。」北原扭頭笑道:「妙子媽媽,你現在之所以不感到太難過,或許就是因為老爸開始活在你的心中了。」
妙子不由得一怔,隨後明白了過來,露出了釋然的笑容。
「嘛,雖然這是唯心的說法,也像是自我安慰,但我並不討厭。」北原道:「因為無論逃避也好,正視也好,還是安慰也好,活著的人總會找到一個接受現實的方法。而活在心裡這樣的,或許就是最好的吧?」
「說得是。就像現在,我們還是陪著伊良在曬太陽,他彷彿就坐在那裡。」
「是啊。」北原笑著應了一句,抬手將酒杯舉向了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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