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王何被蚊子咬的胳膊上起了好幾個紅點，看了一眼手機，已經十二點多了，在這地方實在睡不著，他乾脆回去了。
一進院子，隔壁屋燈火通明，隱約還傳出幾聲咒罵聲，仔細一聽還是外語，語氣非常兇狠，是個女生的聲音。
王何把籠子放在桌子上，用筆去戳了戳那毛絨絨的白毛，小東西轉過身，粉色鼻子聳動著，用那黑亮亮的眼珠到處看，還用小爪子抓著筆向上爬，沒爬幾下直接掉了下去，摔了個四腳朝天。
王何笑了笑，還挺可愛，看起來精神好了些，他拿出兩片果乾，倉鼠自己抱著啃了。
有些困了，他拿著臉盆出去洗臉，剛到洗臉池放下毛巾，旁邊就是一聲驚呼。
王何轉過頭，是個紅色捲髮的外國妞兒，穿著黑色皮衣，那皮衣十分劣質，也不知穿多少年了，表面裂開許多小地圖，只要女孩一轉動，那皮衣上就嘩啦啦的掉下來許多皮衣碎片。
他低頭一看，外國妞兒穿的鞋前面還是破的，露出裡面的腳趾頭，總而言之一句話，窮的響叮噹。這一身犀利的裝扮加上那也不知是不是染的紅髮，王何盯著看了好一會兒。
除開這身衣服，這是一個很酷也很漂亮的女孩兒。
「莉麗絲。」男人追了出來，挺無奈的揉了揉太陽穴。
「林叔。」王何有些驚訝，他以為這神出鬼沒的鄰居已經搬走了，沒想到還在，還冒出一個外國女孩兒。
「你們……認識？」莉麗絲用那不標準的中文問。
說不上認識，也不能說不認識，王何還是點了點頭。
莉麗絲誇張的捂住嘴巴，對著林叔說了一段外語，然後眼睛發亮的看著王何。
林叔咳了兩聲，對著王何說：「莉麗絲說讓你做她男朋友，中國的男朋友。」
王何一陣無語，女孩的意思難道是做她的男朋友中國分友？玩的夠大啊。
趕緊搖頭，端著臉盆進屋。
莉麗絲立刻原地跳腳，表情狂躁，林叔安撫性地拍了拍她的背，對莉麗絲說了一句話，莉麗絲立刻安靜了下來，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盯著王何。
看到桌上的倉鼠籠子，她十分自來熟的走了進來，拿起捲紙就開始撕。
一邊撕一邊對著王何解釋，「喜歡……它……喜歡。」
王何明白過來，女孩的意思是倉鼠喜歡。
林叔點了一支煙，對著王何說，「一起出去吃飯吧，莉麗絲說要吃正宗的中國菜，剛好還你上次的披薩。」
說實話，王何有點犯怵，面前的這兩人都很奇怪，但他又不好意思拒絕，這次沒去，指不定下次讓他去，還不如這次去。
籠子里被鋪上一層碎紙，小倉鼠正躲在裡面睡覺，王何關上燈，和兩人一起去吃飯。
大的餐館肯定關門了，只有一些做燒烤的夜宵檔開著，順著一排排的檔口往裡走，王何看向旁邊的林叔，「吃什麼？」
林叔似乎對這樣的環境有些陌生又有些悵然，笑著道：「你挑。」
然後回過頭對著莉麗絲說，「沒有比這地方更正宗的中國菜了。」
莉麗絲一雙大眼睛到處看，似乎看什麼都挺新奇，這麼一漂亮的紅髮外國妞兒引來了不少回頭率。
呃……這地方就這麼兩樣，有什麼可挑的，王何準備還是去吃燒烤，路過一家烤魚店時，被一個身影吸引，停在原地。
一個女生正在外面殺魚，手法很是熟練，沒一會兒一條魚就被收拾了出來，放在烤架上，然後處理配菜。
似乎察覺到了王何的目光，女生抬起頭，怔了怔，然後有些驚喜地道：「班長！你怎麼在這兒啊，是來吃東西嗎？進來吧，我家烤魚可好吃了！」
女生是班上語文課代表，名字叫陳鳳，成績很好，很努力，平時溫柔靦腆的女生，沒想到還會殺魚，還如此熟練。
王何轉過身對林叔說，「吃這家吧。」
剛一說完，莉麗絲已經跑進去了。
屋子裡的客人還挺多，就一個空桌，陳鳳的媽媽來到跟前，是個和善言談的女人，她笑著問王何，「你是鳳兒的班長吧，第一次來呢，長得可真好看，我家鳳兒成績怎麼樣？」
王何被這句「長得真好看」給說的臉紅，急忙點頭，「她的成績很好，還是班上的語文課代表。」
「喲。」女人挺驚喜，「我還從沒聽鳳兒說過呢，我家鳳兒可有志氣了，還說考北大呢，她要是考得上，我砸鍋賣鐵都送！」
經女人這麼一說，王何想起陳鳳也申請過保送名額，現在即將期末考試，陳鳳幫店裡做活的同時還保持著優秀的成績，挺讓王何動容的。
「鳳兒！」女人朝外面喊，「給弄個大點的魚！」
陳鳳大聲回：「我知道！」
「哎喲。」女人這才注意到還有個外國妞兒，有些驚奇道：「這頭髮天生的還是染的啊，真漂亮喲。」
林叔給莉麗絲小聲翻譯。
莉麗絲有些害羞的說：「天生的……」
女人笑了兩聲，給王何和莉麗絲拿了兩瓶仙草蜜，「這是大姐請你們喝的，別跟我客氣啊。」說完，去忙活其他的事了。
烤魚端上來后，莉麗絲就急不可耐用筷子去夾，沒想到她筷子使的挺好，熟練的夾到碗里，嘗了一口，還挺能適應，她吃了挺多。
王何一邊吃著魚，一邊看著外面殺魚的身影，現在已經快一點了，明早六點起床，說來陳鳳每天也只能睡四個小時，他記得陳鳳領過學校的補助金，是單親家庭，這麼個店全靠她媽媽撐了起來。
說來，比他不容易多了。
女人催促了好幾遍讓陳鳳去睡覺，陳鳳嘴裡說著去，卻也忙活了好久，等到女人生氣時，陳鳳在她臉上親了一口，放下圍裙上樓睡覺了。
王何沉默的看著女人忙碌的身影，何曾幾時，他也擁有過這些。
碗里突然多了塊魚肉，王何抬起頭，莉麗絲正對著自己笑。
林叔難得的笑了笑，朝著王何說，「莉麗絲挺喜歡你。」
王何覺得驚悚，憋了半天才將這句話說出來，「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要是被程淌知道他跟一個外國妞兒吃飯，指不定又要想到哪裡去，肯定得指控自己勾搭人……
挺麻煩的。
「她知道。」林叔挺淡然，「莉麗絲很開放，她不在乎這些。」
王何頓覺烤魚都沒味兒了，這尼瑪是開不開放的問題嗎！十分不理解這兩人的腦迴路，王何乾脆不搭話了。
「老闆！這魚裡面有蟑螂啊！你他媽做生意這麼不幹凈，吃壞老子肚子讓你賠的傾家蕩產信不信！」靠外面的一桌喝醉的肥男嘴裡不幹凈的大聲嚷嚷，同行的幾人也是一副看熱鬧的表情。
那喝了幾箱的空瓶和那吃到只剩油水的烤魚，一看就知道是來吃霸王餐的。
女人放下殺魚的刀，用圍裙抹了抹手上的水，來到桌前一看，那色彩艷麗一看就剛放下去蟑螂讓她臉色有些難看，做生意的，也不是第一次碰到這種事了，看著這幾個不好惹的地痞流氓，她一個女人，也只有將這口氣咽下去。
「真不好意思，這條魚我給你們免單吧，付酒錢就行。」
肥男聽了一笑，「酒錢？你這意思是我是來訛你一條魚的？這他媽可是吃了會死人的東西，沒讓你給我賠精神損失費都便宜你了。」
女人頓時有些手足無措了，這幾個人拿的都是貴的酒，就是算進價也要三百多塊，見這幾個人不是善茬，女人拿出手機準備報警處理。
同行的一人眼疾手快的一把拍下她的手機，怒罵道：「他媽的你還敢報警！還想不想在這塊兒做生意了！」
說完，把女人一推，女人跌坐在地上，慌忙撿起手機，恨恨咬了咬牙，為了不惹到這些人，乾脆酒錢不要了。
沒想到幾個男的還不走，將桌子推翻，拿著椅子開始砸，說要給老闆一個教訓，嘴裡一直罵罵咧咧，還要將這些吃飯的客人趕走。
王何攥緊拳頭，猛的起身拿過一個酒瓶走了過去，直接敲在了肥男頭上，赤紅著雙眼說：「老子今天來教教你怎麼做人！」
肥男的頭真是鐵打的，竟然沒被敲暈，帶著幾個同伴就要來收拾王何，這還沒把拳頭打在王何身上呢，就被一腳踢了出去。
一隻筆直的腿橫在王何眼前，王何順著往前看，竟然是莉麗絲，莉麗絲全然沒了之前害羞的表情，一臉冷酷，掀開破爛皮衣，從腰上拿下雙截棍，皮衣裡面綁著不少東西，王何看到了一把……槍，沒錯，是一把槍，嶄新的，帶消音的那種。
幾個大男人被一女孩打的哭爹喊娘，渾身都是雙截棍抽過的紅印子，不等女孩說滾，幾個人趕忙爬起來跑了。
莉麗絲抓住其中一人，伸出手，一臉冷酷的說，「money。」
肥男一臉驚恐，完全不懂什麼意思。
同行的人聽懂了，立馬朝肥男喊，「讓你讀書你非得去餵豬，錢，交錢！」
肥男立馬把兜里的錢拿了出來，難怪要吃霸王餐，渾身掏光了只掏出二十六塊五毛六。
莉麗絲顯然不這麼好糊弄，又朝同行的人伸出手，那人狠一咬牙，把兜里的五百塊掏了出來。
莉麗絲這才放過了他們，女人連連道謝，莉麗絲完全不為所動，指了指冰箱的仙草蜜。
於是莉麗絲懷裡抱著好幾罐仙草蜜離開，王何只覺得像場夢一般，也太奇幻了。
莉麗絲繼續保持著冷酷范兒，對著王何說了一段外語。
要是英語也就算了，偏偏是一段帶彈舌的，嘰里咕嚕王何根本聽不懂。
王何看向林叔，林叔無奈的搖搖頭，「她說幫人就得要報酬，這幾罐仙草蜜就算她的報酬，這是她接的最便宜的一單。」
「……」王何有些驚恐，他不會遇到了傳說中的殺手吧，看這兩人的造型，莫不是擱這兒演手剎不太靈吧……
走到巷子口，趁著林叔進去買煙，王何想起莉麗絲的皮衣，他將莉麗絲拉到角落，讓莉麗絲給他看那把槍。
王何憋了半天，說了一句生澀的英文單詞，「pistol。」
「no」莉麗絲拒絕了，接著用英文說了一句話。
沒想到他倆都是英語學渣，交流了半天總算弄清楚對方的意思了。
莉麗絲要看他的男朋友照片，王何拿出手機，給莉麗絲看了，莉麗絲翻著相冊，把皮衣里的槍給了王何。
王何拿在手裡，那冰冷的觸感告訴他這是一把實打實的槍，那完美的線條和那沉著的手感讓王何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前所有為的感覺席遍他的全身，回想起來，這比跟程淌互相搞事兒還刺激……
現在他的腦子裡只有五個字：太他媽酷了。
林叔從便利店出來，就看見兩人擠在角落裡鬼鬼祟祟的在幹什麼，他咳嗽一聲，兩人完全沒反應。
他以為這兩小孩兒在幹什麼不可告人的事，上去一看，發現的確是不可告人的事兒。
被他這麼一看，兩人皆是嚇得一激靈，趕緊各回各家了。
屋子裡，莉麗絲正在組裝槍，旁邊放著一個計時器，她必須在十秒內組裝完成，她將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這冷冰冰的金屬上，在最後一秒組裝完成，她回過頭開心的說：「林，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泰國了。」
男人想都沒想直接拒絕了她，「抱歉，我還不能帶上你，你明天就回去，希望你以後不要擅作主張來找我，要不然我只能跟隊長談談了，讓他把你派去北極。」
莉麗絲立馬狂躁的大吼，彷彿男人不帶她去，她就一直吼下去。
男人完全不理她，等她安靜下來后，才說起剛剛的事情，「你不應該把槍給他看。」
「為什麼？」莉麗絲不理解，「他很喜歡。」
「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男人耐心解釋，「你會嚇到他的，而且容易暴露身份，我們需要保密。」
「我知道。」莉麗絲想了想，挺高興的說：「我們可以帶他一起。」
「不行！」男人周身冷了下來，連帶著周圍下降了好幾個度，人家跟他們根本不是一路人，能去禍害人家嗎。如此嚴厲的語氣把莉麗絲嚇了一跳，縮了縮脖子，繼續組裝桌子上的槍。
第二天一大早王何就出了門，昨晚的事兒就像一場夢一般，他自己都不相信，看了一眼旁邊的門，門已經鎖了，他捏了捏臉，晃了晃腦袋。
果真是個夢。
背著書包進了學校，旁邊的座位已經空了，還沒反應過來，周波屁顛顛的抱著書走了後來。
「班長，這次是真的，程淌轉學了。」周波美滋滋的坐在裡面，趴在桌子上眯眼。
王何怔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程淌的書包還在自己手裡，如今變成多餘的了。
周波一見情況不對，不可置信的問，「你該不會不知道吧？大哥，你倆整天呆一塊兒還不知道？」
王何搖了搖頭，周波這句話無疑將他從睡夢中拉了回來，他揉了揉眉心，拿起一套試卷，強制自己投入進去。
周波正準備說話，就被王何扔過來的試卷給蓋住了。
「給你一上午的時間把剩下的卷子做完，下午我檢查。」
周波扯了扯嘴角，他這試卷還剩一大半，別說一上午了，給他一個月也不一定做得完，看著王何投過來的凌厲目光，他趕緊低頭刷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