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四月春風來臨,伴隨著淅淅瀝瀝的雨聲,傍晚時刻,天比往常都要暗許多。
白熾燈點亮著氣氛緊張的急症室,醫護人員來來往往讓人忍不住心率加快。
「滴,滴,滴。」急促的聲音給人慌亂的感覺,空氣中還瀰漫著消毒水的氣味。
封閉的手術室內,有些焦急的腳步聲讓氣氛更加緊張。心電監護儀上跳動的數據發生了變化,監護儀發出了警報聲。
「占醫生,病人心跳加快,血壓下降,占醫生……。」安靜的氣氛被一旁流著冷汗的護士打破。
旁邊的男人身著手術服,口罩遮住大半張臉,僅露出來的眼睛依然好看的讓人移不開眼。他恍如未聞,呼吸平穩,「電除顫。」
清冷的聲音打斷焦急的女聲,在瀰漫著消毒水的手術室里,淡淡的音色帶著磁性,聽著卻格外溫和。
護士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她屏氣凝神,才穩住了身形,這是她第一次正式參加大手術,不知不覺中便有些焦急。
手術台周圍的幾名醫生都冷靜沉著,倒不是病人病情不重,而是大家對這位占醫生,有著極大的信任。
「鑷子。」
「止血鉗。」
帶著無菌手套的手指修長而骨節分明,他拿著手術刀,微斂眸,好看的眸子被濃密的睫毛擋住。
他動作乾脆利索,手指微動,捏緊了手術刀,找到了,掩藏在血管下面的腫瘤。
佔西青把手術刀放在一旁,白色的無菌手套已經染著血色,「張醫生,接下來交給你了。」
身旁的輔助醫生點了點頭,「辛苦了,占醫生。」
佔西青微微頷首,嘴唇上勾。
他步調響起,身影暗出手術台無影燈下,背影修長,只是遠遠的看著就讓人想要一探究竟。
穿著無菌服的護士眨了眨眼睛,臉頰微紅,卻也鬆了一口氣,這是她第一次正式參加的大型手術,慌得滿頭大汗,也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看見全面的天才醫生佔西青。
盛德是M市最大的公立醫院,這裡厲害有名的醫生人才濟濟,可是最讓人在意的,還是天才型的心外科醫生佔西青。
在M市沒有哪個醫生不知道佔西青的,他是盛德的活招牌,只要能約到他的手術,踏進棺材里的一隻腳也得給你拉回來。
手術室外面的這條通道不長,燈光卻很柔和,通道中間邊側是消毒清潔室,柔和的白熾燈照在他的睫毛上面,影子擋住了他的眼眸。
他安靜的塗抹皂液,手指修長,水聲不斷響起,沒有人能看見,被擋住了眼眸,通紅一片。
佔西青沒有他表面的冷靜自持,只有在空無一人的角落,他才能露出這樣的表情。
外科樓大廳里,雜訊一片,有小孩止不住的哭鬧,還有溫柔的父母責罵聲。
佔西青扭了扭手腕,眼睛還熱的發疼,他眸光微動,盯著一處,嘴唇抿緊。
「占醫生,手術做完了?」
小白護士今天值班,剛剛送走了一位病人,現在還閑著呢,見到佔西青的身影,她悄然紅了臉。
佔西青回過神來,對她點了點頭,注意力卻依然在前面那對母子身上。
小白護士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便看到剛才她招呼過得病人,「啊,那個小弟弟,聽說是打籃球扭傷了腳,其實也沒多嚴重,就是他媽媽一直拉著他要來。」
說著她就忍不住感嘆一聲,「光是看著就知道是一個很好的母親呢,對兒子真好。」
佔西青臉色微變,手掌不由自主的攥緊,眼裡還帶著嘲諷,他很少這麼透露自己的情緒,這是他從醫以來第一次這麼失態。
就在小白護士以為自己和占醫生的話題到此結束的時候,破天荒的聽到了隱約帶著憤怒的聲音,「對某些人來說是個好母親,可對別的孩子,她算不上是個母親。」
小白護士啞然,半晌才反應過來他是在說剛才那對母子,心裡微驚,「占醫生,你認識那對母子?」
「不認識。」冷漠涼薄的聲音驟然響起,讓小白護士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大抵腹誹著,看占醫生這樣子,八成是認識的叭。
遠處的母子看著便是一派和睦,母親身著便是名牌,她長得好看,儘管已經快到五十的人了,保養得當,看起來也像是三十大幾。
她摻著旁邊的小兒子,正絮絮叨叨的說著什麼,儘管隔得遠,也難以忽視她的關心。
十六歲的魏周正是叛逆期,自然不喜歡母親總是待在自己身邊,所以對旁邊母親的噓寒問暖沒有回一句,反而板著張臉。
佔西青看了良久才回過神來,他知道魏家的小公子叫魏周,今年剛上高一,魏周魏周,這個名字一聽,便是父親的姓氏和母親的姓氏,不熟的人也知道,這個男孩子一定有個很幸福的家。反倒是佔西青心底的那個女孩子,到頭來卻是什麼都不是了。
不比大廳里吵鬧,醫生的辦公區域倒是安靜了不止一點,佔西青捏了捏眉心,才剛坐下不久,放在桌上的手機就響起。
安靜的辦公室有了手機原始鈴聲的打亂,佔西青心裡沒來由的煩躁,他敲了敲桌面,眼睛一瞬不移的盯著屏幕。是他父親的來電。
他顯然不太想接,手指微頓,卻還是猶豫的劃開了接聽鍵。
「西青?你晚上有時間嗎?」電話那邊傳來是滄桑的男聲,聲線有些粗狂,對於佔西青來說熟悉卻又陌生。
來電的人是他的父親,北城的最大企業家占建宗,佔西青與家裡的來往不密切,應該說,自從那件事過後,他早已學會了獨立。
可是年紀已經到了二六的他,是占家的獨苗,占建宗拗不過他去學醫,卻總是想要讓他回來應酬去接管他的公司。
佔西青皺著眉頭,平息良久才開口,「又有什麼事?」
對面倒是啞然了,本來兒子接了電話就讓占建宗很是吃驚了,只是聽見對面熟悉的音線就讓他忍不住愣著了。
「今晚有個聚會,你必須得出席。」占建宗顯然不是一個喜歡彎著門道的人,他在商業上,在兒子面前,也從來都是直來直往。
「我要是不接電話,你還會來醫院抓我?」
佔西青嘴角帶著輕蔑的弧度,他熟悉自己的父親,哪怕是三年沒有回家,他也是清楚的知道,占建宗不會變,無論過了多久,他還是和以前一樣。
「晚上九點,十尚國際。」
佔西青的辦公室燈光很柔和,但儘管很柔和,他也只能感覺到滿身的涼意。
十尚國際是葉氏底下的一個大酒店,自然是葉家的聚會,那能是什麼聚會非要佔西青到場?
「哼。」安靜的辦公室內,清冷帶著戲謔的嘲笑聲響起,讓人不寒而慄,這是佔西青看不起的商家的生活方式,也休想讓他委身。
平整的書桌上,所有文件都擺的整整齊齊,一絲不苟,佔西青本來便是很禁慾的人,他的生活習慣都有條不紊。只有放在桌面上的那個照片,相框邊部都掉了色,看起來時間很久了,玻璃相框裡面的照片更是泛了白,有些地方更是糊了顏色。
柔和的燈光打在相框上,有些刺眼,照片上年紀大約十八歲的女生,看起來便是稚嫩的模樣,她穿著校服,板著張臉,沒有笑。
對了,這是從高中畢業照上截取出來的,她自然笑不出來,甚至照片都模糊不清。
佔西青高二就去了國外,他沒能和她照同一張畢業照,也沒有和她的同框照片。這唯一一張她的照片,都是從以前的高中同學那拿過來的,儘管模糊不清,但這也是他手中的唯一一張她的照片。
佔西青眼眸漸柔,只是一個笑容,便柔和了整個稜角,「明天給你帶新的相框,這個相框舊了你肯定待的不高興了。」
好似面前就是一個人,他柔和的面龐,溫和的語氣,幾乎像是變了個人,這是在白熾燈下幾乎沒有過的樣子。
晚上九點,M市依舊燈紅酒綠,儘管下著毛毛細雨也依舊擋不住城市的熱鬧。
佔西青皺著眉頭,稜角分明的面龐染上不悅。
旁邊的服務員不管隨意揣摩他的想法,只能僵硬的站在旁邊,眼前的這位貴公子的氣質看起來便就是與眾不同的,這不是他能得罪的人。
「您好,能請您出示一下請柬嗎?」小何感覺自己舌頭都在打結,不得不說他都感覺自己像是安檢人員一樣。自己在十尚國際工作有段時間了,各種各樣的貴公子富小姐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今天出席的各位商業巨鱷,他都能有好幾個面熟的。
偏偏眼前的這個人,一身西裝像是他生來具有一般,氣質非凡,小何敢肯定,自己從未有見過他,畢竟,這樣閃光的人,只要見一面就不會忘掉的。
佔西青皺著眉頭,這裡的服務員要他出示請柬,很抱歉,他沒有。
小何正不知所措的時候,後面便來了一個人,一陣風帶過,看著面前稜角剛毅的人,他腳尖退後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