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謝懷錦終於被殺了!
多年前李湛初次入宮,因無人帶路誤入上清宮,偶見一位妙齡女子身著薄紗在宮內玩耍。
驚慌失措間逃出,不小心在門檻上踩滑摔了一跤,腰間佩戴的物件也跟著掉落。
後來回去尋找,上清宮的小主人非但不給,還當著李湛的面佔為己有,到現在也沒討要回來。
此刻卻出現在囚車上,澄澈乾淨的玉佩與囚車女子格格不入,可見是後來才繫上去的。
蘇御腦子一轟,難道救謝懷錦的人失手了?
顧不得思考,忙不迭趕回李府,將所見一一訴出。
玉佩的事情李湛早就忘記了,從未記得自己還有一樣東西在她手中。
「既然面目模糊分辨不出是誰,不見得就是謝懷錦。皇帝此舉含有深意,定是做給一些人看的。」李湛故作沉著,也不相信剛剛出逃的人就能被抓回去,然而轉念一想,囚車中的女子為何被挑斷手腳筋?是在告誡什麼?
罷了罷了。
若她真逃了,天高地遠,以後兩不相見。
若她……被抓了,喪命於今日,也是命數。
日頭正盛,刺目的陽光照的池面波光粼粼不敢直視。
竹屋清涼,李湛額角卻噙著汗,手裡捧著詩文也看不進去。
蘇御在外面望了望天,朝內報了一句:「主子,午時三刻了。」
緊緊捏住書角的手微微用勁,眼睛明明盯著某個字眼卻根本模糊的看不清楚。
李湛捂著胸口大口喘息,不一會兒便沒了動靜。
蘇御察覺不對勁,探頭進來一看,原是主子心悸犯了暈倒在地!他大步上前,同時急忙喚來蘭姨查看病情,心裡又對謝懷錦一陣叫罵!
李湛的心悸是舊毛病,從娘胎裡帶出來的病因,一直都不曾見好。今日定當是聽了玉佩之事,胡思亂想間受了刺激,而誘導出病來。
蘇御暗自責怪自己多嘴,早知道就不提了。
小柱香時辰一過,為李湛診斷的蘭姨才鬆了口氣,她交代丫鬟們熬藥呈來,自己拉過蘇御好一陣數落。
蘭姨是李湛從江南老家帶來的人,一切衣食皆由她過問,算得上半個親娘,連蘇御都要聽話受她管教。
「主子這心悸不嚴重,是因為多年來咱們都小心仔細照看著,可你多少也上點心啊?別什麼事都往他面前提,日後真出了事,你十個腦袋也保不住!」
蘇御摸摸鼻子極為愧疚。
要知道李家原是世代從軍,到了李湛這輩因為患有心悸,才改武投文。真依蘭姨所說,要是某日真出什麼事,待江南李家趕來一人剮他一刀,也是不夠的。
*
京城中人人厭惡的罪人謝懷錦終於被殺了!
街坊鄰居間走訪通報,生怕誰人不知道似的。
就在今日,隨隨便便去哪一家酒館茶樓,談論最多的,依舊是關於上陽長公主謝懷錦的各種大小事。
有人說她忘恩負義以下犯上,有人說她沒心沒肺一副奸相……
坐在茶館最角落的某人壓低斗篷極其無語,她明明就長得如花似玉貌美如花,何來一副奸相之說?
坐身邊的玄衣男子掩嘴輕笑,用手肘碰碰她胳膊問:「咱們的公主殿下口碑一向不好,何必在意這兩句?」
「……」謝懷錦想當眾打他一拳,最後忍住了。
「不過話說回來,謝懷康挺會來事兒的,只是隨便找了個人假扮你上刑場,不像是他的點子。」男子道。
謝懷錦冷笑:「自然是劉世寧想出來的。」
「哦?原來是他啊?那個老東西還沒死?」男子很不滿意劉世寧的存在,一聽這三個字就忍不住撇撇嘴。
「他得活著,等我親自取他性命。江野,你幫我辦個事兒。」
被叫做江野的男子聽那口氣就知道准沒好事,也對,只要有好事謝懷錦自己就占完了,哪裡還輪得到他?
他翹翹二郎腿,洗耳恭聽。
「今日你可看見囚車上的那枚玉佩?臨行刑前,被監斬大人收走了,你去幫我拿回來。」
江野挑眉:「那不是你的東西,惦記著做什麼?」
謝懷錦輕聲哼哼:「你別管,給我取回來就是。」
半個巴掌大小的玉佩通體溫潤,翠色剔透,斜邊上噙著一點血紅。
她曾給玉佩取過一個極其好聽的名字,叫做硃砂。
意為心上硃砂。
江野對於她的血腥過往懶得一提,眉梢一挑算是應下這樁差事。
杯茶已盡,再待在茶館也沒意思,兩人收拾東西就要離開。
跨過門檻的那一瞬間,與一位錦衣華服的男子擦身而過,一股龍誕香的味道嗅入鼻間。
謝懷錦頓住腳步,江野也察覺不對勁。
錦衣男子扭頭一瞥他們,哪裡來的低賤刁民?用鼻尖哼了哼,高傲往內走去。
「宮裡的人?」江野許久未曾待在宮廷,很多人都不記得了。
謝懷錦搖頭:「他是劉世寧的大兒子,如今的兵部尚書劉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當今天下,只有皇上才可用上昂貴稀有的龍誕香,他是從哪裡搞來的?」
兩人說著邊朝外走去。
其實不難猜測,因為劉世寧一人,謝懷康抬高整個劉家的地位,劉疆跟著上升且在宮內打通各種關係,以此來穩固地位,從而也能獲得一些原本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謝懷錦深呼吸,一想到如今的皇宮被瓦解的不像樣,心便一陣抽痛。
父皇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竟栽在謝懷康手中!
京城中的事情暫且放一段落,謝懷錦元氣大傷,一時半會不會有捲土重來的心思。
這次去天牢涉險救下她的正是江野,他打鬥一般,輕功卻極其厲害,隨隨便便出入皇宮都不成問題。
畢竟,他當年就是從宮中出來的。
「想好了嗎?確定跟我回去?」以免謝懷錦還對京城有所留戀,江野提前問道。
免得行路到一半後悔了,可沒人願意送她回來。
謝懷錦反問:「如果不回去,你留在京城給我收屍?」
江野意料到會這麼說,無奈一笑,拉過她纖細的手臂往前一帶,自己則乖乖跟在身後當個小弟,一副伺候主子的模樣。
「公主殿下您請,咱們回家了。」
是啊,回家了。
遠離京城,回去她的廣陵荊州,也回到父皇為她留的退路中去。
或許,他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所以才會在自己小時候安排各種後路。
父愛深遠,一生為子謀划。
謝懷錦走著走著眼睛忽然像鑽了沙子似的,濕濕潤潤。
今日遠走離開京城,歸來不知會是何時?
風四起,揚起塵沙,最終都被一牆城池緊緊掩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