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一個月後,一場備受矚目的簡單婚禮在星球最高的帝國大廈舉行。這場婚禮不被新郎的父母承認,卻受到新郎的朋友們和新娘的母親的祝福。
帝國有名的軍部偶像居然正式迎娶了一個從子宮出生的女監管員,這個監管員還尚在刑期,舉行婚禮后還會返回極樂園海島。全星球的人都大跌眼鏡。這場婚姻還是有效的,由總理親自簽署通過了新郎遞交的結婚申請。
新郎的父母大罵新郎太過叛逆,表示堅決不接受,再也不會認這個兒子。
新娘的妹妹指著新娘罵她橫刀奪愛。原來,新娘的妹妹一直暗戀新郎,就像眾多星球少女一樣為他痴狂。現在,與他結婚的竟然是自己的姐姐,妹妹根本無法接受。
星球公民們也紛紛議論這場婚禮,褒貶不一,更多的是好奇這個新娘長得什麼樣子,為什麼能迷倒這個出了名的軍部偶像。
有新郎的好友在婚禮上問出了這個問題,新郎牽著新娘的手微笑回答:「我一直覺得,她是因我而生,我與她是一體的。我對她有種非在一起不可的執念。」
星娜忽然有種恍惚,彷彿看到昔日透明水玻璃球里的那個小小女孩與一個綠髮小男孩隔著玻璃手貼著手,小小女孩嘻嘻笑著,綠髮小男孩也朝她開心地微笑。
她確是因他而生,是他創造了她。他對她有種特殊的情感,她也是。
頭髮斑白的母親走到她面前,含著眼淚祝福了她。
母親似乎清楚她已經知道自己只是抱養,且知道她真正的撫養者是誰,臉色訕訕,有些忐忑,還有點不安,似乎有點擔心她不會接受這個母親,或問什麼不該問的問題。
但她沒問這些,只是抱了抱母親,問了一個不相干的問題:「明美怎麼樣了?」
「她只是耍小孩子脾氣。」母親說,「過會兒就好了。」
「我不知道她喜歡伊諾克。」她有點難過,但並沒感到抱歉。
母親淡笑,「傻孩子,知道的話就要把新郎讓給她嗎?」
她直接反道:「怎麼可能?」
母親愣了一下,似乎有點訝異她直截了當地反駁。從前的她可不會輕易駁斥母親。
她又抱了抱母親,「你們保重。」說完,便徑自走開了。
母親的偏心,她一直都明白,可萬萬沒想到母親竟有讓她將新郎讓給妹妹的想法。母親剛說她「傻孩子」時,眼底帶著希翼。
她看到了,但不點破,便用擁抱來結束對話。
婚禮過後,回極樂園海島之前,正逢年底,星球會舉行一年一度的上層高端聚會。
伊諾克直接回絕邀請,說雜事太多,沒空參加,可總理卻親自打電話來邀,說這是一個讓他的新娘在高端圈層亮相的好機會。
伊諾克考慮了幾個小時,便同意了。
這是星娜第一次參加上層的聚會,過度奢華的華麗宴廳與高消耗能源的科技場景,令她震驚不已。
不是說格拉斯星是一個能源短缺的星球嗎?但在上層聚會中卻完全看不到。
全副武裝、刀槍不入的模擬警衛站在門口,嚴格檢查第一位入場賓客。
富麗堂皇的輝煌廳內,銀色能量水晶地板一眼望去閃閃發光,彷彿鑽石鋪成的閃光路;各色珍稀寶石製造的精緻懸燈,散發五彩奪目但不刺眼的天然光芒;自動感應的自助長餐台,當你輕聲說想要什麼東西或輸入關鍵詞后,自助餐台就會打開一個口,緩緩升起一個小托盤,上面便放著你想要的美酒或美食。
還有高精密模擬服務員端著托盤走來走去,能精確捕捉賓客的需求。當賓客需要喝酒時,僅朝他們舉一下空杯,他們便會走來,按賓客需要倒上美酒或果汁。
無論是模擬警衛、模擬服務員、能量水晶地板、寶石懸燈,還是每一張自動感應椅子、每一盞自動感應壁燈及每一樣自動感應的東西,全都是極度消耗能源的科技產品。
星娜默默估計,這一場宴會下來起碼會消耗星球普通公民一年的限定能源量。
她們當初在地球省吃儉用,盡量不使用高科技產品,也是為了給星球最大限度地節約能源,但沒想到……
星娜又想起了從小到大住的貧民窟,與地球上的貧民窟的差別不大,磚土砌成的房子只是高大一些,凌亂污髒的劣質金屬鋪成的街道,還有最簡陋的垃圾處理場與污水場……
「在想什麼?」伊諾克從背後擁住她,「怎麼突然發獃了?」
「想起小時候。」她說道。
「別想了,」伊諾克笑著吻住她的耳垂,「已經離你太遙遠了。」
「說起來,你才是我真正的父母。」她突然正面對著他,認真道:「是你創造了我,撫養了我,並一直照顧我。」
「嗯,所以你後半生一定要好好回報我。」他的綠寶石般眼睛透著光,「與我永遠在一起,好嗎?」
她抿唇一笑,正要回答,忽被一陣突然響起的熱鬧喧嘩聲吸引。
「他就是那個被總理夫人與部長夫人爭得頭破血流的借種工具嗎?」
「哦,天,他長得可真帥!」
「總理夫人是不是還為他與部長夫人打過一架?」
「難怪,嘖嘖嘖……」
幾乎所有賓客的目光都流連在一個裝扮華貴的美婦與一個艷光四射的美男身上。
或者說,這個驚人帥氣的絕色美男才是眾人矚目的焦點。
他的濃密長睫,藍綠半透明眼瞳,高挺線條鼻樑,性感唇線,無不讓眾人看得眼睛都不眨。
他的一級棒身材也讓大家的口水都要流出,寬肩窄腰,肌肉凸凹有致,微挺上翹臀部,散發出濃郁的男性荷爾蒙氣息。
眾人嘖嘖稱嘆,星娜的臉色卻唰地慘白,同樣慘白的還有她的新婚丈夫。
星娜做夢都沒想到會在格拉斯星見到路希德,震驚得無以復加,一個站不穩,差點暈倒。
伊諾克也萬萬沒想到路希德會來,此前他叮囑母親不要參加晚宴,但母親還是來了,還是帶路希德一塊兒來的。
「他怎麼會在這裡?」星娜強自站穩鎮定,抓住伊諾克的手低聲問。
伊諾克壓住內心的受傷情緒,回答:「我不知道。」
「你怎麼會不知道?」星娜盯著伊諾克,「你肯定見過所有的借種工具,怎可能沒見過他?」
伊諾克忽然有些控制不住的煩躁,用力甩開星娜的手,「我說不知道就不知道。怎麼,你現在見到他就後悔和我結婚了嗎?」
星娜憤怒地轉身就走,伊諾克卻連忙抓回她的手,有些低聲下氣,「我晚些對你解釋好嗎?」
「帶他走。」星娜猛地又迴轉身,盯著他,「把他踢回地球。」
伊諾克閉上了眼,復又睜開,「你是怕他在這裡受到傷害嗎?」
星娜回答:「我與他已不可能。他如果是為我而來,大可不必。看在曾經的情份上,我唯一能做的,便是把他踢回去。」
伊諾克看著她一會兒,便說道:「好。」
伊諾克走開后,星娜迅速接近路希德,可更進一步靠近他卻不容易。
路希德身邊圍滿了眾多高官夫人,她們中有的說笑話,有的聊趣事,還有的說起星球風土人情,全都使出全力要引起路希德的注意。即使路希德的情人現在是部長夫人又如何,也許下一個就是她們。
借種工具輪流用,明年到我家。
借種工具與第一個情人分開后,便有了選擇下一個情人的權利。這是星球高層賦予借種工具的「人權」。
星娜好不容易擠開兩個小個子高官夫人,卻再擠不動了,只能硬生生夾在眾夫人中。
路希德似乎看到了她,又似乎沒看到。他的痞里痞氣目光遊離不定,一會兒看這邊,一會兒游向另一邊。
偶有那麼一剎那,星娜有種錯覺,以為與路希德對視了一會兒,可又覺得似乎不是。
如果是,他的目光怎會這樣平淡,見到她完全沒有震驚、驚詫感。
這不合情理啊。
這時伊諾克回來,將她從高官夫人中拉了出來,她便挽住伊諾克的胳膊,低聲問他:「辦得怎麼樣了?」
她沒注意到被眾女簇擁的路希德眼中一閃而逝的一抹冷光。
「有點麻煩。」伊諾克也低聲說道,「軍部的總部長也看中了他。」
她的臉色慘白得越發厲害。軍部的總部長是個權力僅次於總理的老頭,雖保養得不錯,看起來年輕,但實際已經年過六十了,是個有名的同性ii愛者。
「能把他偷偷送走嗎?」她問。
「不知道。」他冷聲回答。
「別生氣。」她低聲說,將他的胳膊摟得更緊,忽然覺得身上掠過一陣冷風,抬頭看去,卻什麼都沒發覺。
他的臉色卻陰沉得越發厲害。
兩人走到自助餐台旁,他為她要了一杯純果汁,正要說話,卻被部長夫人的助理叫走了。
她放下果汁,走向宴廳走廊的衛生間,打算用涼水洗把臉,冷靜一下。可剛走到發光金屬的白色走廊,一隻強勁有力的手臂就把她拉進了角落。
一道高高大大的陰影豎立在她面前,她的大腦有過瞬間的空白。
「怎麼?有了新歡就不認識舊愛了?」路希德斜靠在她面前的水晶柱上,痞里痞氣地問。
他仍同從前一樣,叛逆、野性,還有些十八i九世紀歐洲貴族的復古的優雅痞氣。
她回過神,準備頂回去,卻轉念一想,便道:「你說得沒錯。我現在已有了丈夫,對過往的一切都不在乎了。」
路希德卻並不生氣,而是笑得痞氣,「想包下我嗎?如果想的話,我下個選你,怎麼說你現在也是個指揮官夫人了,選你我也不算有失身份。」
她一下子來了氣,怒道:「你現在什麼身份?不過一個借種工具,說難聽點就是牛郎,居然還沾沾自喜。」
「我為什麼不能沾沾自喜?」他反問,「傍上一個高官夫人,我要什麼有什麼,高官沒準都得聽我的話。」
「你……」她氣得就快說不出話,「你怎麼墮落成這樣了?」
「我墮落成怎麼樣了?」他洋洋得意笑道,「很多男人羨慕我還來不及呢。」
她盯著他,咬牙切齒地又問:「你是怎麼來這裡的?」
「宇宙飛船啊。」他仍靠著水晶柱,懶洋洋地道,「你從前怎麼不告訴我,你是外星人呢?我要早知道的話,就靠揭露你的身份發大財了。」
明知他說的是假話,可她仍氣得不輕。
他突然放軟語氣,溫柔地說道:「告訴我,這麼多年來你想我嗎?」
她強壓住內心的悸動,惡狠狠對他說:「你聽好了,我要把你踢回地球。」
他放肆一笑,眼神露骨,毫不掩飾對她赤i裸的愛意,「你踢不回去的,元星娜,我愛你,我就算要回去也要帶著你一起。」
「你瘋了,你真是瘋了。」她恨恨地瞪著他,「絕無可能。」
「我是瘋了,」他字字有力地道,「很多年前我就已瘋了。」
她死死瞪著他,正欲開罵,一陣嘻笑聲卻從不遠處傳來,幾個高官夫人正結伴去衛生間,她迅速離開,他沒有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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