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玉浮雪
原本清晨的朝陽應該是鋪的滿天晴朗,可現下,王都雲豐城上空卻因幻境餘威而致烏雲滾滾、雷絲不斷,這種力量震撼人心。
下方大陸之上,王都雲豐城乃是一座城牆綿延三十里的四方雄城,四方城門之上,皆有一座咆哮的石獅,石獅內暗含妖丹,石獅的咆哮便是妖丹之威!
凡是修為低於凝氣境之人,便無法承受石獅咆哮之威,所以這兩年來,雲豐城內凡是外出的普通人都無法再歸,王城只接受強者,這是新王的絕對政令。城中近百萬百姓,兩年來已換了大半,其中武者之數便達七十萬之上,這是一個恐怖的數字,也是一股恐怖的力量!
然而,城中這七十萬、上至大能的武者們,之前抬頭望向天空的紅雷卻是齊齊的一股壓抑與恐懼感誕生於心,天道太恐怖了。
可,轉瞬看著滿天陰雲破碎消散,心情卻又陡然轉成了興奮激動!
就因為那一掌、那一可以囊括整個天空的手掌打的天道落荒而逃,讓城中七十萬武者全部心神共鳴!海量的武者們全都認出來了,那是仙的力量,可以驅趕天道的力量,是他們的仙主即將降臨的預兆,這怎麼能讓人不激動?上百萬百姓皆是心神巨震!
城中千家萬戶之內全是興奮溢於言表,有甚者,望著天空殘餘的幻境,放聲大吼!
城內不少客棧,地下暗市,青樓賭坊內部,大部分人還放下手裡的娛樂,開始祈禱,祈禱仙主的早日降臨。
西城一雅美庭院內,剛回來的衛衣站在一小亭之中,一手端著茶,一手背著,望著天空的殘雲,腦中也在不斷重複著之前那一掌之威的震撼。身後還有數十仙盟特使,本要向衛衣彙報傳教進度,現下也獃獃的望著天空,咂舌不已,唯有亭中的幺月滿臉不安,因為她看到了天空中的竺風一行人正在下落而來,那是她的師尊。
「呼翁翁——!」
半空之上,幻境餘威漸漸全部消散,下方王城內百萬百姓仰視天空所能看到的景象,變成了兩團流火墜落而來,威壓強悍,無盡的狂風壓向王城,萬人低首!
這兩團流火正是花小禾的兩隻鴛鴦坐騎、兩隻大妖,帶著花小禾與竺風一行人向王城的百花樓方向俯衝而去!
但這恐怖的威勢卻是讓王城內的官兵惱怒了,這是在藐視官府威嚴!
王城內,城池四方各有一座五層高樓,頂樓駐守著王下四庭侯,皆是八境武者,震懾一方,此刻看著天空兩團流火無視他們墜下,同樣震怒!
「王城禁空——!來者退下——!」
四武侯,齊齊飛出,站立在高樓頂端,仰天咆哮起來,巨大的風壓蓋天而去,與下墜的威壓相碰,頓時爆炸聲響徹雲空,震耳欲聾!
可這四聲咆哮僅僅抵消了兩團流火下降而來的風壓,對方卻完全沒有停下的意思,繼續極速壓來。
「大膽——!擅闖王城,死——!」
「轟嘣嘣嘣嘣——!」
四武侯再次大吼,震暈城中數千人,這次直接舉拳轟向天空,四道流光幾乎抽調滿城空氣,讓無數百姓幾乎窒息,帶著破極之意,粉碎天際、湮滅流火而來!
而天空之上,感受著下方能震破天際的四道流光衝來,花小禾眉頭一皺,這永州城怎麼這麼暴躁?
花小禾運起功力,就要一掌壓下,直接震死下方王城內出手的四個武侯!
「轟咚隆隆——!」
「嗯?」,「嗯?」
「不得無禮——!讓花宮主入城——!」
可就是要出掌對轟之時,突然出現了一隻紫色巨掌橫在了王城上空,將四武侯的力量蓋住,同時一道威嚴之音自王城中心千階宮殿之內傳來,允許花小禾等人入城!
巨掌合攏,將四武侯的力量囊括其中,扔向城外數十里之遠的荒山之中,隨之恐怖的力量爆發,在摧毀十幾條山脈之後消散。
四武侯朝城中央宮殿方向齊齊一拜,便無奈的放花小禾一行人入城,自身退回高樓內鎮守,宮殿內的威嚴之音也隨之消失,花小禾等人終於入了城,向百花樓方向飛去。
可這剛剛發生的一幕卻也讓城中生活的數十萬人震驚的慌神,許久才緩過來。同在鴛鴦之上的竺風喬寧他們,也是心神壓抑,努力呼吸著空氣,但空氣中卻仍殘留著暴躁之意,吸入肺腑,宛如開水翻滾般難受,一路飛過大街小巷,死亡的普通人恐有數千之多,這也意味著,將會有數千戶人家會換成武者居住!
喬寧莫城看著那些街道上的死人被迅速趕來的官兵抬走,心情壓抑,總覺著這座王城很古怪,卻又不知怪在哪裡。只有一路偷瞄的孟浩,察覺到了古怪的地方,怪在這座王城之內,江湖匪徒的氣息要壓過官府的氣息!
「呼翁翁~」,「吱——!吱——!」
「砰!砰!」
「嗯?到了~」
然不過幾息時間,鴛鴦巨獸便飛躍了十里長街,到了百花樓外,花小禾與竺風幾人齊齊落了下來,周遭百姓見此,連忙低首跑了,唯有百花樓下,數十鶯鶯燕燕的女子過來向花小禾一拜,
「屬下參見宮主,宮主生意興隆~」
「嗯,帶我去小紫妹妹~」
「是,宮主~」,「宮主請~」
為首的老鴇恭敬的為花小禾引路,直達樓內,其餘女子則帶著竺風等人去往樓內別的入口。
這被引路的一刻,孟浩和莫城可緊張了,尤其是看見這其中的女子竟然還有之前在幻境中見過的那幾個就更慌了,走到門邊,遲遲不敢邁進門檻!
「嗯?呵呵~,公子,是不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啊,怎麼這麼拘謹吶~,要不要奴家抱您進去?」
「不、不是第一次來,但、但就是怕有第二次了~」
「哦,哈哈哼~」,「公子好有趣~」
孟浩的一句話,直接讓周遭的女子忍不住笑了起來,至於孟浩自己,和莫城一樣,額頭都冒出冷汗了,真想這輩子都不逛妓院了。
旁邊的竺風看著這兩完蛋玩意,臉一黑,拉著喬寧,一腳一個就把孟浩和莫城給踹進去了,完了孟浩和莫城二人下意識驚慌大叫!
「不、不要——!」,「砰——!」
「嗯?」,「嗯?怎麼回事?這是哪兒?」
可就在這進入百花樓門檻之後的一瞬,大叫的孟浩二人頓覺身邊景象變化,怦然一下竟突兀出現在了一座雪山之下的草坪之上,二人瞬間懵了。環望一圈,周邊都是延綿的半雪之山,而雪山之下則是優美的黃草原,伴隨著一條清澈的河流流向遠方,氣候不冷,天空晴朗。
「這又是到了哪兒?我們剛剛不是被踹進妓院了嗎,難道在做夢?」
孟浩莫城看著優美的雪山草原之境,屬實不知所措,直到身後竺風與喬寧進了來,伴隨著一陣女子的笑聲,身後的姑娘們,攬著孟浩的手解釋了起來,
「呵哼~,公子,我就說你們是第一次來我們櫻花宮開的百花樓吧,瞧您都懵了~」
「呵,呵哈哈,是有一點,那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哈哈~,還能有怎麼回事啊,當然是幻境啊~,我們百花樓一百個房間有一百種幻境呢,只要客人喜歡,在哪個環境里玩姑娘都行呢~」
「什麼?!那、那這麼說,千花樓豈不是有一千個美景,萬花閣有一萬種?!」
「哎喲~,公子真是聰明呢,不錯哦,千花樓就是有一千種美景,而且到了萬花閣可還是會有劇變呢,萬花閣里呀,美景都是真的~」
「什麼——?」
聽完這個花女在耳朵邊吹完風的孟浩,直接驚的呼吸急促了,渾身慾望大漲,突然有種特別想要賺錢的衝動,好以後逛遍千花樓、萬花閣,真正嘗遍千般風味啊!
就連後方原本欣賞著雪山草原的竺風莫城以及喬寧都聽得呼吸急促了,常有人講,櫻花宮在哪裡開樓,方圓十城都不會再有別家的生意,如今看來,確實如此!
試問,哪怕不想要逛妓院的男人,為了看遍萬千美景,也會以去萬花閣為終生夢想吧!
「難怪難怪,櫻花宮不同其他宗門,可以光明正大的屹立於江湖,得到朝廷中大半權臣的支持,是個男人都不希望如此美好的地方消失吧~」
竺風看著延綿無盡的冰水長河,以及立在草原之上,被美景映忖越髮漂亮迷人的花女感嘆道,他也不希望這樣美好的地方消失,哪怕僅僅只是為了看看。
待一番愣神之後,竺風才把喬寧與孟浩莫城他們留在了此處,招來一位花娘,帶著自己離開了這處布置雪山幻境的房間,喬寧她們沒有發覺,還沉迷在草原之間的一條蜿蜒清晰的河流旁。
出了房間,入眼所見的便是絲巾滿樓飄的百花樓真正內部走廊了,百花樓從內部看,共分五層,似塔建築,房間外到處充溢著花娘們陪客時的嬌聲艷語,酒氣伴隨著胭脂香味如春風拂面,溫柔不已,令人沉醉。
「公子是要去找宮主大人談話嗎?如是這樣,還請公子隨奴家去頂樓等候宮主,勿要與宮主獨處一室~」
「嗯?」
剛出房間,立在這底樓房間外的竺風原本暈乎在這片鶯燕美樓時,帶他出來的一位些許文靜的花娘突兀出言將竺風的心神拉了回來,而一聽這花娘之語,竺風眉頭一皺,頗為不解,
「為何?」
「呵~,公子豈不知男女有別?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本就是避諱之事,公子又何必問呢?」
「哼呵~,在這百花樓里講這種話,姑娘,你這讓竺某可有些不適應吶~」
「呵哈~,公子說笑了,奴家只是提醒一下公子而已,若是公子不聽,也沒辦法。但,若宮主大人真與某個男子相處過近,恐怕又要屍橫遍野了~」
說著說著,花娘的語氣便略帶些冷意,似是提醒,似是警告。
竺風也在花娘面容消失的那一刻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知曉眼前此女應不是百花樓中的普通妓女,而是櫻花宮的女弟子。
竺風瞬間嚴肅起來了,對著花娘行禮道歉,
「是竺某魯莽,多謝姑娘提醒,敢問姑娘芳名?」
「呵~,公子倒是比那些大豬蹄子的男人通情的多,無妨,公子知曉奴家所說的道理就好。至於奴家的名諱,鄭落~」
「多謝鄭姑娘~」
竺風再次行禮,鄭落原本的冷意也消去,重新帶上了笑容,領著竺風上樓而去,一路所過,在樓梯上艷語不斷、喝酒調戲的那些富家公子與花娘都連連讓開道路,不敢阻攔鄭落,忌憚不已。顯然,鄭落才是櫻花宮派出鎮守此處百花樓之人,而不是那個老鴇。
很快,五重樓梯便被邁過,鄭落帶著竺風到了頂層一間靜雅的房間之外,這間房間極其奢華,門口掛著的珠簾明顯都是真珍珠,其中最為璀璨的兩顆還是妖丹,光芒魅惑,同時,站在房間外還能感受到一股古樸氣息,顯然這屋門的木材用的是歲月悠久的古木,很可能是古樹妖之身,精雕細琢,房門本身又是一麵價值不菲的山河畫卷,看著便能神遊其境。
竺風光看著這房門就已經有些眼紅了,狠狠咽了口口水,真想拆去賣了!
「公子還請等候片刻,這是我們百花樓花魁的房間,宮主正在與小紫姑娘敘舊,不可打擾。」
「無妨,我找的並不是花宮主,就是小紫姑娘!」
「哦?看來公子是知情人,那奴家就不打擾了~」
「嗯~」
鄭落對著竺風微微行禮一笑,便離開了這花魁房間,留竺風一人在這靜雅的長廊上等候。
在片刻過後,等候的竺風突覺眼前這扇價值千金的精緻房門漂出陣陣霧氣,目光一凝,耳邊響起了渺渺琴音。
而房門之內,這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只見門內天空是一片陰雨綿綿的雲層,天空之下,環繞的青山披上不絕的霧花,山腳一條正被萬千雨滴滴打的平江盪起無數波紋,平江兩旁是搖曳的翠綠竹林,嘩嘩的風吹竹葉聲給人一股寂寥之感,悠悠琴聲自一處山脈夾灣中的煙雨樓里響起,頗有「琴音自戶來,萬般皆寂寥」之感。
被雲煙纏繞的雨樓之中,紙窗大開,房間里兩女對坐,桌上還煮著美酒,其中身穿粉衣廣袖群的女子正是花小禾,花小禾坐姿隨意,拿著一個玉杯舉在身前窗外,雙眼朦朧,也不願喝,只是一直看著,看著窗外風吹雨竹林,竹葉對杯來~。
而花小禾對面的女子,便正是彈出山谷琴音,使山雨不寂也寂的花魁楊紫,楊紫雖名為紫,但一身衣裳卻絲毫不帶紫色,反隨那頭如千年寒雪一般的瀑白長發一樣,渾身雪白衣裙,白玉一般的膚色讓楊紫更顯聖潔,尤其是那額眉竟與北雨有九分相似,整張臉倒也是絕世容顏了。只不過,楊紫雖然看著一副冰清玉潔的高寒之貌,但那雙眼瞳卻無法掩飾她內心的狡黠與勢利。
「哎~」
「有女有女盡多愁,怎哄怎騙怎不好。
憐那竹雨掩寂寥,花女有心負心漢。」
伴著陰雨連綿一柱香時間的不停彈琴,楊紫終於是彈不動了,看著傷心的花小禾,一聲嘆息,便裝模作樣的作起了詩,其詩明指花小禾。
而花小禾顯然也聽出來了,玉杯中早已被吹涼的美酒直接扔向了楊紫,眼睛也不朦朧了,
「去你的~!」
「砰呲!」
「哼~,終究是我錯付了,小禾姐就想著那拿劍的莊稼漢,對我的付出視而不見~」
躲過花小禾突兀扔來杯子的楊紫,斜躺在榻上傷感的說了起來,雪白的衣袖還假意的擦著眼角,看著就是一被人傷了的小娘子樣,可被打斷傷感之情的花小禾看著楊紫這樣,赤裸的雙腳直接就朝著楊紫踢去了!
「呀~,家暴啦!相公,你不要這樣,我沒有對不起你呀!」
「呸~!不要臉~」
「哼啊~,小禾姐,我對你一片赤城,我才是你最該愛的人吶,你怎麼能為了一個負心漢這麼對我?你不能辜負我對你的愛呀!」
「哼!你愛我個屁,你分明是愛我的錢!告訴你,我的錢都是我給自己存的嫁妝,你少打我主意!」
「哼嗯~,無情,終究一天你會想起我對你的好的~」
被花小禾打了一頓的楊紫趴在榻上,緊喕著嘴唇,委屈不已。
而打了楊紫一頓的花小禾,看著楊紫這副委屈樣,卻突然心情開朗、展顏一笑,樓外雖然還在下著雨,但有花小禾的笑顏,卻顯得異常晴朗、明媚。
看著花小禾終於開心了,楊紫才爬了起來,臂肘搭在琴上,一手撐著下巴隨花小禾同樣看向窗外面的綠江小雨、搖曳竹林。
「小禾姐,你知道嗎?這次對你來說是真的很危險,哪怕差那麼一點時間,你很可能就已經不在了。而且,我那竺叔告訴你這個消息,根本就是帶著朝堂高官的任務利用你去試探那所謂的仙的~,你不該那麼衝動...」
「我知道~」
「知道?知道...知道就好吧~」
正經起來的楊紫,說的關心花小禾的話反而讓兩個女子之間沉默了下來,看著外面的下個不停的小雨,直到大江上漲了一個河位才又緩過來。
花小禾轉身看向撐在琴上的楊紫,再次展開笑顏,
「你呢?小紫妹妹,你之前不是說你算到近日會有屬於你的姻緣到來嗎?什麼時候?」
「啊?哈哈~,小禾姐你還記得呀。」
「當然,我們是姐妹嘛~,不然我多跑一趟這裡做什麼,早就直接回宗門了。你的脾性,應該是會想要些禮吧~」
「嗯?哼哈哈~,不用,我需要的東西自有人會給我送來~」
「哦?那個竺風?」
「嗯!」
楊紫輕笑一點頭,花小禾看著她也笑了,看來竺風要被宰一頓了
「也罷~,省了一票錢了。我去樓另一邊待著,你跟你那個竺叔聊吧~」
「好~」
說完,花小禾就獨自繞著煙雨樓到了後面那一面去看這滿江竹林落雨,而等花小禾離開了楊紫的視線后,花小禾的面色完全改變了,不再那麼輕鬆嫵媚,而是多了一股寒意,眼中也閃過一抹對竺風這個名字的厭惡之色,準確的說是對朝廷之人的厭惡。
憶想曾經裘一劍只七境就敢帶著她反抗朝廷,遊歷天下,那時候自己雖弱,時而還會拖累他,但每天卻很自由、開心,現如今,他離開了,自己成了這片大陸的巔峰強者,反而處處受制,被人利用。
花小禾隨意坐在樓角旁,微嘆一口氣,拿著玉壺繼續倒酒,這次的酒直接就喝了下去,再看那滿江竹林,隨手一揮,一團雨霧朝著綠江之上飄去。
而房間外,竺風還財迷的看著這精緻的房間屋門,時不時還伸手摸一下珠簾上那兩個光芒湛藍的妖丹,眼神發光,身後花滿樓里的嘈雜之聲完全入不了他耳,不知間,房門打開了,一團雨霧飄出~
「嗯?這麼大的霧氣,不會漏雨了吧?」
竺風面對著莫大一團雨霧,神情詫異,可下一瞬,白色的雨霧好似有意識般直接向竺風衝來,一下子將竺風包攏了進去,隨後拉進房間,房門關閉。
「呼翁翁~」
下一瞬,等雨霧散去,竺風視野恢復,睜眼看去,已是在另一番天地了,竺風所在正是雨水飄灑不斷的綠江上竹林旁,第一個看到的人自然是江岸煙雨樓里的楊紫,這一瞬,竺風大驚!
「小紫丫頭,你、你頭髮...」
「噗通~,烏嚕嚕~,噗嘩嘩嘩~!」
第一眼見到楊紫頭髮全然雪白的竺風,一手指出不敢相信的大喊,可一句話沒說個清楚就給掉進江里,狠灌了好幾口江水,才意識到自己進來的地方是在江之上!
「咚嘩啦~!」
以竺風的能力還不至於溺水淹死,剛進去一會兒,立馬就從江里又跳了出來,踏著竹林,來到了煙雨樓里,全身濕透,一臉震驚的看著楊紫頭髮,
「小紫丫頭,你這頭髮是...」
「哼呵~,竺叔放心,我這頭髮並不是因占卜過多白完的,就是看黑里參白不舒服,索性全給染白了~」
「哦~,那...」
「我爹他們不知道我在這,我也不會回去的,爺爺也沒跟我爹說~」
「好,那你找...」
「嗯哈~,竺叔放心吧,回去儘管告訴爺爺他們,我找到可以讓我們既能占卜又能修鍊的方法了,而且,屬於我的機緣很快會到來!」
「嗯~,哎~,跟你說話當真是不費勁,想說什麼,你提前都知道了吧。這麼多年來,竺叔每次跟你說話都被隔應到啊~」
「竺叔請坐~」
看著竺風一連三個問題都沒能問出來那隔應樣兒,楊紫得意的笑著招待竺風坐下,給他倒了一杯煮好的美酒,竺風喝著熱酒,身上濕透的衣服很快也被他運功烘乾,熱氣與屋外的霧氣混雜在了一起。
待竺風喝好后,楊紫坐在他對面充滿期待的看向他,竺風看著也是一笑,
「想來你應該知道竺叔想要拜託你的事了吧~」
「嗯~,知道,竺叔想讓我回答那孟浩三個問題嘛,簡單。」
「呵~,那好,我這就去叫...」
「哼嗯~,只要竺叔用你那支『玉浮雪』作為代價交換,我立馬給他算~!」
「什麼?還收錢?」
「嗯!嗯!」
看著楊紫連連點頭那副歡喜樣,竺風臉色像是吃了屎一樣難看,除了楊紫,怕是沒人能體會他那種心情了。
昨晚上過後,他是真的身無分文了,至於『玉浮雪』,那支稀有翡紅玉配上八萬年妖獸萬冰蠶的蠶絲而製成的紅玉筆,價值連城,是他多年前抄一個大宗門時所私藏的宗門底蘊之寶,不可用金銀估量其價值,傳言,萬冰蠶可是百年才吐一次絲,一次只一尺長、細如沙礫,絲出冬寒連三月,可想而知『玉浮雪』的筆毛究竟價值多大,製作一支『玉浮雪』的材料,起碼萬年才能湊齊一次。而使用玉浮雪作畫作詩,能眼目清明、增人智慧、提筆即來,毫不誇張的說,一個痴傻之人,只要他能碰一下『玉浮雪』,瞬間就能補足先天智慧的殘缺,成為正常人,可以說,執筆玉浮雪、凡夫尤聖子!
這玉浮雪,竺風自己都才只碰過一次,不然他一個普普通通的修鍊者,焉能有如今的見識與智慧?對於武者自悟武技,這是無上至寶!為了孟浩三個問題,交換玉浮雪,不值啊~。
「小紫丫頭,給竺叔一個面子唄,區區三個問題嘛,你都回答竺叔這麼多問題了,不差這三個~」
「嗯?那不行喲?那傢伙要算的問題可是一次性就能讓我真正白半邊頭,壽命縮減一半,價值極大!」
「可竺叔是真沒錢呀,那玉浮雪,竺叔其實已經獻給陛下,助陛下處理國事了,給不了你呀,要不給你打個欠條?」
「嚯~,竺叔已經獻給陛下了嘛?我怎麼不信吶?」
「這...」
實在沒錢,只能扒瞎的竺風面露苦澀,看著對坐楊紫,那狡黠的眼神和精明的樣子,竺風內心真想一把掐死孟浩那小子,都怪自己嘴賤,為什麼要答應他三個問題呀,真是造孽。
「說實話~,玉浮雪,竺叔真給陛下了,你就給竺叔一個面子,打張欠條吧~」
竺風無奈,放下酒杯,看向楊紫那狡猾的面容為難說道,好歹自己也是看著她長大的,總不可能真讓自己為難吧。
竺風想著,便惆悵的看向樓外的竹林細雨,又欠下一筆債,好在玉浮雪被自己藏起來了,自己也還算有點家底。
只是竺風內心破罐子破摔時,未注意到,坐在一邊的楊紫,突然從桌下拿出了一個精緻金絲盒,在竺風不經意的余光中打開,露出了一支筆身血紅、絲如白雪的奇筆,正是玉浮雪,而玉浮雪一現,自煙雨樓開始,不斷向外蔓延,一股寒氣滋生,讓漫天的陰雨變成了鵝毛白雪,同一時間,楊紫、竺風的頭腦變得異常清晰,此刻智慧彷彿可以順著當下推演未來十年!
煙雨樓另一面獨自喝酒的花小禾也驚了,在玉浮雪的影響下,過往回憶,畫面仿如重新經歷一般清晰回放,怎麼也想不起的爹娘面容也再次出現在腦海中,甚至她可以在腦海中數清他們的頭髮!
花小禾在玉浮雪的功效下,也有些心動了,若非是此物在楊紫手上,而是竺風拿著,她絕對會殺人取物!
但無奈,花小禾放棄貪念,繼續喝酒,看著鵝毛大雪落入竹林。
「哎~,你這丫頭越來越可惡了~」
「哈哈哈~,竺叔過獎了,那玉浮雪,今後可就是我的了?」
「是你的了,拿在我手上可是會燙手啊~」
「多謝竺叔~」
「我這就去叫那小子來~」
「好的竺叔!」
樓里,楊紫蓋上盒子,玉浮雪功效被封住,竺風無奈擺頭起身,向樓外走去,楊紫滿臉得意。待竺風徹底走出這方竹林,步於江上,拉開房門走出后,花小禾又回到了楊紫身旁。
「呵~,小禾姐是否也對這支筆心動了?若是想要的話,可要嫁給我做娘子,才會給你哦~」
「噗呵~,行了,我還不知道你?這是你自己的嫁妝吧,明日就等著用這支筆釣你的姻緣呢,那我可得成人之美~」
「哈哈~,謝謝小禾姐了,那還煩請幫我一下,不要讓那孟浩看出我的樣貌來」
「好~」
應楊紫的要求,花小禾廣袖朝著楊紫一揮,頓時面前的樣子就變得朦朧如霧、高深莫測,而楊紫卻可以清晰的透過薄霧看到外面,妥妥的算命先生。
「嘎~」,「在下孟浩,求見曉夢先生,請先生解惑~」
而一切準備做好,綠江之上的百花樓房門再次打開,走進來一個書生,行禮拜見,正是孟浩。見孟浩到來,花小禾化作櫻花消散。
「進~」
獨留在樓前,周身薄霧籠罩的楊紫,對著前方竹林外,立在綠江水面上的孟浩,出聲,召他過來。
孟浩驚奇,起身朝煙雨樓走來,直到樓中薄霧籠罩的曉夢先生身前才停下。
「你來求真?」
「是,小生孟浩,得竺衛長機緣,許在下三個問題,請先生解惑~」
「可以,入座。坐時,冥想過往,四言告知與我~」
「是,先生~」
孟浩恭敬的答應下,坐在了對面,開始如曉夢先生所說,回憶過往,一盞茶功夫后,孟浩眼目清明,看向對坐薄霧中的曉夢先生,出言詢問,
「先生,小生可否開始?」
「可,四言,告知於我,你的過往~」
「好~」
薄霧中的楊紫回答道,經花小禾掩蓋,她的聲音也如平常時的曉夢先生一樣,是男聲。孟浩得允,開始道出過往,
「生自富貴偏遠城,活似乞兒陋巷中。
他鄉有名開慧根,如今武徒又書生。」
短短四言,孟浩小半生的過往也算是大概告訴了楊紫、所謂的曉夢先生,至於孟浩開慧根之途,極盡黑暗。
「自取一髮絲予我,可為你解三問~」
「謝先生~」
楊紫再次出言,隨後,孟浩拔下一根頭髮,遞於薄霧之中的楊紫。
楊紫得到孟浩頭髮后,其手中的髮絲竟開始發亮,最終懸浮於楊紫身前,變成了一條有始有終的光線,而有始有終,說明孟浩的一生,有終點。
楊紫一指搭在光線上,便可看到孟浩的一生,這一生,有過去,有未來,可為孟浩解惑。
一柱香時間過後,孟浩離去,楊紫周遭的薄霧也散去,而楊紫的瀑白長發,有一半,變得更加雪白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