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我要是回來就跟你叫爺爺
第116章我要是回來就跟你叫爺爺
他話鋒一轉,目光中含了些輕描淡寫的鋒芒,又說:「我不信一開始你沒那麼想。」
廣寒目光冷峻,他一開始確實是那麼想過,自從他漂泊到了霍太山,見到了那隻吐金子把自己嚇一跳的傻鳥,就知道它的身份絕對不簡單,後來經過打聽試探,才知道它是神鳥族的,但他也只是覺得地位可能不低,沒想到竟然是神鳥族的繼承者。
他在霍太山養傷養了很久,那裡以前是神鳥族的地盤,靈力氤氳,很適合他,那隻傻鳥除了畢方沒見過什麼外人,所以自從確定他沒有惡意后,就將廣寒視作了自己的兄弟。廣寒手把手的教會他修行,飛翔,兩人相處的很是愉快。
後來他決定下山後,栗奴也非要跟著下山,他從來沒見過人間繁華,充滿了憧憬嚮往,但是霍太山有畢方做的手印,所以只好將他裝進無極袋裡,盡量隔絕栗奴的氣息,免的畢方追上來。
兩人作伴在世間遊盪,天長日久的,兩人的關係倒是極其密切。之前他暈了過去,後來又去了仙界,浣靈池裡逛了一圈,然後又去種土中砂,一番折騰無暇他顧,他不是沒想過將栗奴找回來,但是他的身體不允許。如今有稍許穩定,就趕緊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
「合作愉快。」廣寒放下茶杯,對畢星說。
羅小螢看著這倆人不動聲色間好像達成了什麼共識,有些莫名其妙的不爽,自己也是來找栗奴的,怎麼就有種被排除在外的感覺呢?
想不到栗奴這個傢伙居然也有這麼不凡的來歷,這幾人之間,只有自己是真正平凡的人吧?
但……這時候不抱大腿還等著什麼時候抱呢?試問誰不想擁有一個要繼承大位的朋友?
「雖然不知道你們在合作什麼,但是算我一份!」羅小螢湊過去把自己的手放在兩人中間。
廣寒和畢星都沒有說話,默默將臉轉到了另一邊。
「嘖!你們什麼意思?栗奴也是我的朋友,不管你們有什麼計劃,也算上我的一份,沒準我能幫上大忙呢!」羅小螢信心滿滿的說。
忽然廣寒又倒了一杯茶,放在了畢星面前。
嗯?廣寒這廝居然這麼有禮貌?
畢星一下子笑了:「端茶送客是吧?唔,恐怕不行。我跟習季子說了,我妹妹身體不好,所以我也來幫幫忙,他同意了。」
廣寒:「……」
「我知道你是個不拘小節的人,我便挑東廂住了。放心,總共就三天,即便你看我不順眼,最好也忍一忍。」
火紅的燭火影子在廣寒的面具上跳躍,越發看不清他的眼神,只聽見他沉默片刻,似是極力忍了忍,才說:「後半夜?」
「後半夜。」畢星給了他準確的答覆,然後起身伸了個極舒展的懶腰,袖子簡直要把羅小螢包圍進去。
「後半夜什麼啊?你們能不能說清楚?」丈二的羅小螢摸不著頭腦,一頭霧水地問。
「當然是睡覺了。我剛才喝了些習季子的酒,居然勁兒還挺大的。」畢星臉上漸漸翻出一些淡淡的紅,「唔,困。小螢,走,我們去睡覺。」
說著就要拉著小螢走,讓她留在廣寒身邊怎麼得了,那不是在大灰狼旁邊放了只雪白鮮嫩的小白兔嘛。
廣寒手裡不知道從哪撿的一粒鵝卵石,從手指間大力崩出去,恰好打在畢星胳膊的麻筋上。
「啊!」畢星猝不及防。
「她住西邊,你走你的。」
羅小螢忙不迭的點頭。
一腔好意餵了狗,畢星仙君趁著酒意狠狠地在羅小螢腦門上戳了個印子,控訴她的無情無義。
「我將他送過去吧。」羅小螢看畢星的酒意似乎越來越濃,也有些擔憂。「神仙也會醉嗎?習季子給你喝的什麼酒?」
「神仙醉。」畢星被羅小螢扶著,聽見她嘴裡啰啰嗦嗦的問,不禁答道。
哦,那怪不得呢。
羅小螢出門前,後面傳來了廣寒的聲音:「一會兒回來,我有話對你說。」
「我才不回來!我要回來你就是我爺爺!」
想定我就定我,想讓我回來我就回來,我才不會那麼聽話呢!羅小螢鼻子里發出一聲不屑的哼哼,連後腦勺都透露著誓不回頭的決心。
半個時辰后,一隻小腦袋在廣寒的窗戶紙前映出了鬼鬼祟祟的影子,那隻腦袋忽遠忽近忽上忽下,映射了主人忐忑猶豫的內心。
回去也太沒骨氣了吧?可是他說有事要說啊,耽誤了大事怎麼辦?
忽的,在牆根下天人交戰的羅小螢聽到裡面傳來一聲清脆的瓷器撞擊地面的聲音,然後是什麼重物倒下的聲音。她心想,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於是也顧不得想那麼多了,趕緊推門進去,發現廣寒倒在了地上,面具被甩去一旁,露出那張清貴的臉來,手邊還有幾個碎瓷片,看來剛才那聲就是茶杯摔了的聲音。
可是廣寒怎麼了?他渾身打著擺子,像只在魚簍里掙扎的蝦,墨藍袍子上有一大圈茶水痕迹。羅小螢急忙衝過去,費力把他支撐起來,右手緊摟住廣寒的腰,左手將他的左胳膊繞在自己的脖子上,咬牙攙著人去到了裡間的床上。
剛把畢星扶走,就又來一個,可是廣寒也沒喝酒啊?
廣寒還有一絲神智,知道自己被人扶了起來,千百次的習慣動作已經養成了記憶,他努力抑制著自己身體的顫抖,馬上擺出打坐的姿勢,體內的血流又如岩漿爆發般衝擊著他的血脈,這種千錘萬擊似乎永無盡頭的痛苦如大海之水傾倒於一身,地元珠如同巨石般在他體內碾壓著內臟和神識。
「這是……血咒?」羅小螢喃喃道,她猛的想起了什麼,衝到門口抬頭望天。
果然,一輪明月冉冉升起,今天是十五,月圓之夜。
「怪不得你要看月亮呢。傻子,連解釋都不知道!」羅小螢恨恨地關了門,再回到裡間,廣寒的痛苦之感越發濃重,她記起之前廣寒血咒發作的時候,會讓她離近點,似乎挨著他能讓他減輕痛苦。
羅小螢手忙腳亂的坐在廣寒身邊,一把拽過他的手,緊緊攥著,也不知道這樣有用沒用。
廣寒的眼神渾濁起來,根本無法分辨眼前之人,只知道有股力量能夠將自己體內亂竄的岩漿穩定下來一些,於是更加想靠近,他的腳已經僵住不能動了,手卻有自我意識般向羅小螢纏繞過去。
靠近點,再靠近點,我就不會那麼難受。
羅小螢差點被廣寒如五花大綁般的鐵掌給勒斷氣,但又不忍看他那麼難受,只好伸出自己勉強還能自由活動的右手,在廣寒的背上撫摸安撫。
人與人的感官無法相通,如同此刻,她知道廣寒很痛苦,但她也並不能完全體驗那種痛苦。這對於一心想要尋找解脫的人來說,有些嫉妒的不公平。
廣寒的腿也漸漸失去了知覺,他忽然將羅小螢的臉一掰,緊皺著眉頭注視著,想從中分辨出什麼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他手上的力氣越來越大,羅小螢簡直覺得自己的腦袋要被他揪下來,而且目光越來越不友善,像是在看什麼有著血海深仇的仇人,冷得像刀子劃在臉上。
自己沒欠他什麼東西吧?羅小螢膽戰心驚的想。她努力想把自己的腦袋從魔爪中解救出來,於是用力往下掰廣寒的胳膊,可廣寒又覺得手裡的東西好像要逃跑,越發箍得緊。所以距離沒有增加,反而越挨越近,廣寒的嘴唇淡如外面的月光,將將挨在羅小螢嘴唇前方。
只要她努一努嘴,四片唇瓣便能挨在一起。
羅小螢被廣寒近在咫尺的狂熱呼吸熏得有些迷離,她覺得那個人的嘴唇像懂媚術的妖怪一樣在故意勾引她,引得她臉紅心熱,目光根本就沒辦法離開。
她被自己心裡的某種大膽的想法嚇了一跳,趕緊更加用力的反抗廣寒鐵鎖般的手。
「別躲。」廣寒忽然說。
他一張嘴,正好,嘴唇貼上了羅小螢的,熱熱軟軟,兩人皆是一愣。
廣寒身體難受,本能的想找宣洩的出口,如今好像終於找到了似的,稍一怔愣后,就直接啃咬了上去。
「唔唔唔……」羅小螢萬萬沒想到居然廣寒能做出這樣的動作,雖然她心動情迷,但還是被嚇了一跳。
當然,佔便宜這種事並不能長久,因為廣寒很快就意識到,自己心跳越來越弱了。
土中砂讓自己重連了血脈,如今血咒到來時免了經脈斷盡之苦,但除此之外的苦楚--身體變僵,呼吸變弱,宛如死人。這些情況,一點都不會少。
他終於放開了滿臉通紅的羅小螢,挺直了背脊,任憑心跳漸漸停止,鼻尖沒了呼吸,就著打坐的動作,一如那個「死和尚。」
待得羅小螢喘足了氣,終於從雲霧迷濛中清醒過來時,才發現廣寒已經暈死了過去。
她輕輕將手放在他的鼻下,並沒有溫熱的氣息吹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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