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異相
離長白山五百里之地,是洛河城,城外有座小村莊,叫劉家村。wwW.顧名思義,劉家村大都姓劉,村中人質樸善良,祖輩以種田打柴為生,極少過問外界之事。
劉家村村口,有一處廟宇,廟中有一口古井。這個廟宇有一段來歷。聽前人講,據說一百年前,有一位法力高深的僧人路過劉家村,當時劉家村遭受旱災,村民顆粒無收。這位得道高僧到了劉家村后,討要一碗水喝,村裡人從快要乾涸的河裡打來河水。高僧卻說河水太污,出家不能食。村裡人說由於旱災,全村的人就喝這種水,沒有別的乾淨的水。高僧卻說有,叫村民就地打井,善良厚實的村民果然聽信高僧的話,連挖了三日,果然挖成一口深達十丈有餘的井,終於打到一碗清澈的甜水。
高僧將水喝罷,哈哈大笑,道:「劉家村的百姓實為善良,不應受到災荒啊!」說罷,高僧不留名號,憑空一抖,化出一道法寶,駕馭而去。劉家村的村民驚嘆,回過神時,卻發現,井中清水溢滿,村民們感嘆高僧是天上神仙,特意來為劉家村解難的。於是人們就在井的四周建基,搭成一廟宇,給這口井蓋蔭,在井邊設一香台,台上供奉一尊活似那無名高僧的佛像,起名叫無名仙廟。村人就以此廟中的井水為食用,遇事常來此廟內燒香求願,俱覺得十分靈驗。
離這座無名仙廟不遠,一片青竹林旁,有間茅草房,一面靠山,三面向著田野,景色很是優雅。這裡住著一對靠打柴為生的夫婦,村裡都是沒有讀過書的人,沒有正式的名號,這對夫婦也是目不識丁,男的喚作劉嘎根,平常叫喚時都去掉姓氏,直喊嘎根叔,女的更是連姓氏也極少提,只稱五娥嬸,娥,在這裡代指是女的。嘎根叔人生得老實,舌頭笨拙,皮膚粗黑,五娥嬸也不是個有姿色的女子,只是一副慈眉善目,吃苦耐勞。日子極為艱苦,不幸的是,這對夫婦年紀快五十了,膝下卻沒有一兒半女,這不知是不是老天的不公。兩口子到了這年紀,早就死了心,不再盼望能生兒女,只是靜靜的在這片青竹林下生活,種種菜,打打柴,維繫著剩下的半生。
五娥嬸像村裡的其他婦人一樣,每個月的初一都要到村口的無名仙廟裡上香,求願。這天早晨,冷雨連綿的天空放晴了。五娥嬸和嘎根叔一早起來,兩口子忙著做了糊粥,吃罷,看看太陽剛升在山尖那邊。嘎根叔拎出一把砍伐用的柴刀,對五娥嬸說道:「婆娘,今天天氣大好,我趁早上山打些柴等明日挑上城裡去賣,可能晚些才回來。」
五娥嬸邊收拾著破舊家當,也探頭向外邊的天際瞅了幾眼,眉頭舒展了不少。說來也奇怪,劉家村剛剛下了連續十多天的冷雨,害得村民們這十幾天都窩在家裡,出不了門,上不了山,全村的人有一半是靠打柴挑進百裡外的洛河城換錢來維持生計,這門都出不了,本就積攢不多的舊貨大都快空了。
昨天夜裡還大雨不斷,五娥嬸還擔心這場罕見的大雨不知會下到什麼時候。沒想到一早起來就停了,老頭兒急著要上山了。
五娥嬸看那天邊果真升起了一道耀眼的陽光,放心不少,對嘎根叔說道:「天剛放睛,山上的柴還不幹爽,水份多,今天先少打點,別把人挑累了。」
嘎根叔傻笑一聲,道:「多嘴波娘,你少為**心,明兒我趕城裡,買些菜種回來,今年的菜地也該撒種了。」
嘎根叔紮緊腰間一條粗布帶,頭上蓋一頂破斗,將那把柴刀拎到手裡,走到茅房前一塊磨刀石前,「噌噌」地磨起刀來,這把柴刀長約一尺,也不知是什麼材質所做,鐵不像鐵,通體發黑,刀背有一指般厚,奇怪的是刀鋒即使磨得鋒利了,竟也還是漆黑色,沒有半點光茫,整把刀抓在手裡,很是笨重。
這把柴刀嘎根叔自己也不知道是祖上哪一輩傳下的,他小時候,就看到這把柴刀了,加上他父親那輩,這把柴刀至少也用了三輩,常年以此刀上山砍柴,別人的柴刀用不到幾年就損了,唯這把黑不隆咚的柴刀好像還是原來的厚度寬度,重量也還是那份重量。嘎根叔雖然嫌這把柴刀磨起來費勁,可這把柴刀耐用,他也因此一直想換又捨不得。不過,這柴刀雖是難磨得鋒利,但一旦磨利了,可以用上幾個月也不會鈍。
嘎根叔使出全身的蠻力,摁著柴刀在花鋼岩質地的磨刀石上來回磨著,沒幾分鐘,只見堅硬異常的花鋼岩就少了三分之一,而那柴刀才剛顯鋒利,要是用這塊花鋼岩磨一把普通柴刀的話,即使磨一天,這塊花鋼岩也是不會少去半分的。可見這把柴刀的詭異之處,嘎根叔卻不去理會這些,常常用這把笨重得可以的柴刀上山砍柴,時間久了,也不覺得異常,更不會關注這把通體黑色醜陋難看的柴刀會有什麼詭秘。
把柴刀磨得差不多了,嘎根叔很明顯的已感到像幹了件苦力活,全身已然酸疼。他抓著黑柴刀,緩緩甩了甩粗實的膀子,看一眼那塊花鋼岩磨刀石,自顧道:「下次又得去找一塊好石頭了。」
嘎根叔拎著黑柴刀出門后,五娥嬸打點完家裡的活計,想起來今天是月初一,該是去村頭拜廟的時候了。她十五歲就嫁給嘎根叔,一起生活了幾十年,如今快五十的人了,都像個老太婆了,身後卻沒能生得一兒一女。嘎根叔雖然不埋怨,可五娥嬸自己心裡過不去,村裡人都看重傳宗接代,可偏偏她五娥嬸的肚子幾十年來從沒大過。五娥嬸每次去村頭的無名仙廟唯一求的一個願就是希望能為丈夫生個孩子,哪怕是女孩心也都安了。可是,上天就像故意不如她願,其他村民也有求個孩子的,往往都很靈驗,剛求過願就懷上了,卻只有她五娥嬸求個孩子求了幾十年,一直就沒靈驗過。想到這裡,五娥嬸嘆息一聲。不過嘆息歸嘆息,她還是提著只小藍子,裡面放上幾個雞蛋,幾個山果就往村頭趕去。
無名仙廟內,聚集了村裡大半的婦人,她們都是來求願的,也有一些男子,他們則是挑廟裡那口古井的水的。劉家村本就不大,人口不多,大家都是熟人,見了面一團和氣。一位上了年紀的婦人看到五娥嬸來了,迎上來問道:「五娥嬸,你還是來求那個願啊?」
五娥嬸心裡不是滋味,閃著眼睛道:「照例求吧,我都老太婆一個了,也不指望再能生孩子。」
那婦人想同情幾句,可是一想,以前村裡人都同情五娥嬸幾十年了,竟也懶得再說什麼同情之類的話。
五娥嬸來到供台前,獃獃的看了眼台上那尊道僧的佛像,隨即跪在地上,將小藍子里的雞蛋和山果擺出來,便雙手作十,閉上眼睛,心裡還是控制不住默默訴說著那個願望。
「大慈大悲的仙人,您就賜我一個孩子吧,哪怕是要我的命,換一個孩子我也願意啊。」默念幾遍,臘黃而蒼老的臉上竟忽地滑落兩行淚水。
同來的其他婦人,都在向台上佛相叩首,沒有人注意五娥嬸的情緒。這時,正在那口古井邊打水的一個村民突然驚呼一聲,像是看到了可怕的事情。廟內的人聽到驚呼,都紛紛圍過來看,原來那口古井中的水不知為何,突然一下子漲滿,清累累的甜水竟不斷的往井外溢出,足足溢了幾分鐘才停住,井的四周變成一個小小的水塘,如明鏡似的,那水也不往泥地里滲,更不往遠的地方流,只繞在井邊幾步的地方,形成一個圓。
「啊,」沒有見過什麼世面的村民看到此景,一片驚訝,紛紛對著古井跪下,口口成片道,「仙人顯靈了!是仙人顯靈了!」
五娥嬸也向著古井跪了下來,待她回過神來,再看向神台上的佛像時,她心裡一顫,只見那高僧模樣的泥塑像咧開嘴,朝著她善意的笑了笑。五娥嬸差點悲痛出聲,心道:仙人啊仙人,你肯讓我的願望實現了么?
五娥嬸這一夜都沒有睡踏實,到了半夜,突然一道雷聲大震,嘎根叔被震得從床上翻到地上,爬起來挑一盞油燈,急忙跑到茅房外,想把今天打的柴弄進屋裡。可是到了外面一看,天際中明星滿滿,一道殘月還掛在當空,寂靜的四周,草叢中的蟲鳥正自叫得歡,這哪裡是要下雨的跡象。嘎根叔抬手摸一把下巴的小鬍鬚,愣愣的看著天空數秒,也不再聽到打雷聲,只得重新折回屋裡,吹滅油燈。
五娥嬸坐起身子,擔心的問道,「老頭子,外面是不是又要下雨了?」
嘎根叔道:「只是一個悶雷,沒下雨,沒下雨,睡吧,明兒我還要挑柴到城裡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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