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患難與共
牛車上的釘子生鏽倒是沒有生鏽,只是畢竟是畜生用的,乾淨肯定是不幹凈的。
看裴戰這傷勢,多半傷邪入體了,不拔釘子是不行的,要得傷寒。
徐吟想了一下,還是決定給裴戰先把釘子拔了。
她將裴戰推成側躺,然後對著月光看到釘子冒的頭。
說句老實話,有點棘手。
裴戰身上也沒有帶起子。
你說,要人幫忙也不自帶工具,真是。
她突然想起見過她爹幫別人拆牛車,一口好牙口咬住釘子,頭再瀟洒一甩,釘子就出來了。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倒也不難的樣子。
徐吟想了想,張開嘴朝著裴戰肩頭咬去。
釘子拔出的一霎那,黑血直接飈了徐吟一臉,呸!好咸!
裴戰疼得悶哼一聲睜開眼。
「裴探花,你醒啦,你別動哦,我去給你找點草藥止血。」徐吟剛想走,裴戰一把抓住她的手。
「裴探花你還有什麼吩咐?」
裴戰微弱地說了句:「冷。」
「哦,這天氣本來是有點冷。你不說我也知道冷。」徐吟安撫地拍拍他的手,將他手放下,「冷你就把自己抱緊點,瓊原上春天就是奇怪,白天還是很熱呢,太陽一丟就冷了……」
她撿了點虎耳草用石頭搗碎了往裴戰肩頭的傷洞里塞,堪堪止住血。
這邊裴戰又迷糊了。
徐吟處理完傷口,想了想把自己的外衣脫下來給他蓋上,把他推到石頭窩裡避風,自己則縮在石頭另一面。
她知道像裴戰這樣的權貴,心裡很嫌棄自己這種賤民的,還是離他遠一點,免得秋後算賬。
儘管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裴戰會跟她一起在這裡涉險。
今夜的月亮好圓啊,也不知道小舟舟有沒有嚇得哭。小舟舟最怕月亮割耳朵。
想起父母親人,徐吟甩了甩頭,不會的,只要一天不見屍體,她就相信父母和弟弟肯定是逃到其他地方了。
她不怪裴戰,雖然她覺得裴戰很討厭,但是這事冤有頭債有主,是寧公主叫來抓人的,我徐吟是個明事理的人一碼歸一碼。
就這麼想著想著,徐吟竟睡著了,不知道多久,一聲狼嚎把徐吟嚇醒了。
睜開眼,她朝裴戰的地方看了看,一下子驚了。
人呢?
她猛地站起來,肩頭裴戰的外衣滑落下來,咦?這廝衣服怎麼在我身上?
裴戰不會被狼叼走了吧?
「裴……裴裴探花……?」徐吟試著喊了一句,她也不敢喊太大聲。
突然,不遠處深草里傳來一聲狼的哀鳴,徐吟嚇得一抖,連忙撿了個石頭躲在大石後面。
哀鳴處的深草突然動了動,似有什麼東西要跑出來了,徐吟嚇得不敢看。
只聽得金屬鏗鏘落地的聲音,接著是人喘氣。
徐吟探出頭,月光之下裴戰半跪在河床軟沙上,用一把匕首撐著自己。
見周圍沒有狼,徐吟連忙跑過去,只見裴戰滿身都是血,連頭髮上都是黏糊糊的,中衣還被抓了好幾道口子。
「裴探花,你殺了狼啊?」
裴戰只顧喘著氣發抖,沒有回話。徐吟將他衣服給披上:「你是不是很冷啊?」
裴戰脫了力,一頭栽到在徐吟懷裡。
徐吟連忙推他,裴戰低聲說了句:「別動。」
徐吟真就不敢動,生怕她一動,裴戰就死了。
不得不說,這人富養和窮養區別很明顯的,就好比吃糧食的豬和吃糠的豬,不管從這個毛髮還是肉色,那都大不一樣。
照裴戰這個年紀,二十齣頭,村裡的李二狗還在滿臉坑窪長痘的滋哇亂跳的時候,裴戰這臉跟白玉一樣光滑,頭髮也漂亮,怎麼看怎麼好看,難怪公主都喜歡他。
他眼尾真是有顆痣,挺別緻的。
她突然覺得裴戰好像是那種朱雀大街上的名貴鋪子里擺的精緻物件,只有一國公主這樣尊貴的人能夠擁有,自己從沒想過有一天會離他這麼近。
他身上是什麼味道好香啊,真好啊。
誰不想像他一樣香香的美美的啊?
若是要再還他五百年的賬,下輩子徐吟一定要投個好胎,也要嘗嘗吃糧食的豬是什麼滋味。
天色漸漸明了,遠處好多人在喊「公子。」
還有人喊「裴郎」「探花爺」「裴公子」……
發現他們的時候,徐吟差一點就被當成一隻狗熊給當場射殺了。
也不能怪人家,誰看到也會心裡先咯噔一下,心想這什麼破玩意,混身上下看起來烏漆麻黑,連臉都不知道在哪,毛髮滿頭飛,跟山裡的老狗熊一樣。
就差一點兒,那箭就起飛了,還好她喊了句:「我是公子的書僮。」
由於場面實在太過獵奇,於是這之後各路傳言傳開了。
裴探花何其了得,在瓊原上與一頭狗熊大戰三百個回合之後,成功把狗熊點化成了書僮。
抑或是,裴探花風姿卓越,連狗熊都甘願成為他的書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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