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風起
寂靜的樹林中,陽光穿透層疊的林葉,留下一道驚鴻劍影,顧道豐一手持劍,眼中蒙布,一套絕美的劍決施展而出,林間萬萬千葉似被劍決牽引,凝聚成大龍,在林間狂怒翻騰,顧道豐如今登堂巔峰,可即便初入霸主的潘真義在他面前依舊是大敗了一場。
「劍意已成,你很好。」一名鶴髮童顏的老者輕撫白鬍,滿意的點了點頭。
「皆靠師傅悉心教導。」顧道豐看向老者,將劍收於背脊處,彎身作揖。
「還有三年時間,若你能達到宗師,就可以參加武月大會了。」
「三年。」
顧道豐無奈的表情讓老者很是不滿。
「沒出息。」
「師傅,倒不是我妄自菲薄,只是師傅可真高看我了。」
在內院,最年輕的宗師也都已滿二十五了,那可是集一個郡所有的後輩選拔出的佼佼者啊。
「天驕之路從不孤獨,在內院那排名第一的小傢伙你可知道他多大?」老者露出一抹神秘的笑,「比你只大一歲。」
「十九歲的陸地神仙!」顧道豐吞咽了兩口吐沫,這個消息是驚人的,也是恐怖的,如此年齡,這種修為,成為真仙幾乎沒有什麼懸念。
「他是神體,有這樣的修行速度並不驚奇,而你不同,你雖是凡體,可在劍之一途卻是我所遇到最有天資的後輩,比我當年更甚,三年時間成為宗師並非不可能。」老者看向顧道豐,眼中充滿了欣慰,在夕陽之齡能收得一位擁有劍者道心的弟子,對於他來說,衣缽有了傳承,是上天對他最大的恩賜了。
「咳咳。」老者輕咳兩聲,面色略顯疲憊。
「老師。」顧道豐輕撫老者的背脊,臉上的擔憂揮散不去。
「一些舊疾,不必在意,只是可惜,若我還在全盛時期,可以去巫皇山搶上一些上品的絲竹葉供你服用。」老者的話若是讓他人聽到,定會驚掉了舌頭,在武月皇朝,敢去巫皇山搶絲竹葉的也就那雙手之數了,而其中便包括曾經的老者,他有一個很霸氣的名字——萬劍一!
「待我成仙,就去劫了巫皇山,天天為老師泡茶。」
「好,咳咳。」
顧道豐攙扶著萬劍一離開了這片落葉無數的林間。
內院武道場,潘真義攔住想要離開的顧道弦,冷聲道:「敢不敢比上一場?」
「賭什麼?」
「賭命吧。」
「好啊。」顧道弦眼中閃過一抹寒芒,眯著眼睛,嘴角露出似笑非笑的詭異神情,有些不屑,又有些嘲弄。
「三個月後,在這裡,我等你。」顧道弦聲音清冷,身上的殺氣讓潘真義不自覺的往後一退。
「這麼想打,我們先來一場吧,上次給你的教訓看來還不夠。」顧道豐從內院武道場的大門進來,剛來便聽到潘真義對顧道弦的挑釁,當下擋在顧道弦的身前,當初在洪門私鬥,雖勝了潘真義,可因為不在武道場中,腰牌並未互換,今日正好可以用來提升排名。
「顧道豐,你真當我洪門無人,容你這般放肆。」洪汐月看向顧道豐,美麗的俏臉上閃過一絲好奇,最近在內院,關於顧道豐的傳聞很多,即便是內院的宗師都對其極為推崇,洪汐月很想看看眼前的男人到底有什麼值得大家看重的地方。
「你可以教訓他一次再一次,但總歸不是長久之計,兩家的恩怨已經不是一言兩語可以化解的,讓我來處理吧。」顧道弦拍了拍顧道豐的肩,若由顧道豐和潘真義賭命,潘真義必定不會接受,但顧道弦初入內院,修為不知深淺,在潘真義的眼中也只是一個登堂初階的修者,隨手便可除之。
顧道豐沉默片刻,他與潘真義交手過一次,事實並非像外界傳聞的那樣是他單方面的碾壓,潘真義畢竟是世家豪族的嫡系,又為霸主,所以當初顧道豐取勝並不輕鬆。
「好,顧道弦,你我現在就去簽訂生死狀,三個月後,就是你的死期。」潘真義大笑一聲,若顧家兄弟都在內院夾著尾巴做人的話,那潘真義還真沒辦法給他們實際上的傷害,如今顧道弦答應賭命,雖說勇氣可嘉,但在他看來同樣愚蠢至極。
潘真義與顧道弦生死斗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內院,畢竟生死斗在內院並不是經常出現,而顧家與潘粱兩家的恩怨也被眾人逐漸了解。
「真是胡鬧。」姜水月得知消息,連忙前往姜嵐的講師小院,希望姜嵐出面取消這次的生死斗,然而姜嵐的態度卻是隨了顧道弦的意,並沒有干擾的意思。
「得,你的關門弟子你都不在乎,我瞎操心什麼。」姜水月對著姜嵐扮了個鬼臉,氣沖沖的離開了講師小院。
顧道雲在服用了極北雪蓮的蓮葉后一直在內院閉關不出,尋找氣海,對於外界的消息倒是一無所有,而今天他平靜的心卻是突然悸動了一下,原本閉塞的經脈突然暢通,一道符印雛形出現其座下。
……
仙霧繚繞的一處山脈,這裡的靈氣充裕至極,空氣中都偶現金色的光韻,在天空中有雲鶴嬉戲,橋下有龍魚潛湖,在一片櫻花地中,有一女子,女子的氣質十分淡雅,細緻烏黑的長發,披於雙肩之上,略顯柔美,清澈明亮的瞳孔,彎彎的柳眉,長長的睫毛微微地顫動著,白皙無瑕的皮膚透出淡淡紅粉,薄薄的雙唇如玫瑰花瓣嬌嫩欲滴,她伸出修長玉手接住落下的櫻花,本是一副極美的景,但女人的眼眸中卻流露著些許無奈和憂傷。
「主人。」
身後的空氣一陣流動,突如其來的,仿若那空氣中有著一扇門,一人從虛空中走出,此人面色冷峻,身佩雙刀,見到女子后恭敬的單膝跪地。
「何事。」女子疑惑,若無重要之事,她在賞花之時絕不會被人打擾,而她的心腹更是深知這一點。
「三個月後,公子在炎黃學院與人賭命,那人修為遠高於公子。」
「有多高?」
「霸主……初階。」君離小聲的說道,這等修為的確讓他難以啟齒。
「霸主初階?哈哈哈,什麼時候一個霸主也能欺負人了。」女子眼中的憂傷散去,大笑起來,笑聲驚動林中鳥獸,只是笑著笑著,一滴一滴的眼淚落在女子腳下的櫻花上。
「他想公平比斗?」女子問道,十八年了,除了出生那天抱過他,再也沒有見過,她出生在仙道大宗,她的孩子本應被萬族羨慕,如今卻被一個小小霸主逼迫生死斗,這是她大笑的原因,好可笑,也是她大哭的原因,好可悲。
「公子身邊有一妖獸為寵,實力深不可測,若是公子不想比試,誰也無法勉強他,也沒有人能在院內欺負他,只是公子似乎想自己解決這些恩怨。」君離回答道。
「弦兒如今修為如何,依你看,可有勝算?」
君離沉吟片刻,他思考了很久,才說道:「炎黃學院有幾人的感知太強,我也不敢深入,只是以仙決在院外觀之,看不真切公子的修為,估摸著在登堂中階左右,跨三小境對敵,勝算極低。」
登堂中階,其上還有大成,巔峰,然後才能達到霸主,況且登堂與霸主有著本質的區別,其中跨著大境界,顧道豐能以登堂巔峰勝霸主已經是人間少有了,更別說登堂中階的修為了,即便是神體都難以彌補這樣的境界差距。
「那就殺了。」女子雖然很不願意干涉顧道弦的選擇,但她絕不會允許顧道弦送死。
「我儘力。」君離覺得很是羞恥,一個霸主罷了,竟然會讓他如此為難。
「炎黃學院如今有三皇在,我想在他們的面前殺人,真的……很難。」
聞言,女子輕挑眉宇,武月十皇平日里神龍見首不見尾,怎麼在那炎黃學院竟聚集了三位。
「是哪三人?」
「他們的氣息隱藏的很好,我找不出他們,可我知道他們一定在炎黃學院中。」
女子嘆息一聲,涉及到顧家,因為當年之事,宗族不會願意出手,光靠君離一人想要在三皇聚在的炎黃學院殺人無疑是痴人說夢了。
「去巫皇山吧,搶些上品的絲竹葉送去給弦兒。」
「是。」君離鬆了口氣,面對一人總比面對三人要好多了。
「弦兒,你可知道,娘很想你。」女子看向周身的櫻花林,輕聲低語。
……
「如何?」
顧道弦全身血跡斑斑,地上殘槍無數,他如今的修為並非登堂中階,而是僅僅登堂初階!只是他擁有源水之瞳,修有上品武學,單論戰力來說,若全力以赴,即便登堂大成的人都不一定勝的了他,這也是為什麼君離對顧道弦的修為難以看清。
極北雪狼王搖了搖頭,日月辰光一直無法凝聚成鎧,雖然可以抵擋一些攻擊,可並不足以抵禦霸主的攻勢,極北雪狼王將攻擊威勢控制在霸主境,皆是瞬間便將覆蓋在顧道弦身上的日月辰光打散。
「那就繼續。」顧道弦與極北雪狼王不停的實戰著,他有想過,他的槍,足以傷到霸主,而鬼舞三轉,讓他在速度上可以和潘真義有周旋的餘地,只是現在不清楚潘真義修有何種武學,是否會相剋於他,而這些望族子弟,實戰經驗並不豐富,可顧道弦不同,在外歷練六年,又有妖獸陪練,殺術理解遠超潘真義,顧道弦要竭盡所能,在各方面找到優勢,一點點彌補境界上的差距,而如今最大的問題便是日月辰光能否凝聚成鎧,否則以他的修為很難承受霸主的全力一擊,到時候縱使顧道弦的身法精妙,招式變化莫測,慢慢給予潘真義傷勢,可一旦吃上一拳一掌,便都將前功盡棄。
顧道弦的院落中,不時散出金光,又不時發出碰撞之聲,伴隨著顧道弦的悶哼之聲,打鬥之聲總能持續到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