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沈徽嚇了一跳,嘴角邊的笑意戛然而止,一雙眼瞪得圓溜溜的,似是萬分詫異,「你說什麼?」

她強作鎮定,又走近幾步,直到能瞧見白石那雙好看的丹鳳眼,才停了下來。

白石憋了笑,不冷不淡地瞥了眼明明慌張得不行,卻還強撐著精神的沈徽,「沈姑娘出來也有一日。」

他低頭,細細打量著聞言鬆了口氣的沈徽,「我想時候也不早了,是該送沈姑娘......」

刻意的停頓懸起了沈徽的心,她緊緊盯住白石,直到那俊俏的郎君低低又吐出幾字,「......與你回府去。」

還好,還好。

沈徽暗自舒了口氣,慌張的心總算落回了原地,她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廂房,白石頷首。

幾步的距離,沈徽跟在白石身後,乖順極了。

「公子是時候回去了。」

還未到門前,白石就停住了腳步。

沈徽從他身後探出頭來,疑惑道,「你離得也太遠了些,怎麼不走近敲門?」

白石耳尖一紅,不自在地咳了幾聲,面上卻冷漠得好似那雙沾染了俗世里艷紅的耳,只是沈徽的錯覺。

房內漸漸有了淅淅索索的聲響,偶爾夾雜一兩聲女子刻意壓低的驚呼。

都讓房門外的兩人沉默不已。

想起打聽到劉府治下嚴苛的消息,沈徽以為他是怕驚擾了劉獻之好事被罰,才站在此處不高不低的稟聲。忙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今日算你幫我,過兩日我會多還你兩吊錢。」

「還錢?」白石微怔,半晌才憶起替她買糖包時,沈徽的確是提過這事。

糖包也沒幾文錢,哪裡需要她念念不忘特意返還。可若說不用還,那再見她一面怕是比登天還難。

尤其,又讓她聽見了房內如此不堪的聲響。

白石攏在袖中的手指收緊,胸口突然湧上一股煩躁。連帶著聲音也失了原先的清冷,他上前半步,伸手就拍在了房門上,敲得木板門吱吱作響,「公子!」

沈徽被他嚇了一跳。

「吱呀-」

門應聲而開,被打斷美事的劉獻之眉間一派自得,不見半分惱怒。甚至悠悠哉哉越過白石,看向他身後的沈徽,輕笑道:「你倒是盡責。難不成我就如此可怕,還能吃了她不成?」

沈徽剛剛在門外聽了不少調笑,如今乍一聽他的聲音,說得即便是再正經不過的話,也叫沈徽惡寒不已,生生起了一層戰慄。

白石側步,將劉獻之不懷好意地目光與沈徽隔開,朝著房裡低頭整理裙擺的翠娘催促道:「姑娘,馬車已備好。」

裙擺早就被劉獻之弄成一團糟,偏翠娘又不敢叫沈徽進來。

她臉上紅暈未消,腿也軟綿綿的,見其餘三人都注視著自己,美目里登時委屈三分,目光若有似無地朝著劉獻之,推脫道,「我酒力還未完全消退,劉公子再稍等片刻,可好?」

她聲音魅惑,聽得劉獻之心頭激蕩,要不是礙於白石與沈徽,恨不能再將她壓在身下,好好疼愛一番。

沈徽雖未曾與男子獨處過,但前世出嫁前也是由家中小娘給晦澀不明的說過幾句男女之事。

只是時間久遠,經過被埋重生,這幾句不甚重要的話早就被沈徽忘得七七八八。

如今親眼見了印在劉獻之唇角的口脂,與翠娘明顯發腫的唇,她心裡不由得泛起了嘀咕。

若不是白石出聲及時,依照劉獻之這副浪蕩模樣,翠娘怕是難已脫身。

後背驀然起了寒意,沈徽輕輕攥住白石的衣角,再看劉獻之已然沒了人樣,那雙眸子倒像是盯緊獵物的豺狼。

直到回了府中,躺在自己房內的美人榻上,沈徽還有些發懵。她瞥了眼替自己揉腿的翠娘,忍不住問道,「魚可曾上鉤?」

腿上的揉捏力道頓失,已經換回自己衣衫的翠娘白著一張俏臉,跪在沈徽身前,抹了兩把淚似是滿腹辛酸,「姑娘,奴婢也不知劉公子是什麼意思。」

想起白日里在廂房的情形,翠娘臉色漸漸紅潤,可她心裡也的確沒底,這個劉獻之不僅與打聽來的截然不同。還是個花叢老手。

即便她舍了女兒家的嬌羞,也從不給她一句承諾。

「不知?」沈徽蹙眉,再瞧翠娘那欲說還休的模樣,著實有些摸不清翠娘的心思。

不過這婢子雖然有些貪財,卻也不是個欺主的人。

「那你可被他欺負了去?」

下午聽到的動靜著實有些怪異,再加上那些渾話。沈徽合上手中的書卷,有些擔心。

「姑娘放心,奴婢自是不會沒了姑娘名聲。」翠娘臉垂得更低。她身上穿著的正是沈徽剛剛才換下來的那套婢子衣衫。

今沈徽摔了幾跤,這衣衫雖被翠娘細心地拍打過泥土,此刻在燭火下也是能看出端倪。

「怎得不換其他冬衣?」

見翠娘丟了羞,漲紅了整張麵皮,沈徽有些無奈,「又拿去變賣貼補了你家那不成才的老爹?」

「姑,姑娘,奴婢只是拿了自己的衣物,並未拿姑娘房中的物件。

翠娘生怕沈徽突然發難,畢竟沈徽還是劉獻之名義上的未婚妻,世間又有哪個女子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未來的夫婿與其他女子廝混而不生怒。

況且她家中的的確確是有個嗜酒如命的老爹,這些年若不是她明裡暗裡拿沈徽賞的物件變賣了貼補家用,她那隻管喝酒的老爹說不定早就餓死在冰天雪地之中。

一語中的,沈徽並無半分歡喜。

翠娘變賣了冬衣貼補家用,可她髮髻中的素簪與身上的用的脂粉,都是一筆不小的數額。

那這筆錢銀又是從何處得來?

「罷了。左右是你家中的事。我也不好多管。「

沈徽瞥了眼天色,剛剛管事來報,說沈大人在書房議事,約莫一個時辰后可以得見。

想來此刻過去,時辰應是恰恰好的。

她扶住起身要跟著伺候的翠娘,搖了搖頭,「今你擔驚受怕了一日,左右是在家中,我也無需你步步緊跟,且先去歇著。」

「姑娘。」翠娘紅了眼,低低地啜泣聲擾亂了院中的寂靜,她以手捂住臉,哭得難以自制,「姑娘,姑娘可是生了奴婢的氣?」

「生氣?」沈徽略一沉吟,微微笑道,「怎麼會?請你試探他的人是我,若到時候真要嫁過去,你遲早也是要去伺候他的。」

翠娘哪裡肯信,抱著沈徽的小腿,愣是要指天發誓,「姑娘,奴婢對您絕無二心,若有一絲雜念。」

她停住話頭,見沈徽不似過往有阻攔之意,只得硬著頭皮道,「奴婢便......便不得善終!」

「姑娘。」她仰起頭,又接著表了心意,「奴婢忠主之心天地可鑒。」

左右不過一句空話,她說得流利又真情實意。

沈徽被她纏得無法,只得敷衍地應了幾句,才出門去了書房。

天上一輪彎月,孤零零呆在一處。

今夜並非翠娘當值,只等沈徽回房,她便可回家中歇息。

四下安靜,翠娘也是頭次與男子相處,心中忐忑又無人能說,只好將白日里與劉獻之相處的點點滴滴又細細回想了幾遍。

想得正出神。

屋外有了腳步聲,卻是院中的粗使婢子蘭兒,她隔著帘子輕輕敲了敲外間的窗,「翠娘姐姐可在屋裡?」

「何事?」

推開外間的小軒窗,露出一張不耐的臉。翠娘到底是沈徽屋裡能說的話的大丫頭,光是一瞪眼,就能嚇得小蘭抖上三抖。

「門房那傳了話來,說有人想要見姐姐一面。」小蘭低下頭,說得飛快。

翠娘心中打起了鼓,「可問了是誰?」

「這倒不知。只聽聞後門停著的馬車非富即貴。」小蘭也摸不清,只是翠娘一貫喜歡富貴人家的東西。

既是收人錢財,自要好好辦事。

小蘭捏著袖中的那一錠碎銀,咬了咬牙又道,「看著好像與今來接姑娘的馬車......」

是劉獻之!

不等小蘭說完,門帘挑起,翠娘扭著腰肢款款走出。

她面上喜憂參半,喜得是下午在廂房裡那通暗示總算沒有白費,憂的卻是一會沈徽見不到人,萬一問起來......

翠娘到底是鐵了心要攀上劉獻之,當即美目含情,溫柔地拉起小蘭的手,「好妹妹,今有人尋我之事,切不可被其他人知道。門房那邊,我自有交代。」

「若是姑娘問起來......」

「奴便說姐姐先歸家去了。」

翠娘微微一笑,再瞧掛在中天的月,哪裡還有半分孤單。

待月兒越升越高,搶了漫天繁星來伴。

沈徽正跪在書房中,老老實實把今一日的見聞,事無巨細地稟給了自家爹爹。

「徽娘,你可知這婚是是皇命?」沈辭沈大人縱橫官場二十年,哪裡看不穿沈徽這點小伎倆。

「女兒知道。可爹爹也說當今陛下聖明,想來不會為難。」

沈辭一口老血哽在心尖,這女兒嬌養多年,倒是天真憨厚,不諳世事的緊。

「徽娘。便是劉獻之真是個輕佻浪蕩之人,這婚你也得受著。從陛下旨意送進沈府,你就已經再無反悔之路。」

「且不說劉獻之是陛下新封的異姓王,單說你要退婚一舉,便是公然挑釁皇權。爹絕不答應!」

沈徽自是料到退婚不易,可一想起那地下的最後時刻,聲音都顫抖的難以自制,「若女兒與他成婚之日,便是身死之時。爹爹也不答應嗎?」

她說得凄凄慘慘,沈辭卻以為沈徽要以自我了斷相威脅,驚怒之下,一掌拍在面前的書桌之上,喝道,「胡鬧!」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你怎可隨意說出輕生之言?」

沈徽不甘心,強忍著委屈與恐懼又道,「爹,女兒絕無此意。只是劉獻之如此輕佻,說不準暗地裡還有什麼風流債。若女兒日後被欺負,爹又當如何?」

「一紙聖意便當真沒有轉圜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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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反覆重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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