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了卻君王天下事（3）

議事完，一行人走出大帳，春寒料峭，遠處的天空灰濛濛的，似乎有一場大雨要降下。

蕭燕燕站在大帳門口，痴痴望著那個遠去的黑色背影，三年了，這三年裡，沒看見他高興過。

她從都是善解人意的女子，這一生為了心愛之人，已經放棄了很多。她從小便希望嫁給他，可是最終為了他嫁給了自己不愛的人。慶幸的是她也有過一段幸福的日子。

他就是她的天神，為了他，放棄一切在所不惜。

「太后。」韓德讓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輕輕一聲低喚，喚醒了她的神思，燕燕轉過來頭，不意思地低著頭，有些女兒家的嬌態：「韓大人。」

韓德讓負著手走到營帳前的空地上，轉身道：「太后可知趙恆親自來了？」

「知道，趙恆御駕親征，大宋士氣大受鼓舞。」她知道趙恆絕對不會是自己願意來的，以她對趙恆的了解，不是有勝利的把握，他絕不敢親自上戰場，所以當初聽到這個消息時，她著實吃了一驚，也暗暗小心。

「趙恆，他真有膽子來？」韓德讓反問，有些譏諷，「趙恆比趙光義還要猥瑣，要是真有膽子上戰場，就不會嚇得想遷都了。」

「那來的是什麼人？」蕭燕燕急切地問，她考慮得果然沒錯，趙恆一定做了準備！

「答案明日便可揭曉，請太后拭目以待吧」。

她不明白，什麼拭目以待，如果宋軍真有什麼準備，那麼明日一戰，真是凶多吉少。

韓德讓卻笑得一臉自信：「太后請放心，這一戰，無論勝敗，都會是大遼得益！」

第二日，戰事有了急劇突破性的大轉變！

宋軍因為皇帝御駕親征，士氣大大受到鼓舞。趙恆到戰場，見士兵沒有禦寒的棉衣，便自己也堅持不穿棉衣，與士兵一起吃苦！士兵大受感動。

一轉眼，宋軍銳氣頗盛，勢不可擋，連連打了勝戰，契丹大軍從未見過宋軍在戰場上這麼勇猛，因此也慌了手腳，連連敗退，一退三十里！

澶州城外，宋遼兩軍激烈交戰，血舞江山，愁雲慘淡。

耶律寒騎馬在山頭上觀察戰況，兩軍勢同水火，殺得難分難解，可畢竟遼國士兵千里迢迢來打戰，途中疲憊，士氣有些低落了，這一次，竟然給宋軍佔了一次大便宜！

宋軍的行兵布陣毫不馬虎，左翼右翼夾攻，前鋒主攻，弓箭手，騎兵，步兵依次羅列，分工明確。

精密的布陣，像潮水一樣找不出漏洞，因此讓長期作戰中取勝的遼軍大為慌亂，陣腳越來越亂。

他眯起眼睛仔細看，每一個細節都逃不出他犀利如鷹隼的眼眸。

這樣的排兵布陣，他只見過一個人能運用得如此得心應手……楊家軍被稱為常勝軍，秘訣不是沒有……

難道這次指揮的人竟是會楊家的人？楊延昭在遂城已經負傷，楊家的女人們還在邊關鎮守，那麼，會是誰呢？楊家還有誰活著？

遠處的澶州城上，大宋皇帝登上城樓，一身明黃錦衣分外惹眼。

趙恆高高地站立，如同一座巨塔，庇護著城下激戰的將士。他的出現，更讓宋軍群起激動，越來越兇猛。

耶律寒微微失神，總覺得，趙恆目光朝他射過來！

不是他所想的怯懦畏懼，而是清冽無畏，如同泉水一般，心裡竟然微微緊張，呼吸淺促。

真是可笑，一個大宋皇帝而已，他耶律寒這輩子從未怕過誰，為何趙恆一個眼神就讓他心裡生出莫名的寒意？

不管趙恆是否能看到，他執起韁繩，馬兒長嘯一聲，揚起前蹄，如龍吟虎嘯！他朝趙恆的方向冷冷哼了一聲。眼神里透出說不盡嘲諷和狠絕。

戰場上廝殺聲震天，血影刀光……這一切都像一條無法跨過的河流，把大宋皇帝和契丹北院大王隔絕在兩個不同的世界里。

角寒初斂，天歌雲乍飛。大旗危欲折，孤將定何依？

此一戰，大宋戰勝。

宋軍歡騰不已，圍在皇帝帳外，大聲歡呼。

帳內，一片燈火通明，燈光拉出一道消瘦的背影，投在篷布上，好像是皇帝在埋頭看卷宗……

遼國也從沒想過宋朝皇帝的威力會如此巨大，當此際，卻聽說遼國遙輦部開始蠢蠢欲動，遙輦燁康自從失唯一的兒子之後，便再也無力操勞的部族裡的大事，他的職權，已經完全交由野心勃勃的兄弟管理，所以這一次皇上太后御駕親征，國內防禦稍顯薄弱，遙輦部便開始不安了！

蕭綽大怒，當下決定派出一支軍隊回大遼，平定叛亂！

韓德讓卻獻上一計，讓太後派遣使者前去遼營，商討議和之事。

「既然趙恆在戰場，那麼議和之事更加快捷。」

「可若大宋不同意呢？」蕭燕燕唯恐腹背受敵，也有議和之心，只是還有諸多顧慮，看了一眼耶律寒，面無表情看過來，視線相撞，未能看到他眼中任何的波瀾，她把視線收回，「哪位大人願意做使者前去議和？」

幾位將領面面相覷，雖兩軍交戰，不殺來使，可是去了宋營，以宋人對契丹人的仇恨，絕對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耶律寒出神地望著氈簾外的天空，戰事一完，一場夾雜著微雪的大雨就降下了，雨夾雪，更加寒冷，此時遠處的山脈都染上了淺淡的白色，襯托出灰色的山脊，有些悲涼。

韓德讓正要開口請命，耶律寒忽然說：「臣願意去」

趙恆，他想親自會一會他，也是為了，看一看這世上還和她血親的人，是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