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彷彿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在適才路過的樓梯口,曾經攜手的男子只留給她決絕的背影,那般無情的姿態。又似來到了一片荒蕪的村落里,一個年輕的少女死命拽著一個老漢的手,苦苦哀求著:「爹,莫要賣了我……」
眼前倏的一片漆黑。她看不清自己身在何處,似是墮入無邊的黑暗中。
只是沉淪……
沉淪……
黑暗中,似有一個極輕的聲音在她耳邊慢慢迴響:「姑娘,你還有十二年的陽壽未盡,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我送你回去吧。」
她只想絮絮的問:「我只是做了一場夢,為何會來到這裡?」那聲音卻不容她疑問,有一隻手在她背上重重的推了一把,須臾間,就似跌入了命運的輪迴……
也不知這場噩夢持續了多久,彷彿走了久遠的路,一路上似看到刀山火海,種種地獄景象,又似一直在無邊的黑暗中沉浮,寂靜的一點聲音也無。她害怕的想張開嘴大聲的叫喊,卻又發現自己發不出一點聲音,甚至連手指也動彈不得。
終於,她感覺有了些光亮,眼前出現了一張蒼老的臉,看上去似是一個年近古稀的老太太,眉間的皺紋深如年輪。那老太太此時一臉擔憂的看著她,眉間隱有憂慮。乍從噩夢中醒來,她只覺得背上都是涔涔的汗意,渾然來不及細看自己所在何處,只抓住老太太的手,如同看到救星:「我這可是死了么?「
「胡說,」老太太怒聲呵斥她,卻可見眉間的憂色隱去一些,「這是什麼地方,怎能容你胡言亂語。」
「什麼地方?」她終於環顧四周,卻是大吃一驚,只見自己身躺在一張狹窄的木塌上,身邊一應是古香古色的傢俱,就連眼前這老太太也是一頭銀絲規整的梳成矮矮的髮髻,發頂帶著明晃晃的金梁冠,身著闊大的衣裙,看上去如同古裝劇中的人物。再看看房間四周,默立著數十位年輕的女子,都是素色上襖,長裙曳地,頭頂烏絲盤成小山似地尖髻,挑一抹碧桃的發簪隱於鬢上,這般髮飾衣著,渾不似現在所有。
「這丫頭可是病糊塗了?」那老太太終於有些不耐煩了,說道:「春蘭,你來好好教她,若再學不會規矩,肆意哭鬧,便重責四十,逐出府去,交給人伢子發賣。」
「是。」牆角處有一女子的聲音應道。
老太太不再說話,帶著一眾丫頭婆子走出房去。她終於長舒了一大口氣,只是,等等,眼前這地方不像是在拍古裝劇,那麼——這到底在哪裡?
鳳花」。牆角那個叫春蘭的女子走了過來,笑說道:「我剛來府里時也和你一樣,總是笨手笨腳的,也被老爺太太責罵過。其實老太太最是慈親的人,斷不會真把你賣出府去的。」_
春蘭是個精明幹練的女子,看上去不過二十齣頭的年紀,卻很有幾分老成之意。聽她語言溫和多有寬慰,床榻上的女子溫順的點點頭,心念微動,想套問頭上受傷的詳情,問道「我從醒來便覺得頭痛的緊,也不知當時是怎麼回事就受傷了?」春蘭難得安慰的看了她一眼,卻說道「總歸是咱們做下人做事不妥帖,也莫多編排主子的不是。其實有王爺高看你一眼,這府里又有誰敢為難你。至於這府裡面學規矩的難處,也不是一日可以說完的。」說著她握住了女子的手,看上去非常懇切的說道,「現下你最要緊的先好好把頭上的傷養好,學府上規矩的事明日再說吧。」說罷她便姍姍的去了。
「王爺?」床榻上的女子沒來由的一陣惡寒,這到底是個什麼時代,這裡難道是個什麼王府?這個春蘭也太玲瓏剔透了些,聽她夾七夾八說了一堆,又似寬慰又似不平,竟沒一句有用的信息。不過「鳳花」,這莫非是在這個世界的名字,聽起來也太土氣了些,而且在這個世界的身份似乎是這個什麼王府里的下人。
在另一個世界里,她名字叫安媛,雖然不是什麼赫赫有名的人物,卻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自幼生長在教師之家,大學念的是中文系,也愛過那些風花雪月的詩詞。畢業後面對現實,再加上被相戀四年的男友以去國外讀書的理由甩掉,安媛一度精神面臨崩潰。在家裡哭了一個禮拜之後洗心革面,終於放棄了成為女作家那個不切實際的夢想。嘆了口氣扔掉了學生年代寫的所有詩歌,穿上了原來從未試過的套裝,轉身應聘進了某家著名投行,成為了高級CBD里畫著淡妝、踩著高跟鞋的終日忙碌一員。
如今想想曾經做白骨精(高級白領+業務骨幹+行業精英)的這四年生活,一直都只是單身。人們都說單身的男人過了三十,就會越來越金貴的成為鑽石王老五,可是女人過了二十五,不管工作做的有多好,卻只像開過了的花,越來越沒什麼人問津。用好朋友小悅的話說,也就是身價不菲的大齡剩女一隻。
穿越到這個世界前的最後一瞬間,在那個世界里,她在一家酒吧里與前男友擦身而過,看著挽著那個男人胳膊的嬌小女子有著如花笑顏,她沒來由的心中痛楚,腳下一滑,便從垂直又透明的玻璃樓梯上滾了下去。
在跌下去的一瞬,安媛只是痴想,若是重新給自己一次機會回到十八歲,一定要好好籌劃經營自己的人生,斷不能如過去般將全部的感情傻乎乎的投入到一個不值得託付終身的男人身上。
重新回到十八歲,她忽然福至心靈,難道上蒼真的聽到自己的祈禱,給自己這樣一個機會?她忽而覺得生活有了陽光,一切都將重新開始,即使在這個世界里,不如別的穿越同學那麼好命的穿來就是公主王侯,她只是在王府里做個下人,也要好好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