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舊時少年

第四章舊時少年

權衡沒有點那些需要額外花錢的菜式，他要了一份營養大餐，找了個能看到電視的位置坐下，那上面正在播放一檔足球節目。

似乎緬懷中國又一次站在世界盃決賽圈的懸崖線上，主持人用一種很難描述情緒的語調在念，如果中國隊打贏誰誰誰，誰誰誰又輸給誰誰誰，然後進球數又怎麼樣，用一大串花里胡哨的假設來推斷出那極小極小的出線可能性。

權衡舀了一大口胡蘿蔔丁，暗暗嘆息了一聲。

形勢大好的時候都打不進去，想要在這種壓力下逆風翻盤，那完全是痴人說夢。

中國隊還沒有一顆那麼堅強的心臟。

他正想著，電視上的畫面一轉。

一個劍眉星目少年出現在綠茵場上，他正在帶球飛奔，滿頭火紅的頭髮像是一團火焰。

權衡勺子一頓，直愣愣的看著電視大屏幕。

鏡頭正好給了那個少年一個特寫，那兩隻眼睛如同淬鍊過的寶劍一般，鋒利而明亮。

他甩開身邊的追兵，拔腳怒射，皮球從球門左上角飛了進去。

少年握著雙拳仰天長嘯，紅色衣服從四面八方涌過來，跟他擁抱在一起……

權衡在心裡歐了一聲，感嘆道：老子年輕的時候果然是帥得很驚人啊。

沒等他爽夠，畫面又「嚓」一下切回了演播室。

「上一次中國隊踢進世界盃決賽圈還是八年前，當時正是前鋒權熠在與阿富汗的比賽中踢進了關鍵進球。在此之前，他還曾經與中國u17國家隊一起拿下過u17世界盃的冠軍。朱老師您可不可以給我們講一下這個u17世界盃的含金量，它究竟有多高？」

「嗯，這個u17世界盃在權熠他們奪冠之前聽說的觀眾不多，它其實就是我們常說的世少賽。從一定程度上代表著一個國家足球的潛力，前景，他的含金量不在於他本身，而在於未來。現在咱們國家隊裡面就有四名當年那隻u17球隊的成員。所以，這個含金量還是很高的。」

「嗯，謝謝朱老師。那麼我想很多觀眾也有疑問，為什麼我們當年能拿到冠軍，現在卻連世預賽都步步兇險呢？」

「還是因為少了軸心球員吧，當年的中軸線三人組退出球壇之後，國家隊就一直沒有找到能搞代替他們的前鋒，后腰和門將，這對國家隊的實力是巨大的損失。當然，別的原因也會有一些，其實現在這支國家隊的實力並不算差，或許還是差點運氣吧。」

權衡撇撇嘴，踢不贏就怪運氣，踢不進就怪門柱，踢飛了就太可惜……這些媒體還沒有球員們自己客觀呢。

這一次中國隊在世預賽上的失敗，實力的差距是一方面，更重要的還是那些笨蛋壓力太大了，一開始形勢好的時候講謹慎，踢得畏畏縮縮，後來命懸一線了又講拼搏，踢得急功近利。

他低頭專心吃飯，咬了一大口牛肉，吧唧吧唧吃得很是美味。

忽然，旁邊桌傳來一陣頗響的聊天聲。

「我說濤哥，咱們預備隊今天也來了個姓權的，你說會不會跟權神有什麼關係啊。」

「呸，二十八歲了還來試訓，而且還沒過，走了寧總的關係才進預備隊，你說他和權神有關係，哈哈哈哈，這個笑話簡直夠我笑半年。」

「就是，你眼瞎嗎，他們長得一點都不像，頭髮顏色也不一樣，氣質也不一樣，當年我權神那就是飛揚跋扈的代名詞。哪像他，被馬頭沒頭沒腦的打發去掃地，連個屁都不敢放。」

「你上網收一收，姓權的能有一籮筐。而且，你看他那細皮嫩肉的樣子，說不定是寧總養的小奶狗，為了YY特意給他改姓權，然後送到球隊裡面鍍鍍金，找找感覺……」

權衡放下勺子，冷冷的掃了一眼過去。

果然是一群不思進取的廢物，踢球不好好踢，說閑話的水平直逼鄉村大嬸。

他正準備站起來教教他們做人，便聽見隔著三張桌子的地方傳來「砰」一聲響，緊接著一個精瘦的年輕人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一掌按在他們的桌子上。

「找抽呢？」

那桌人立刻慫了，就連被稱為濤哥的老隊員都情不自禁的縮了縮脖子。

權衡也被嚇了一跳，那小子跟自己混跡足壇那會兒真是太像了。

不是說長相，而是裝扮和氣質。

他穿著風之恆的紅色球衣，正月的天兒連外套都沒套，全身露出來的地方都精壯得像牛腱子肉，髮型是火紅色的衝天刺蝟頭，眉宇中帶著一種捨我其誰的霸氣和戾氣，左右手腕子上都帶著手環，一邊印著「中國」，另一邊印著「風之恆」。

他見濤哥他們不說話，索性拿起濤哥面前的魚香肉絲，一反手蓋進紫菜蛋花湯當中：「我剛才好像聽見有誰的嘴巴在放屁，臭不可聞——是誰？」

「飛……飛哥……」

濤哥結巴了兩下，桌面上的宮保雞丁和西葫蘆炒肉絲也全部被倒進了蛋花湯里。

他身邊的另一個球員陪著笑：「飛哥，我們說的不是權熠大神，是權衡，一個關係戶。努，就是旁邊那個，都二十八了，還靠寧總的關係硬塞到預備隊去……」

「閉嘴！」吉光飛冷冷的掃了權衡一眼，又回頭瞪著那幾個球員，「我不管你們在說誰。我再聽見你們拿權神和寧總開玩笑，就不是幾盤菜這麼簡單的事情。」

「至於其他人，頂著這個姓不要緊，別給我糟蹋了，否則一樣收拾！」

說完，他一鬆手，最後一盤腊味拼盤也落進了蛋花湯里，一轉眼桌上的四菜一湯變成了一碗大雜燴。

吉光飛哼了一聲，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食堂。

氣氛安靜了一會兒，接著爆發出更強烈的議論，但這次的內容跟權衡關係就不大了。

昨天通過試訓的那些少年紛紛找自己熟悉點的前輩打聽剛才那人是誰，接著就有人介紹說，那人名叫吉光飛，今年才二十歲，卻已經是風之恆的主力前鋒了，而且他是從風之恆還是個草台班子的時候就跟著寧清風的，算是風之恆俱樂部嫡系中的嫡系。

平日里除了一線隊的那個外國教練以外，其他每個梯隊的教練都要讓他三分。

權衡聳了聳肩膀，坐下來繼續吃自己那盤沒吃完的營養大餐。

對於他來說，先在預備隊立住腳遠比考慮一線隊的事情要實在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