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入道

周玄聽到「不錯」這兩個字的時候，終究還是舒了一口氣。

無論戴先生的評判標準是什麼，自己至少得到了一個還算是過關的評價，結合戴先生之前給出的三天的期限，自己三個時辰就完成了任務，應該不算太差。

戴先生從躺椅上坐直了身體，從他的眼神里，周玄感覺到了他從態度上的變化。

如果剛才的戴先生，還只是抱著玩一玩的心態在對待他，那麼此刻，他的眼神才開始變得認真起來。

果然，這個世界還是需要展露出自己的實力或潛力才能得到重視的。

戴先生拍了拍腰間的一個儲物袋一樣的袋子，從中飛出了一紅一紫兩道流光，落入了他的手中。

這兩道流光之中，其中紅色的那一道是一個燒瓶一樣的東西，燒瓶里流動著一股青朦朦的半透明液體，在這股液體里，能夠看到一個個玄奧的符文在浮沉、轉動、變化著，而另一道光，則是一個印刻著青花的白瓷瓶。

戴先生將燒瓶和白瓷瓶放在了周玄的面前，說道：「燒瓶里的是清靈水，能夠補充你的精力，每次喝一小口就行了，能夠保證你一天里都精力旺盛，瓷瓶里的是辟穀丹，只需要吃一粒，就可以讓你五天內都不用進食。拿上這些，從今天開始，你就要準備入道了，如果在這些用完之前，你沒能入道成功，那你就從哪來，回哪去吧。」

緊接著，戴先生從桌子下方拿出了一卷卷的紙，口中問道：「你打算以後修道路上走什麼樣的方向？」

周玄一愣，這個時候就要開始選擇方向了嗎？他對道學的各種方向可都不是很了解呢。

「請問，戴先生，大致都有什麼方向可以選擇呢？」

戴先生將紙卷都放在了桌面上，然後垂著眼說道：「如果你沒有特別想走的方向的話，那就交給天道來決定吧。」

說完，戴先生就拿出了一個十二面的骰子，放在了周玄的面前。

這個骰子很是奇妙，似乎是用某種琉璃製成的，玲瓏剔透，內里一片混沌，每一個面上都有著不斷變化的符號，彷彿一直都處於無盡的隨機之中。

周玄明白戴先生的意思，他輕輕地拿起這顆骰子，輕輕地拋飛了出去。

骰子在空中劃過一道靚麗的曲線，最後在桌子上滾動了幾下，發出了清脆的滾動聲，最後停在了某一個面上。

這個面上，是一個鎚子一樣的符號。

戴先生看到這個符號，便將骰子收了起來，然後在桌子上一抹，頓時，諸多的紙卷全都消失了，只剩下最後一個紙卷。

他伸出手，將這個紙卷緩緩地展開。

周玄朝著展開的紙卷看去，只見紙卷上繪製著一片細密的道紋，他對這個東西很有印象，之前，他在剛剛踏入這裡的時候，就是看了一眼畫板上的道紋，然後身體就忽然失去力氣了。

所以這一次，他本能地避開了目光，沒有去直視這片道紋。

戴先生捋了捋鬍鬚，說道：「天道替你選擇的道路是『煉器之道』，所以，你的入道儀式也會側重於對物質的把控，所以，你就用物論道紋入道吧。」

雖然周玄很好奇其他的幾個道紋都是些什麼，但現在顯然不是問的時候，而且根據剛才的試探，這位戴先生不太喜歡學生問東問西，估計是他年輕的時候自力更生貫了。

所以自己要盡量珍惜提問的機會。

戴先生用四枚銀色的釘子將道紋圖釘在了桌子上，然後說道：「好了，現在你可以盯著這張圖看了。事實上，你踏入這裡的時候第一眼看到那張道紋圖的時候，就已經算是在嘗試著算學入道了，只不過真正的算學入道需要有至少三境的修道者協助，你自己去看道紋，只會陷入無盡的計算之中，最後把腦子想爆掉。」

周玄頓時瞭然，對著戴先生一抱拳到：「多謝前輩剛才的救命之恩。」

戴先生擺擺手說道：「我們道學流派不講這些繁文縟節的，你能成功入道，也算是我完成了老師的一個任務，然後我們就此別過，我可不想隨意沾染無謂的因果。」

周玄垂下頭，望向了面前的這張道紋圖。

圖上畫著的，是一片扭曲繁複的道紋，這些道紋構成了一個圓，但是看起來沒有任何規律，但是隨著周玄久久的注視，注意力的集中，他的思維開始隨著道紋慢慢運轉了起來。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狀態，思維好像脫離的肉身，在雲里霧裡遊盪，大腦在飛速地運轉，但是意識卻不知道自己在思考什麼。

無數的道紋從他的眼前流過，慢慢地拆解，分裂，解析成一個又一個玄奧莫名的符文，最後，這些符文被徹底碾碎，融入到了他的靈魂中。

等他緩過神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已經躺在桌子上睡著了。

他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睛，但卻發現自己的身體疲憊異常，連眼皮都睜不開，思維也遲滯無比，就像是做了三天三夜的數學題一樣。

就在這個時候，他感覺一股清甜的水流注入到了他的口中，隨之送入口中的，還有一顆瀰漫著丹香的丹藥。

他瞬間明白過來，這是戴先生在喂自己吃清靈水和辟穀丹。

他的耳邊傳來了戴先生的聲音：「你這是進入到了玄虛的狀態，一般人如果沒有天維期的修道者在旁邊護持著，會一直深陷玄虛狀態，直到過量的計算把腦子撐爆。」

「所謂入道，其實就是和天道形成感應的過程，這世間的知識千千萬萬，無窮無盡，光靠人力去學習，是肯定學不完的，道學途徑獲得知識，不是靠著低效的讀書來達成，而是通過天道感應來獲取自己想要的知識。」

「博學入道，就是先主動去學習足夠多的知識，讓知識豐富到一定程度之後，被動地，就能夠被天道所感應，形成天人交感，從而入道，獲得無窮的知識來源。」

「而算學入道，則是主動出擊，深入虛幻與現實之間的玄界，推演天道的存在，主動和天道建立聯繫，但是對於還沒有建立道心的凡人而言，玄界是無比危險的地方，隨隨便便就會迷失在玄界，陷入玄虛的深淵無法自拔。」

「也因此，凡人入道必須要有前輩的護持，只有修道三境，擁有了道心的理學家才能從玄界里把玄虛中的人撈出來。」

「一般來說，修道者都是去當地的天機學院找一個理學家進行護持，但是小靈界這個偏僻之地，並沒有安置天機學院。」

「所以，從小地方出來的修道者，都是通過博學途徑入道的，而博學途徑入道，最快也要三十年，所以，越是偏遠的地方，修道者就越少，因為極少有凡人願意花費三十年的光陰，日夜寒窗苦讀，去追求虛無縹緲的天道。」

「我剛才之所以讓你先解開那個魔方，然後再引導你入道，是想看看你找尋萬物規律的基本資質如何，修道，便是在世間萬物中尋找規律，將找到的規律化為己用的學問。」

聽著戴先生的解讀，周玄靠在桌子上，清靈水和辟穀丹的功效在他的身體里慢慢地化了開來。

周玄感覺自己疲憊的身心開始一點點地被滋潤，恢復到了最初的圓滿狀態。

他從桌子前爬了起來，發現自己全身都被汗水給浸濕了，而且意識還有一點模糊。

戴先生從儲物袋裡拿出了一個小小的陀螺，放在了道紋圖上，輕輕一擰，讓陀螺轉動了起來。

周玄的目光聚焦在陀螺上，感受著從陀螺表面散發出來的道韻，感覺意識開始逐漸恢復了過來，精力又能集中了。

戴先生說道：「如果你吃得消的話，就繼續吧，你已經將物論道紋烙印進了意識里，擁有邁入玄界的資格了，入道儀式的第一步算是完成了。下一步，就是要進行玄界遨遊，等下切記，你初入玄界，要記得收斂心神，集中精力，不要看不該看的東西，如果你看到了玄界謎團，思維就會陷入進去，我可能會來不及救你。」

周玄點了點頭。

道紋再次映入了他的眼帘，紛繁複雜的計算再次在他的腦海里展了開來，這一次，他掌握了一些門路，意識也變得強大了一些，他感覺自己的身體開始墜落，朝著下方無窮無盡的深淵裡墜落。

他並沒有什麼惶恐的感覺，因為他並沒有感覺自己的身體發生了墜落，墜落的只是他的靈魂。

他的眼前，出現了一片奇幻的七彩世界，一片片流離的光影在他的眼前閃耀，讓他目不暇接。

忽然，他看到了一個由各色光影構成的漩渦，心中一動，意念朝著那個方向望去。

但是他的目光剛觸及這個漩渦，就感覺一陣天旋地轉，意識迅速回到了身體。

「啪」

戴先生嚴厲地拍了一下桌子，說道：「入道的時候保持精神集中，不要亂張亂看！你居然還敢在玄界睜開眼睛！你知不知道玄界的很多東西，在建立道心之前是不能看的！得虧你剛才我出手得快，要不然你的頭會直接像紅酒瓜一樣炸開來！玄界的很多東西，複雜程度都遠超你的想象，你只要看一眼，海量的計算量就會把你的腦袋撐爆，我連救都救不回來！」

周玄打了一個哆嗦，沒想到算學入道還有這樣的風險。

他趕忙對著戴先生告歉一聲，重新閉上眼，乖乖地開始了下一輪的玄界遨遊。

這一次，他沒有再睜開眼睛，只是任由不斷下墜的感覺瀰漫全身，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旅途，身體彷彿在這一刻已經不存在了，只有意識在自由自在地翱翔，剛才看到的那個物論道紋，在他的腦海里，不斷地被拆解，拼合，再拆解，再拼合。

「唰」

下墜的感覺忽然消失，周玄感覺自己像是墜入到了肉身里一樣。

玄界遨遊歸來后，周玄感覺自己的視野明顯有些不一樣了，他似乎能夠看到一些之前看不到的東西。

比如他望向面前的這張桌子的時候，隱隱會覺得這張桌子的材質他有些熟悉，但又說不上來。

雖然身體和精神依然疲憊，但周玄著實感覺這一次玄界遨遊的收穫頗多。

戴先生淡淡地說道：「你的道學天賦還算不錯，下一次玄界遨遊回來之後，應該就算是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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