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夢醒

海山四巨靈源。

葉紅顏有些虛脫地癱倒在駕駛位上。

就差一點點，就差一點點她就沒來得及加速到開啟洞虛隧道的程度。

駕駛虛空飛艇本身並不是一件十分費力的事情，但是這一次，她需要進行洞虛躍遷。

這本是一項只有二境齊物期修道者才能做到的事情。

因為洞虛躍遷需要一系列精密的操作，沒有齊物期的精密能力，是很容易出錯的。

哪怕是有一絲絲的偏差，洞虛躍遷都有可能失敗，他們將會葬身在無盡的虛空之中。

但抱著視死如歸的心態，葉紅顏最終還是將一整套的洞虛躍遷操作了出來。

她中間但凡做錯一步，他和周玄就將墜入茫茫的虛空亂流之中，萬界不復。

就在剛剛的一炷香時間裡，葉紅顏可以說是機關算盡，心力耗竭。

她做到了。

準確地說，在某種特定的情緒觸動下，就在剛才，她從原本的道學一境博物期成功透過道障心劫，邁入到了二境齊物期！

巨大的壓力，讓她幾乎無視掉了原本能夠積壓她很久的道障心劫。

這或許就是有些前輩所說的，生死之間更容易境界突破的說法吧。

望著遠處被炸開成了一片純白色光帶的海山二，葉紅顏感覺身上的最後一絲力氣也被抽離了出去。

她趴在駕駛台上，最後按下了自動飛行的按鈕，昏睡了過去。

周玄感覺自己似乎是做了一個噩夢。

他夢見自己站立於一望無際的灰色大地上，周圍全都是灰濛濛的一片。

向上看不到頂，向四周看不到邊際，只有一片單調的地面和無盡往複的灰暗與沉默交織著。

他大聲嘶吼，卻沒有聽到任何的回應，他甚至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準確地說，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在這片灰色大地上，他沒有軀體，只有一個單調的意識，如同一隻幽靈，遊盪在大地上。

在這種絕對寂靜絕對單調的環境下，周玄感覺自己像是被整個世界給拋棄了，陷入到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地之中。

就在他逐步陷入到失落和絕望之中的時候，灰色的大地忽然裂開了一條巨大的裂縫。

從裂縫的深處，一縷明光隱隱透了上來。

周玄根本都沒有思考，就直接向著裂縫之中跳了下去。

然後，他就感覺自己能夠勉強睜開眼睛了。

雖然眼前似乎有些模糊，頭也有些暈，但好歹他能夠感受到自己的軀體了。

這種感覺，就像是自己剛剛穿越到這個世界上來一樣，這是一種靈魂和身體還沒有徹底適配的感覺。

入目處，是一片漆黑的天花板，似乎還很低，自己所處的這片空間似乎並不寬敞。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他還活著，而且思維很清晰，耳邊沒有莫名的囈語，眼前沒有莫名的幻象。

甚至腦子還能理智地思考。

他在原地躺了好一會兒，感覺自己的身體逐漸積蓄起了能量，可以動彈了。

他嘗試著抬了一下手臂，雖然有些酸痛，但他還是把手臂抬了起來。

胳膊一動，他才發現自己的胸口居然壓著一封信。

他伸手將胸口的信拿了起來，信封是純白色的，也沒有粘上，看起來並不擔心有人偷看。

他充滿好奇地打開了這封並不設防的信。

「你好，周玄先生。」

「你能夠讀到這封信，說明葉紅顏完成了洞虛躍遷，這樣看來，她也算是有資格陪伴在你身邊。」

「事實上，就算她沒能做到，最後帶著你葬身虛空之中，我也預留了後手，只是後續的旅途難免迷惘和寂寞。」

「首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魯班，是你的新人格，你思維意識深處的新鄰居。」

「我在這裡簡單和你介紹一下我在你失去意識的那段時間所做的事情。」

「我利用江一川拖住顏渣證道的時間裡，完成了凝練道心，以理入玄，通玄證道這三個環節，登臨了道學五境萬象期。」

「所以，你也可以叫我的道號——熵道人，一個代表著物質世界必然結局的人。」

「我在證道之後擊敗了顏渣，也算是替你最在意的人報了仇，只是我沒能殺死他，血肉之道，的確有它的頑強之處。」

「不過你也不用太過擔心顏渣的捲土重來，因為他已經被我用特殊手段封印在了一個較為安全的地方。」

「至少在你成長起來之前，他是要銷聲匿跡一段時間了。」

「我們的命運暫時不會有太大的交互，你大可不必把我當成敵人，而當成是一個良師諍友。」

「在你凝練道心，邁入道學三境之後，可以再次運轉《物我兩忘訣》來喚醒我。」

「屆時，我會告訴你一些你應該要知道的真相。」

「在這裡，我簡單地給予你三條忠告：」

「第一，不要追查我究竟做了什麼，因為這只是平白浪費時間，也別去問陸壓，除非你想看這個誇下海口的白痴出醜。」

「第二，不要嘗試著擺脫我，消除我，或者是探尋我的下落，如果有人要通過你推算我的存在性，那就讓他來吧，哈哈哈哈！」

「第三，你這不成器的東西修鍊得也太慢了，穿越者當中已經有兩個人凝練道心邁入三境了，你呢？你差遠了！你還在二境晃晃晃，晃什麼晃？你擱這龜爬呢？沒用的東西！就你這還想成道祖呢，我呸！」

周玄看著信箋，剛開始看得心中大震，在看到《物我兩忘訣》的問題暫時解決后，心中一松，但看到最後的謾罵卻是臉上一黑。

他啪地一掌拍在臉上，先確認自己沒有做夢之後，將信紙靠在額頭上開始沉思了起來。

這封信帶來的信息量有點大。

但是最讓他難以忘懷的，還是江一川的死。

其他的事情，就算再離奇，再跌宕，和這個消息放在一起，也頓時黯然失色了。

他永遠無法忘懷這個曾經將自己帶上道學之路的授業恩師。

他深吸了一口氣，舒緩了一下心情。

沒錯，魯班說得沒錯。

是自己修鍊得太慢了。

雖然不清楚魯班是如何在轉瞬之間完成「凝練道心，以理入玄，通玄證道」的。

但假如在顏渣證道的時候，自己能有個三境的水準，或許就能幫上師父什麼忙了。

雖然最後獲勝的可能依然很渺茫，但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深感無力。

自己一直以來只想著如何穩步提升，苟全性命，卻從來沒有爭分奪秒的緊迫感。

熵道人不是傻子，他應該不會無緣無故在信的最後罵他一通，因為那毫無意義。

熵道人沒有拿他去和八千年六境的玲瓏道祖比，而是和同為當代穿越者的其他人比，這當中的用意，不言而喻。

他可能是想要通過他和其他穿越者的比較，向他傳達一個信息。

那就是穿越者之間存在著競爭，如果落後了，可能會有無法挽回的後果。

不過想到這裡，周玄的心中也是一陣感慨。

穿越者大潮過去也還沒多久，居然就有兩個修道者邁入三境了。

這也太誇張了。

周玄閉上眼睛，沉思了片刻，然後長出了一口氣。

熵道人給他留下的前兩條忠告，他願意接受，但是第三條，他並不願意全盤接受。

讓他像那些苦修士一樣皓首窮經地鑽研道學，他做不到，他有自己的學習節奏，打亂了這個節奏，對道學修行反而不利。

他有自己的修鍊節奏，不需要任何人來對他指指點點。

當然，基於熵道人給他的，有關於穿越者競爭的提醒，他還是願意接受一些的。

至少他在接下來的修道途中，會注意一下效率，增強一下緊迫感，能節約時間的方式盡量去嘗試一下。

打定主意后，周玄的體力也恢復得差不多了，他一個用力，從床上直起身來。

耳邊傳來了熟悉的「沙沙」聲，這個聲音他聽過，是虛空粒子摩擦和撞擊虛空飛艇的聲音。

他四下觀望了一下，發現自己處於一艘並不寬敞的虛空飛艇上，只有兩個駕駛位和一張床。

左側的駕駛位上靠著一個長發女子，從她那玲瓏婀娜的身姿曲線來看，應該就是熵道人信中所說的，用洞虛躍遷帶著他逃出生天的葉紅顏了。

不過直到這裡，他還是很納悶的。

什麼樣的逃生需要用到洞虛躍遷？

難道還要和顏渣比拼速度不成？

顏渣不是被封印了嗎？這是在逃離啥？

他轉過頭，望向虛空飛艇的後半段，發現那裡裝著一架虛空透鏡望遠鏡。

他從床上挪了過去，打算藉助這架虛空望遠鏡確認一下自己所在的方位，距離海山二有多遠。

然而，望遠鏡面向的方向，他只看到了一團正在逐漸擴散的純白色炫光。

他把眼睛從望遠鏡上挪開，然後揉了揉，接著繼續看。

還是一團逐漸擴散的純白色炫光。

他的嘴角扭動了一下。

似乎……記憶里……並沒有這種呈純白色光團的虛空天體。

散發白光的巨靈源的確有，甲等巨靈源就是散發白光的，但它的光芒不應該逐漸擴散呀。

就在他滿臉問號的時候，駕駛座上傳來了「嚶嚀」一聲呻吟。

葉紅顏似乎醒過來了。

他離開瞭望遠鏡，來到了右側的駕駛位上，坐了下來。

在駕駛床的正前方，通過肉眼可以看到一顆淡藍色的巨靈源。

這應該是一顆辛級巨靈源，海山位面群的辛級巨靈源只有海山四，海山二十二和海山二十九。

不知道眼前的這是哪一顆。

葉紅顏揉了揉眼睛，轉頭便看到了坐在副駕駛位上一直盯著自己看的周玄，頓時面上一紅，深吸了一口氣，用痴痴的眼神看著他。

周玄摸了摸額頭，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

「我知道發生了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但我現在想問，我們這是到哪了？」

葉紅顏深處蔥玉般的手指，指了指眼前的淡藍色巨靈源，說道：「海山四。」

周玄眉頭一皺，緊接著用手指了指后艙的望遠鏡，問道：「後面那團白色的炫光是……」

他說到一半的時候，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東西，聲音漸漸弱了下去。

如果眼前的是海山四的話，那麼背後的……只有可能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