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變故

初五晚上，蒯先鋒少見的正點下班回到了家。蒯蕊驚訝之餘見父親的臉色有些難看，忙關心道：「爸，你怎麼回來這麼早？」

「唉！」蒯先鋒嘆了口氣，欲言又止道：「沒事，我去做飯去。」

父親從來沒有這麼早回來過，蒯蕊猜測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要不然他的臉色怎麼會那麼難看。

女孩子心細，她忽然想起年前商量學普通話時，父親曾經說過單位的經營狀況不是太好。

據說貴賓樓有好多外面的賬款要不回來，流動資金枯竭情況下，飯店也不得不賒欠了許多外債。年前時節討債的甚至堵住了大門，飯店其實早已經運轉不下去了。

蒯蕊暗自擔心道：「要是爸爸的單位發不出工資，天鳴幫我聯繫的普通話肯定是不能學了。我不能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而讓爸媽受難為。」

深夜，蘇秀下班回到家，蒯先鋒才說出了實情。貴賓樓暫時停業，職工每月發給一百元生活費，至於以後什麼時候上班，只能等等再說。

父母愁雲滿面，蒯蕊也不能置身事外，主動道：「爸媽，普通話我不學了。要是考不上大學，我就找個活干。我能養活我自己。」

蒯先鋒和蘇秀驚愕的望著女兒，學普通話關係到女兒的前程大事，她竟然輕易地便主動放棄。閨女如此貼心，蘇秀難過地一把摟住她道：「小蕊，爸媽對不起你呀……」

「媽……」蒯蕊安慰母親道：「我想好了，將來就報師範，花錢少補貼高，找工作也好找。」

蘇秀惋惜道：「那你怎麼跟人家小耿說啊？人家可是好不容易才幫咱聯繫到了老師。我們就這麼不學了，人家怕是會有意見的。」

「沒事，媽！」蒯蕊心裡嘆了口氣道：「只能說我是有緣無分……」

蘇秀敏感地察覺到女兒語氣中的變化，詫異道：「小蕊，你……？」

「媽，我沒事的。」女孩子一邊寬慰著母親，一邊暗下決心道：「天鳴，對不起！家裡遇到這麼檔子事，我不能連累你！這輩子看來是跟你沒緣分了，只能是希望下輩子還能跟你有緣了……」

作為貴賓樓掌勺大廚，蒯先鋒的收入自然高出普通工人許多，如今每個月只拿一百元錢的話，家庭的生活重擔全部壓在了蘇秀肩上。

蘇秀想起每月三百多元的收入，兀自發愁道：「就算小蕊不學普通話，我一個人的工資也養不活咱們一家人啊！」

「李經理幫我聯繫了一家私人飯館。」蒯先鋒道：「先去湊合著賺點錢再說吧。」

李經理是庄鑫峰的母親，蘇秀動容道：「關鍵時候還是老鄰居靠得住，人家這個情咱可得還上。」

「是啊！」蒯先鋒瞧了一眼女兒道：「聽說庄鑫峰在學校里表現很好，準備推選他去參加市裡的競賽。」

「哦……」蒯蕊心裡想著耿天鳴，並沒有聽出父親話裡有話。

「小蕊……」蒯先鋒不得不試探道：「放假在家沒事的話，下樓去找庄鑫峰聊聊天散散心。」

蒯蕊終於明白了父親的心意，懂事地點了點頭道：「爸，我知道了。」

初六早上，耿天鳴剛吃完媽媽準備的早飯，蒯蕊卻突然打來了電話：「耿天鳴，我……我不想學普通話了，你幫我跟宇佳姐說一聲吧。」

耿天鳴一愣，頓了好長時間才道：「為什麼不學了？這可是個好機會呀，別人想學都沒處學去。」

「我準備考師範當老師。」蒯蕊壓抑住內心的悲傷道：「播音員工作太忙，不如當老師舒服。」

耿天鳴不明白蒯蕊為何突然改變了主意，耐心勸道：「學普通話和當老師不衝突。你可以先考藝術生，考不上再報師範也不遲。」

「不了，我不想費那麼多功夫。」蒯蕊打的是公用電話，瞧著計價器上蹦跳的數字，只得說了聲再見便掛斷了電話。

「怎麼搞的……？」蒯蕊突然變卦，讓耿天鳴既感到奇怪，也有些惱火：「我為了她的前途，才費心勞力找到宇佳姐幫忙，她怎麼能說變就變？簡直是不可理喻！」

耿天鳴雖然兩世為人，但可惜畢竟還是高中生，思想上依然是少年習性，處理感情問題時相對比較稚嫩，沒有耐下心來去考慮問題背後隱藏的原因。

他又想起前天無緣無故跟陶冠軍打的那一架，心裡不禁有氣道：「為了保護你，我才得罪了曹棟肖震等人，還招惹到陶冠軍這樣的高手。而你連商量也不商量，主意說改就改，簡直是任性妄為！」

負氣之下，耿天鳴便沒有再跟蒯蕊聯繫，而是全力投入到輔導宣英傑和準備普通話班開班的雜事上。

3月4日，梁水一中高一級部下學期正式開學。令耿天鳴意外的是，新學期班裡的座次並沒有調整，依舊按照上學期座位的安排就座。

一個學期下來，耿天鳴和同桌孫東嶽結下了深厚的友誼，關係非常密切。兩個人又都屬於積極上進的學生，彼此同桌不但互不影響，還能相互促進學習，因此兩個人都願意繼續保持同桌的關係。

開學不多久，為了提高大家的學習成績，高一級部決定組織一場學習經驗交流會，由上學期級部前幾名向大家介紹一下各自的學習經驗。為了公平起見，每個班級分攤到一個宣講名額。

班主任顏菲找到耿天鳴，讓他準備一份宣講稿。耿天鳴不禁有些疑惑，畢竟他才名列級部第九，而班級第一名蕭妍在全級部位列第二。不找第二名蕭妍宣講，反倒要第九名出面，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你從級部四十名提高到級部前十，進步幅度是最大的，你就把自己的學習經驗說一說就行。」

顏菲的話讓耿天鳴恍然大悟，原來她是從成績提高幅度的角度來考慮這件事情。在老師們眼裡，耿天鳴是一個從較差學校來的普通學生。既然他都能把成績提高這麼一大塊，那麼其他同學借鑒經驗后肯定更能夠大幅提高成績。

顏菲又叮囑道：「你重點突出自己的老黃牛精神，把刻苦學習的那些笨辦法說出來就可以。」

「原來我在顏菲眼裡是個只知道讀書，毫無半點生活情趣的人。」耿天鳴越來越失望道。

由此可見，一中老師對他們這些外校考來的學生成見頗深，即使他們獲得出色的優異成績，也會被帶著有色眼鏡來看待。

聯想到三好學生的評選，耿天鳴頓生氣餒，略一沉吟道：「顏老師，我才考了第九，沒什麼好說的。你還是找蕭妍介紹經驗吧。」

「蕭妍的學習經驗你們那哪裡懂？」顏菲不快道：「出頭露臉的事，你怎麼還不願意呢？」

耿天鳴不願再跟她扯淡，冷冷道：「我連三好學生都不是，還介紹什麼經驗，你還是找三好學生去介紹吧。」

說罷，他丟下目瞪口呆的顏菲，一轉身進了教室。

顏菲萬沒想到學生竟敢公然拒絕自己，一時愕然道：「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