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身(加幾個字和加作話)
雲城,龍景名都。
南方的夏季雖說特別多雨,但這一個五月的雨仍舊是多得嚇人,光是這個星期已經下過三次暴雨。而這次雨來得尤其兇猛,整個小區的一樓都淹了一半。
大雨從清晨下到黑夜,雨勢絲毫沒有減弱,只比午間好上了一點,雷電沒有那麼嚇人。
暴雨和內澇,帶來了停電,從小區望出去,江擁路都是一片漆黑。
小區里,已經沒有什麼人出門了,反正也出不去進不來。只有消防隊員和一些救援隊的志願者仍在水面上奮戰,尋找被困住戶、商戶以及行人。
閃電偶爾劃過,帶來一些光亮。此時一單元二棟的五樓陽台上,借著閃電,能看清這兒擺放著幾個花盆。基本都是一些多肉,除了其中一盆,長著一棵五六公分長的小草似的的植物。
只有湊近一看,才能看得出是一棵太陽花。
但是,這棵太陽花長得實在是太失敗了,不說長滿整個花盆,就是多出幾個分支都沒有,更別說能開花了。
偶爾會有些雨滴從天空飄進陽台,落在這株太陽花上。那飽滿多汁的葉子被雨水浸濕之後,顯得更為翠綠。
在漆黑與風雨中,這株太陽花非常得意地甩了甩身軀,然後又隨著飄進來絲絲細雨搖擺。如若有人看見,肯定能從他身上看出四個字「十分得瑟」。
戶主的孩子,是個10歲左右的小男孩,和太陽花黃機同名,也叫黃機。
小男孩的臉上仍帶著一些嬰兒肥,穿著一件明黃色的T恤,T恤上在右下方印著一個可愛的黑貓頭。他的眼睛大大圓圓的,下身是一件灰色的牛仔中褲,腳上還穿著有檸檬圖案的五指襪,套在拖鞋裡顯得尤為可愛。
隨著啪嗒啪嗒的拖鞋聲傳來,檸檬圖案就來到了太陽花黃機跟前。隨之而來的是手電筒的光線,把黃機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照了個遍,發現沒有因為風雨出現什麼問題后,小男孩摸了摸太陽花。
「哥哥,我把你搬到陽台裡頭好不好?要是晚上風雨更大,你怎麼辦?」
小男孩的聲音帶著些鼻音,黃機能感覺到他的不舒服,看起來燒還沒退,黃機如是想。
話剛落下,小男孩就端起黃機所在的花盆,放在了陽台靠牆壁的角落,那兒有個小架子,能遮住不少風雨。
黃機在小架子後邊微微地嘆了口氣。說實話,他還是喜歡被狂風吹著、雨水淋下來那種爆爽的感覺。但是既然小男孩擔心他,他還是安心地在這裡呆著吧。
萬一真的被風雨弄折了,他可就真的沒處哭了。這麼多年他都沒長出別的分支,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小男孩啪嗒啪嗒的拖鞋聲遠離了這個陽台的角落,隨後屋內就響起了一個溫柔的女聲,讓小男孩趕緊吃藥回房睡覺。黃機知道,那是這屋子的戶主,也就是將他撿回來的女性。
他有意識之後,發現自己長在一塊結塊的土裡,自己紮根的土幹得都快要裂開了。旁邊是一些懨懨的迎春花水仙花,後來才知道這是園林工人從花圃里剷出來的植物,準備隨垃圾一起清理掉。
黃機曾經試圖和身旁的這些植物說說話,但發覺不論他怎麼努力,都沒有人回應他,他只得沮喪萬分地放棄了。
原來除了他,這一片的花花草草都沒有能生出靈識。
而隨著暴晒和缺水,那段時間他感覺自己葉子都快掉光了,土裡扎著的根都是生疼的。
後來,他就被這位溫柔的女性黃夏丹撿了回來,單獨栽種在一個盆里,說他以後肯能是能開黃色小花的太陽花,所以就給他取名黃機。
然後黃夏丹按時按量地給他澆水施肥,從黃夏丹生子到小男孩長這麼大,他還是這麼一小棵,完全沒有任何要生長的趨勢。
小男孩出生以後,黃夏丹也給兒子取名叫黃機,並告訴兒子你和那棵太陽花同名。小男孩聽著,會說話就叫他哥哥。
哎!太陽花生艱難,要想爆盆,他還是慢慢來吧。黃機把頭垂下,貼到泥土裡,感受那一絲絲的肥力,滿足極了。
***
忽然間,他好像感受到了一股奇怪的氣息,這股氣息讓他非常不舒服,黃機也隨之從夢中醒來。
「噔噔噔」這是黃夏丹的腳步聲,然後是開門的聲音。
帶著那股奇怪氣息的人進屋來了,讓人有些窒息。嗯,是什麼味道呢,就像是鄰居那個電器燃燒起來后,小男孩說那是臭塑料的味道。
可是人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味道?黃機搖了搖腦袋,那棵大陽花也隨之搖晃,他搞不明白。
這個人進屋之後,沒有落座,而是站著和黃夏丹說話。
「你說什麼?這怎麼可能!」她的聲音忽然尖銳起來,飽含著不可置信之意。
那個帶有奇怪氣息的人低聲地說了幾句話,嗡嗡的,聽著不太清楚。
「我不同意!」黃夏丹這會非常氣憤,黃機能夠感知得到。那種情緒,就像是自己奮力想要長出盆外但是卻沒法做到一樣,又急又氣。
那個人不知道又說了什麼,被黃夏丹用力一推,撞上了鞋櫃,然後她直接就氣哭了。
哎!黃夏丹好好說話,千萬不要和比自己孔武有力的人動手,容易吃虧啊。
黃機有些心急,他已經能感知到那個奇怪氣息的人的怒氣已經升起,並且那股臭塑料味越來越濃。
這個人很危險!黃夏丹你快跑!黃機在花盆裡焦急地喊著,可是沒有人能聽見。他想要挪動,可是被困在這泥土裡是動彈不得。
這時,那個奇怪氣息的人又輕聲地說了什麼,這回不再是嗡嗡的聲音,而是像是在呢喃,或者是在吟唱。這個低沉的聲音,讓黃機聽著胸悶想吐,頭暈乎乎的。
他很快就不得不放棄抵抗,整株花都趴在了土裡,暈暈沉沉的,意識開始模糊。
他沒有看到的是,這時屋裡的黃夏丹眼神獃滯,直愣愣地看著屋內的另一個人,那是一個男人。
男人把一隻注射器拿出來,放在了桌子上。隨後,黃夏丹就拿了起來,撩起袖子,扎進了自己的胳膊,然後將裡面的液體推了進去。
注射完這個東西之後沒多久,黃夏丹的眼睛就立即亮了起來,而這種亮很是嚇人,像是在冒光。與此同時,她的神態狀若瘋狂。
她把注射器甩到一邊,然後揮舞著手,呵呵地笑著,然後不斷地說著一個人的名字。隨後她躺在了沙發上,一臉滿足。
男人見此情況,上前仔細看了一下,確定黃夏丹已經昏睡過去。然後他穿過客廳,來到一個小房間,手抓上門把,能看得見,這個人的手上還套著一層手套。
他推開門,進了房間,這是小男孩黃機的房間。這個房間,是地中海樣式的裝飾,就連床鋪都是輪船形狀。床的對面,張貼著黃機自己拍攝的海報。
男人輕輕地走到床邊,見小男孩仍然是沉睡著,呼吸有些費力,臉還是有些發紅。看起來黃夏丹說得沒錯,孩子發燒了吃了退燒藥,現在仍是睡著。
見此,男人出了門,關緊了所有的門窗。他又來到廚房,擰開了煤氣,然後輕輕地關上門離去。
***
在花盆裡的黃機是被一股強大的願力驚醒的,而這股願力帶的氣息他很熟悉,是黃夏丹。
這股願力不斷地湧入黃機體內,讓他感覺一股能量在體內湧來涌去,撐得他有些難受。他只得順著本能,將能量傳到自己的根部。
很快,令人驚奇的事情發生了,那多年只有一小棵的太陽花迅速生長,一下子就爆盆了。
黃機傻眼,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這……自己這個唯一的願望怎麼就這麼實現了?
與此同時,房間里的煤氣味越來越濃,幾乎快要讓人窒息。
而隨著願力之後,他接收到了一股斷斷續續的信念。
「我……唯一的……心愿……是想要……我兒子……活著,好好地活著……遠離那個人。」
信念仍然是來自黃夏丹。但是黃機知道,那個不斷給自己施水澆肥的女性已經死去了。
「我……唯一的……心愿……是想要……我兒子……活著,好好地活著……遠離那個人。」
這股強烈的意識一直在重複著,不斷地湧入黃機的腦袋。即使是意識的主人已經喪失了生命,但是這最後留下的念想仍然是漂浮在四周。
黃機嘆了一口氣,感受了一下小男孩房間內氣息,很微弱了,自己必須趕緊做決定。如果再拖下去,小男孩也活不成了。
他把自己的枝葉搭在花盆上,又輕輕地嘆了口氣,閉上了眼。下一秒,黃機能感覺自己飄在空中,然後進入了那個小男孩的身體,想要把生氣傳給小男孩。
好難受!快要喘不過氣來了!這是黃機進入小男孩體內第一個感覺。
而隨著黃機的出來,剛剛爆盆的那盆太陽花,立即恢復了原樣,只有小小的一棵趴在盆里。
進入到這具身體花費了他所有的力氣,再加上還得給這具身體供氧,黃機累極了,陷入了昏迷。
***
「怎麼有股煤氣的臭味?」
「是哪家的煤氣罐漏了?」
「快看看!」
「好像是5樓的!5樓的黃夏丹!快開門!」
混亂的腳步聲和砰砰的拍門聲交織在一起,光聽這聲音,就能知道樓道是一片兵荒馬亂。
「沒有人回答!是不是暈過去了?」
「快撞門!來幾個人一起撞門!」
隨後是砰砰砰的巨大撞門聲,在眾人的努力之下,門終於「哐當」的一聲開了。
「有沒有人?」
「好濃的煤氣味!」
「人在這裡!黃女士在這裡!」
「拿個手電筒進來!看看其他房間還有沒有人!」
……
又是一陣亂糟糟,鄰居們七手八腳地把黃夏丹和黃機抬了出來,順帶把門窗也開了。
「打急救電話了嗎?」
「打了打了!」
這話剛落音,已經能聽到救護車的鳴笛聲,但是聲音很快又在一個地方響著,不見前進。
「完了!我們這小區水還淹著呢!救護車根本進不來!」
「消防隊還在下頭!我們把人抬下去!再用衝鋒舟把他們運出去!」
「來來!快點快點!」
熱心的鄰居們一邊聯繫了下方仍然在救援的消防隊,一邊用簡易的摺疊床把兩人抬下了樓。
在一樓的轉彎處,鄰居們和消防隊淌水把人放上了衝鋒舟,然後開著上了救護車。
「哎!這都是什麼事啊?怎麼會開著煤氣呢?」
「夏丹這是有什麼事慢慢地就過去了,非得開著煤氣,這還搭上一個小孩呢。」
「誰說不是呢。唉!」
鄰居們經過這一陣手忙腳亂之後,在仍帶煤氣味的樓道里,說著話。
樓里樓外,還是是一片漆黑,雨依舊在下。
我怎麼又感覺到了那股奇怪的氣息?和黃夏丹吵架的那個男人的氣息一模一樣。難道是我暈了頭?在衝鋒舟上,黃機迷迷糊糊地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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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章作者有話說截了其中的一部分也放在這兒,還是請對劇情設定有疑惑的看文案以及21章作者有話說。
看到後文,有小可愛可能會說黃機變成人之後就對當晚發生的一切「裝睡」,不說清楚兇殺案的全部過程。真的要請沒注意看文小可愛們再回頭看第一章。
我在第一章里有這麼一段描寫「這時,那個奇怪氣息的人又輕聲地說了什麼,這回不再是嗡嗡的聲音,而是像是在呢喃,或者是在吟唱。這個低沉的聲音,讓黃機聽著胸悶想吐,頭暈乎乎的。他很快就不得不放棄抵抗,整株花都趴在了土裡,暈暈沉沉的。」接著後面又寫「黃機是被一股強大的願力驚醒的」。
那個,插個題外話,我想請各位看文的小可愛替我解答一下疑惑,這麼寫是不是真的沒讓大家看明白黃機是暈了?很容易讓人誤解呢?發覺有些讀者老是以為黃機全程是醒著的,然後情緒比較激烈。我希望得到大家的反饋,謝謝,先在這兒鞠躬道謝了。
這個男人的這一動作是有特殊含義的,黃機此時已經被整暈了,可以說是昏迷了,直到黃夏丹死後才被她的願力驚醒過來,如果沒有黃夏丹給以的願力,黃機很可能也會因為男人的這一舉動而暈死、最終死亡。
兇手沒有那麼簡單,只能說這麼多了。這一小段其實也是一個伏筆,串著後面發生的一些劇情,後文也會慢慢揭秘的。最後再強調一下,黃機沒有裝睡,也沒有光看著啥事也不做,他是真的暈了,還是很可能會死的那種暈。
黃機也沒有看到兇手作案的全程啊,他知道的就是在兇手發出「呢喃、吟唱」之前的舉動,黃夏丹失控地給自己注射東西、兇手關閉門窗放煤氣他當時都不知道,他後來一醒來就是滿屋子的煤氣味了。
小可愛們能知道兇手的行兇過程,是因為我在那兒直接就寫著交代了、我描述了事情發生的過程。但已經暈過去的黃機不知道啊。我們是站著俯視文中的眾生,一切都能盡收眼底,而書中人是局中人啊。
最後,想了又想,再加上兩句話「意識開始模糊」「他沒有看到的是」,簡單明了,這樣應該不會再有人誤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