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墨痕不惜 書生不言
這南宮田長得這麼好看,又穿得這麼仙氣十足的,竟然是個變態?唉,跟這種人站在一起真是壓力山大,早知我也花點銀子買件好點的衣服了,司空大叔給的這身實在太初級了……
「公子,這不是你說的那位特別酷的公子嗎,他怎麼來這裡了?」
「啊……對,是他,他怎麼跟到這了?」韓掖正在關注著南宮田的穿著,被小五這麼一問,便走上去說道,「呃,南宮公子……」
話沒說完,南宮田直接打斷道:「你們兩個,被人跟蹤了都毫無察覺?」
「喂喂喂,不就是你跟蹤的嗎?這麼沒禮貌的事你竟然還好意思親口承認?」韓掖不解道。
「跟蹤你們的不是我,我只是跟蹤跟蹤你們的人來此的。」
「南宮公子,你在說繞口令嗎?你這……」
韓掖的話還是沒說完,南宮田身後的樹叢中竟又走出一人,馬尾紅袍,一臉故作無辜的表情來到了眾人面前。
「你不是那個……沈綉胭嗎?你怎麼也來這了?」韓掖此刻已是越來越迷糊,問道,「是你跟蹤我們?」
來人正是那位剛剛在演武場上憑著「搗亂」進入前五名的奇怪女子沈綉胭。
「哼,誰要跟蹤你們!」沈綉胭說著,看向了南宮田,「我跟蹤的是這位跟蹤跟蹤你們的人的南宮。」
那南宮田一聽,立刻接道:「沈姑娘,你到底要跟蹤我到何時?這麼沒禮貌的事你竟還好意思親口承認。」
「別人都能跟蹤你,我為什麼不能跟蹤你?你都能跟蹤別人,我為什麼不能跟蹤你?」
「夠了,你倆來這說相聲呢……」韓掖拍了拍額頭,無奈道,「不要再溜嘴皮子了,誰能說說重點?」
這時,汪鶴聲終於走了過來,在南宮田身旁站定,說道:「南宮和沈姑娘是吧,你們的事過後再說,接下來,可能需要我們先合作一戰了。出來吧。」
汪鶴聲剛一說完,只聽得嗖嗖幾聲,樹叢中人影不斷閃現,竟走出了一群人!
「媽呀,這麼多人!這後山從來沒這樣熱鬧過吧!不過,看來我真得練習一下反偵察能力了……」韓掖屬實沒想到面對這樣的跟蹤,自己竟真的毫無察覺。
再細看過去,發現來人也並不陌生,為首的正是那小巧的少年黃彧痕,在他身後跟著四個同樣穿著的黑衣人,其中一個正是之前一直跟著孫宵印的護衛。再往後看,孫宵印果然也跟在了後面。
韓掖皺了皺眉頭,說道:「這……五個人都到齊了啊!不是說七日之後再聚首嗎,怎麼都那麼迫不及待?」
「這可不像是來聚首的。」汪鶴聲說著,用那銀色發箍重新將頭髮束好,看來是準備大幹一場了。
果然,黃彧痕走上前來,看了看韓掖、南宮田以及沈綉胭,笑道:「又湊到一起了,機會難得啊,既然如此,我就一次將你們三人都除掉吧。放心,不一定滅口,等下看我心情,或許把你們打殘了我就會收手。」
那少年看著年幼,沒想到說話做事竟如此狠毒,連汪鶴聲都看不下去了,質問道:「不過是與你公平爭奪泰山弟子名分,又有何深仇大恨,一定要滅口?」
黃彧痕看了一眼汪鶴聲,嘲諷道:「哎呀,這話從烈鷹嘴裡說出,真是很有說服力啊。」
「哼,我們做事,起碼有規矩!」
「抱歉,我們就是沒有規矩。」
「近日江湖到處暗流涌動,是否都是你們所為?你們到底是誰!」
「一定要問這種拿命來換答案的問題嗎?」黃彧痕歪了歪頭,奸笑道,「那就告訴你們這些將死之人吧,我們是墨痕幫。」
「哼,最近江湖中新起的幫派還真不少。」汪鶴聲不屑道,「不會個個都以為自己可以興風作浪吧!」
「你自然是沒機會看到了。」
劍拔弩張間,沈綉胭卻突然說話了:「哎,等等,話可先說明白,黃少俠,還有墨痕幫的各位大俠,你們是要除掉自己的競爭對手吧?我可不打算跟你們競爭啊,我純粹只是為了……幫助南宮田!」
說完,沈綉胭右手突然向前一甩,幾個明晃晃的小珠子狀的東西從手中飛了出來,帶著尖銳的好像某種動物鳴叫的聲響,以極其迅猛的速度瞬間擊中了黃彧痕身後四名黑衣人的額頭!
本以為那沈綉胭是要認慫,她卻出其不意直接發動了攻擊,果然是個靠著魄力不斷亂來的奇女子。
而且她所用暗器也很邪門,只見那四名黑衣人只在額頭滲出了一點血,接著便眼睛一翻,一一倒地了。
那黃彧痕見狀,卻仍是不慌不忙,說道:「你這手暗器功夫俊得很吶!適才在台上之時,你手裡也藏了暗器吧?那泰山三弟子不與你計較,我們可不是傻子!我猜,要不是你的暗器手法被泰山派認出是出自名門,你哪有資格進前五名!」
「哼,要你管!」此刻信心倍增的沈綉胭昂首道,「我本來也確實不是去爭什麼關門弟子的!不過,這弟子之名非南宮莫屬,誰要跟他搶,我就干誰!」
韓掖一聽此話,立時覺得有些尷尬了:「沈姑娘,你這麼說話,叫我們還怎麼安心地通力合作來禦敵啊!」
「你這個人真是小心眼,放狠話哪管的了那麼多!」沈綉胭說著,卻突然向後退了兩步,「再說我這也是為了分散對面的注意力,你難道看不出那些人是什麼實力嗎?」
看到沈綉胭突然被驚到後退,韓掖也趕忙向前望去,只見剛剛被擊倒的那四人,竟彷彿不死的殭屍一樣,又直挺挺地站了起來!
見此異狀,韓掖也只能怔怔說道:「沈姑娘,我看出他們的實力了……」
一陣微風吹來,太陽被巨大的雲朵遮住了些光亮,山間也瞬間暗了不少,像是發出了局勢改變的訊號一般。
黃彧痕活動著手腕,說道:「好了,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完了,也讓你們先出招了,下面,清場吧!」
話音一落,四名黑衣人飛撲而上,攻向了韓掖等人。
算起來,汪鶴聲自不必說,韓掖仗著深厚內力和不俗悟性,也能躋身一流高手了。而南宮田和沈綉胭,從目前的表現來看,也都是名門新秀之流,身手絕非等閑。所以,四人與那四名黑衣人分別一對一交手,應對起來似乎都是綽綽有餘。
汪鶴聲與韓掖施展著清剛碎骨指,粘、纏、擒、破,將對手像木偶一樣控於股掌;南宮田揮舞著一柄紋理神秘的長劍,身形騰挪,劍影迷蹤,以一種完全總結不出招數特點的劍法將對手徹底籠罩;而沈綉胭則一邊用一種可以摺疊的鏈狀武器限制著對手的行動範圍,一邊用暗器進逼。
如此看來,雖然黃彧痕還沒出手,但就算真的四打五應該也不成問題。
鬥了片刻,原本還感覺能輕鬆應對的眾人卻發現情況有些不對。這些黑衣人看起來都是有血有肉的正常活人,受傷后卻都不怎麼流血。不管受劍傷、暗器傷,還是被捏裂了骨頭,也都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樣,完全不為所動,簡直如傀儡死士一般。而且他們所用的招式與孫宵印的風格一樣,俱是繁雜無比,彷彿精通了這世上所有的武功。
很快,眾人都開始漸漸疲於應對那繁雜武功和不死之身了,而這時,一直在後面觀戰的孫宵印卻趁著機會開始向小五靠近。
「小五,快跑,別跟他打!」韓掖知道小五的實力遠不如孫宵印,一邊喊她逃跑,一邊也有些著急起來,「汪叔,你這碎骨指也不行啊,都打不倒人……」
汪鶴聲無奈道:「我也是第一次見這種邪門功夫……」
韓掖招架著進攻招式逐漸變多的黑衣人,同時轉頭看向另一側,求助道:「小田田,你有什麼好計策嗎?」
「你那是什麼不堪入耳的稱呼。」南宮田冷冷回道。
「沒辦法,你名字太難念。」
「你家那位姑娘快撐不住了,你還有心情說笑。」
韓掖又向旁邊看去,只見小五正施展著輕功,在林間穿梭躲避,但頭髮凌亂,面紅氣喘,顯然已快要被孫宵印擒住。
「可惡,只能先處理那傢伙了!」韓掖說著,彎腰俯衝,反手將對手摔到一邊,然後轉身向小五衝去,想要先去解決掉孫宵印。
旁邊的汪鶴聲看來是想到一起了,同一時間逼退了黑衣對手,也沖向了小五。
這計劃果然也不是想到就能做到的。只聽砰砰兩聲,一直在後面觀戰的黃彧痕突然閃身側沖踢出兩腳,韓掖和汪鶴聲急忙曲臂擋住,卻仍被硬生生踢回了原處。這少年看著年幼矮小,力道卻是大得驚人,韓掖只覺得格擋的手臂都被震得隱隱作痛。
另一邊,孫宵印已經一把抓住了小五,並將她鎖入身側,笑道:「韓公子,這小妮我就收下了,放心吧,你死後,我會替你好好照顧她的!哈哈!」
說著,孫宵印拉扯著小五,就要往山下而去。
此時韓掖等四人已都有些煩亂,畢竟現在的處境雖不能說兇險,卻著實令人覺得用不上力。韓掖更是對孫宵印急道:「你個變態,有本事跟我單挑!」
正要再次伺機衝過去救小五,卻聽到蒼啷啷幾聲,那四名黑衣人各自從身上抽出了軟劍節鞭、短刀短刺等兵器,運氣全身,殺向了韓掖四人。
韓掖等人自是還能應對,可再這麼耗下去,實在是結果難料,而且小五眼看就要被擄走。
就在這時,又有一人影閃了出來。
「太好了,是泰山弟子嗎?」
韓掖尋聲望去,卻發現那人輕功無比駭人,速度竟然快到真的只能看到一團影子!更驚人的是,眨眼功夫,那影子已將場上局勢完全掌控了。只見它先是飄到孫宵印身邊將他直接彈開,然後將小五拉回韓掖身邊,接著又在四名黑衣人身邊飄了一圈,那四人立刻變得僵立不動,連手中兵器都掉落了。
再細細看去,那四名黑衣人的脖子上都已插上了一枚銀針,而那團影子也站回了小五身邊。
「錦衣書生!」黃彧痕顯然認得此人,臉上露出了不爽之色。
再看那輕功卓絕之人,並沒有穿著錦繡華服,而是頭戴方巾,手拿摺扇,身穿素色的寬薄青衫,完全是窮酸書生的打扮。從臉上滄桑之感能看出他已有三四十歲的年紀,但那俊秀不減的五官完全還能配得上書生裝扮。
「書生大人!」小五興奮地喊道。
「嗯,小五,幾日不見,你氣色好了不少,看來這位韓公子對你不錯。」那書生說著,拍了拍韓掖,「不過,韓公子,功夫還差點意思啊。」
「慚愧……」韓掖低頭道,「之前我還大言不慚地說要保護小五……」
「不必沮喪,你還有大把機會成長,而且,現在就遇上這種對手,是有點難為你了。」錦衣書生說著,看向了黃彧痕,「這裡是泰山派境地,你們若再不走,只怕一會兒要走不掉了。」
「哼!我記住你了,錦衣書生,應不言!」黃彧痕又逞了句強,然後帶著孫宵印以及還能僵硬走動的四名黑衣人,往山上尋路而去了。
不管怎樣,險情算是過去了。汪鶴聲往身旁樹下一坐,嘆道:「又輸了,我已死了兩回了……墨痕幫……錦衣書生……算了,江湖之大,強者如雲,我也無心再去探尋什麼了。」
書生應不言將摺扇打開,手上輕搖,口中緩聲道:「汪大俠不必如此,這些小輩可都辛苦你照顧了。」
這時,沈綉胭也走了過來,對著應不言笑道:「不言師叔,怎麼出來辦事還穿成這樣,如何對得起錦衣書生的稱謂啊。」
「綉胭呀,真是難得能在外面碰到你。」應不言回道,「穿成這樣方便平日里行走江湖啊,正式的裝扮當然要正式的場合才用。倒是你,出來也不好好打扮打扮,這樣如何能讓那些英俊少俠看的上你?」
「哼,這個你就別管了。」
「書生大人,原來你和這位沈姑娘認識啊。」在場的人幾乎都沒有想到,這傳說中的錦衣書生竟然是沈綉胭的師叔,小五更是直接說出了心中疑惑。
「哈,她算起來是我師侄。哎?南宮少俠,這是要走了?」說話間,應不言看到南宮田收了劍往山下走去,便忙問道。
「嗯,走了。」
「近日恐多有風險,不如和綉胭一起在這裡暫且住下,待七日後傳武大會結束再單獨行動如何?」應不言挽留道。
「沒必要。」南宮田說著,腳下不停,已越走越遠。
「啊,不言師叔,我也走啦!」南宮田已走,沈綉胭自然也不能停留片刻,與應不言告別後,便急忙追隨而去了。
韓掖看著剛剛也算一起並肩戰鬥過的南宮田和沈綉胭的背影,喃喃自語道:「這兩個人,還挺有意思的……」
「書生大人,你怎麼會來這裡啊?」小五繼續與應不言聊道。
「七日後便是傳武大會了,所以我也一直沒有走太遠。今晚開始便是月圓之夜,通常會有異變之事,所以我轉回來看看,果然就遇上墨痕幫在這裡鬧事。」
「哦,書生大人,你要不要也住在這裡啊?」
「不了,不過你們最近還是不要下山,待大會結束,甚至是關門弟子選拔完后再說吧,如何,韓公子,汪大俠?」
「呃,書生大人……」韓掖模仿著小五的叫法,終於開口和應不言說話了,「其實,我有很多問題想問你,比如,你可曾聽說過……不對,不能提名字,嗯……這錦衣門是……」
韓掖斷斷續續的,正不知如何詢問,應不言便直接回答了:「也許就是你想的那個人,韓公子,你大可自己回去問個清楚。」
「哎?回去?這個你都知道?」
「不說了,我也有事,先走一步。各位,不出意外的話,咱們七天之後見!」
應不言說完,人影一晃,踏著絕世輕功瞬間消失了。
「有點帥啊……今天遇到的很多人都很帥,而且,這傢伙到底知道多少事?」韓掖皺著眉頭想了想,接著嘆了口氣,「先不管他了。哎呀,可惜啊,最近又不能去縣城玩了。小五,汪叔,咱們快些弄飯吃吧,我都快餓死了!然後繼續好好練功,小五,下次我一定要保護好你!」
「哈哈,好的,公子!」
一上午的考核,加上中午與墨痕幫的摩擦,已令人感到十分疲倦。等到了下午,韓掖又很快過渡,過上了與汪鶴聲練武、與小五逗樂的日常的守山生活,甚至很是怡然自得。不過當夜幕降臨,果然如應不言所說,月圓之夜,通常會有異變之事。待吃過晚飯,汪鶴聲與小五在各自忙活之時,韓掖突然感覺肚子疼了起來。
「呀,壞了!沒仔細算日子,難道一月一次的那個……來了?」韓掖說著,急忙拿著手紙奔到了僻靜處,「按司徒大叔說的,我這是要……拉金丹了吧!」
蹲在地上,一陣方便之操作后,韓掖低頭一看,一顆圓滾滾的黑色小珠子掉在地上,碎成了粉末。
接著,眼前開始發黑了……
不好,趕緊擦屁股提褲子啊!
啊……趕上了吧……又什麼都看不見了……
……
當韓掖再次睜開眼睛時,瞬間便理解了,什麼叫做恍如隔世。看著已經離開將近一個月的錦衣武館以及館內坐在辦公椅上的司空塵落,感覺真的好像做了個好長的夢!
「喲,韓少俠,歡迎回來!旅途還愉快嗎?」
「司空大叔!」韓掖突然覺得心中的情緒是如此複雜,正應了小學作文里常用的那句話,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言難盡……不過,當下還是有重點的,「大叔啊,要吐槽的東西太多了,我先換衣服,嗯,可以去你房間里換嗎?」
「不行,那多沒禮貌,你還是去道場屏風後面換吧。」司空塵落說著,點上了一支煙。
「切,小氣,你還金屋藏嬌不成。」韓掖一邊抱怨,一邊走進了內館的屏風后,從書包里拿出自己的衣物換好,又拿出手機看了看日期和時間,離開一個月,這裡竟真的只過了半個小時。
「還能稍微呆一會,也不敢回家太晚。」韓掖心裡算了算回去的路程,然後搬了個椅子,在司空塵落身旁坐了下來,「好了大叔,你有什麼要坦白交待的嗎?」
司空塵落笑了笑,說道;「還是你來選吧,是想先聽我講故事,還是先跟我學內力調和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