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2.
洛水以北被稱為幽境。
幽境一共九個州、九州內散布著八個大靈泉,分別被七個大門派佔據,戰火不斷,靈氣不竭,乃是六道蒼生最佳的修鍊之地。
無論是仙是魔,只要贏得了這一戰,將徹底佔據九州之地。
所以,本該在黑雲顛上與妖族、魔族決一死戰的滄瀾宗主,為什麼會拿到小白的玉簡?
為什麼突然叫出了她的名字?
按理說不應該啊。
江白是煉丹師,很少在戰場上現身,平素只跟在郁秋身旁,偶爾施救那些命不該絕的人。
他一不站仙盟,二非魔道中人,跟了郁秋這麼多年,早已擅長隱藏自己的行跡,跟滄瀾宗主往日無冤近日無仇,那滄瀾宗主怎麼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找上江白?
郁秋找了個破廟擋了會風雪,摸了摸下巴,仔細品了品這事情的關竅,得出一個結論——
這滄瀾宗主……或許、可能、大概是沖著她來的。
他還惦記著過去的仇怨,要親自把她這倒霉師尊給碎屍萬段。
此刻的小白,或許已經遭他毒手了。
郁秋在心裡給江白點了根蠟,從納戒中取出一瓶丹藥,拔開蓋子往手心倒。
又晃了晃,用力去倒。
什麼都倒不出來。
郁秋拿起瓶子,眼睛懟著瓶口看,心裡一涼。
壞了壞了壞了。
最後一粒丹藥昨天晚上就沒了,她原本還想和小白會和后,讓他再重新煉製一瓶。
被滄瀾宗主這麼一攪和,全毀了。
還有半個時辰,她體內的霜蟲蠱就要發作。
蠱毒發作之時,寸寸筋骨如冰霜凍結,靈脈被強行鎖死,靈力全無,五感喪失,形如任人宰割的羔羊,非得服用江白為她煉製的丹藥才行。
郁秋拿出丹陽鼎,催動靈力生了火,胡亂找了一堆藥草,諸如斷腸草、龍君崩、五步倒、逍遙花等等,一股腦地放在丹陽鼎裡面燒著。
她記得,江白煉丹的法子,好像就是這樣。
在幽境這樣一個稍有不慎便會喪命的殘酷戰場,霜蟲蠱一旦發作,又沒有丹藥壓制,她隨時都可能死在他人手裡。
平日里好歹還有江白為她護法,如今江白不在,她有點懸了。
郁秋在心裡嘀咕:「每次一遇到滄瀾宗主,准沒好事。」
系統:「你慫得連他面都不敢見,這也能叫遇到?」
「都一樣,」郁秋道,「但凡扯上一點關係,壞事就要臨門了。」
說到這裡,破廟大門「吱呀」一響,有人走進來了。
「看吧,」郁秋生無可戀道,「我這是命劫到了吧,一晚上怎麼遇上這麼多事?」
系統:「先躲起來吧。」
郁秋端起她的小鼎,衣袍一擺,閃身藏在石象後面,穩穩地控著火,豎起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
聽腳步聲,約莫有七八個人,匆匆跨過院子,來到郁秋方才小坐的地方,或撣開衣上的落雪,生火照明,或坐下來為傷者治療。
「就是這裡了!諸位先在這裡好好休息!」一名小道君舉著燈,站在石象前,四處端詳,感慨道:「真沒想到,這廟竟然保存得如此完好!」
另一人道:「幽境已成為一片焦土,這廟卻乾乾淨淨,沒有半點損毀的跡象,實在有些蹊蹺。」
「別擔心,」小道君轉過身去,朝著那人笑,溫聲道,「這裡是顧儀師推薦我們前來避難的地方,顧儀師乃是劍尊之子,又與滄瀾宗主師出同門,他推薦的地方,自然不會有錯。」(儀師,一種對煉器師的尊稱,此處指顧風華)
幾人聞言都笑了笑,一名傷者道:「顧風華是劍尊之子沒錯,可我聽說,他和顧家的關係不怎麼樣,如今劍閣當家的那位,乃是顧風茹顧宗師!」
「可不是嘛,劍閣留女不留男,顧宗師集劍道之大成,乃是當今天下最有可能得道飛升的幾人之一,你說的那顧儀師,根本不能與之相提並論!哈哈哈哈!」
「聽說他連劍都握不了,根本配不上姓顧!」
「真沒想到,劍閣竟然養出了這樣一個廢物!我啐——」
「顧儀師乃是當今天下除了點金手以外,實力最強的煉器師!」小道君舉著燈,氣惱不已,「正所謂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你們占著人家的好處,憑什麼妄議別人?!」
「諸位,諸位,」一名老尼姑不耐煩道,「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有心情爭論這個?!還不如想想,接下來怎麼活命?!」
老尼一出聲,眾人都沉默下來,憂心忡忡。
郁秋低眸注視著丹陽鼎里的藥物,有些出神。
系統卻在她腦海里罵了起來:「顧風茹左右不過是個叛徒,她哪有資格跟老三比?!」
郁秋想了想說:「你說得對。」
但如果,當初不是她拐走了顧風華,帶他走了一條截然不同的路子,這繼任劍尊將會是誰,還真的說不準了。
而如今,顧風茹得到了這一切,就連九尾狐烏綺雲也願意將飛升的捲軸傳給她。
郁秋突然有點羨慕她了。
她將丹陽鼎輕輕地擱在地上,捏了下僵硬的手指,竟毫無知覺。
霜蟲蠱毒開始發作了,身體從四肢開始僵化。
「主人?」系統擔憂道。
「噓。」
廟內,小道君問幾名傷者:「幾位前輩,你們剛從黑雲顛上下來,可知那裡的情況如何了?」
幾名長者沉吟不語,老尼姑更是拉長了一張臉,冷哼了一聲。
「目前形勢對仙盟極其不利,」一名年輕的弟子咽了咽口水說,「妖、魔二族大開殺戒,我們幾人是拚死從那逃開的。」
小道君嘆了口氣,握拳道:「顧儀師也說,形勢不容樂觀,看樣子得抓緊一點。」
一人道:「是得抓緊一點,抓緊逃命,哈哈哈哈!」
幾人不知該不該笑,只哼了一聲。
小道君道:「前輩怎麼這樣說,有滄瀾宗主在,一定能扭轉乾坤!」
幾人臉色古怪,一名年輕弟子皺著眉道:「這滄瀾宗主不知道怎麼回事,決戰時刻,他人明明已經出現了,結果他……」
「他怎麼了?」
「……他就看了烏綺雲一眼,就好像在她身邊尋找什麼,什麼都沒說,徑直離開了。」
小道君瞪大眼睛:「他沒出手嗎?」
幾人搖頭嘆息,一人道:「他就這樣把我們丟在決戰之地。」
郁秋:「???」
系統:「他在找你。」
郁秋:「他有病,事有輕重緩急,他難道不知道哪邊更重要嗎?」
系統:「。」
「既然滄瀾宗主不願意出手,這一仗,只能倚仗顧宗師他們了。」
「但願如此。」
小道君捏了捏袖中的東西,皺著眉,不甘心地看了幾人一眼,猶豫片刻,抬起手行禮道:「既然各位前輩們已經找到了安身落腳的地方,我就先行離開了。」
「你去哪?」
小道君:「去完成顧儀師交代的事情。」
「那怎麼行?這裡只有你傷勢最輕,你走了,誰替我們望風?」
小道君垂著頭,有些為難地說:「我有要事在身,若是耽擱久了,沒法子跟顧儀師交代……」
「張口閉口一個顧儀師,」老尼道,「顧風華身為劍尊之子,仙魔一戰,他為仙盟出了多少力?」
小道君怔了下:「這……」
「你留下來,」老尼道,「這裡離黑雲顛不過一腳程的功夫,我們這些人都需要你。」
「這……這恐怕不行,」小道君吞了吞口水,「顧儀師交代的任務,是讓我去洛水南岸,去取一件名叫『阿修羅』的法器。」
眾人又笑了。
「小娃娃,你怎麼去洛水南岸?」
「滄瀾宗主布下的結界,你能破嗎?」
「只要這一戰還沒結束,人沒死光,所有人都別想離開幽境。」
「阿修羅?」老尼沉吟片刻道,「顧風華說了這個名字?」
小道君懵懵懂懂地點點頭。
「那他有沒有跟你說,要如何才能渡過洛水?」
此言一出,廟內倏然一靜。
如果……假設說如果,這小道君所言屬實,那豈不是意味著他們也有機會離開幽境,離開這修羅烈獄?!
小道君終於察覺了不妙,忙擺手道:「此乃絕密之事,恕我無法告知!」
老尼徑直衝了上去,一把掐住小道君的喉嚨,哼道:「索性你要渡河,帶上我們一道又如何?我等身受重傷,無力再戰,留在這裡也無益!」
小道君修為淺,鬥不過幾個老狐狸,只能屈服,被幾人架著往外走。
終於走了。
郁秋鬆了口氣,拍下一道掌風,將丹陽鼎中凝出來的丹藥送一粒入喉。
系統焦急道:「怎麼樣?」
郁秋:「……」
後悔了。
她就不應該自己動手煉丹的。
煉毒還差不多。
就在小道士被一眾人押著出門的時候,門「轟」一下開了,一道白影立在風雪下。
眾人正要出招,待看清楚來人的面容,俱是一驚,面面相覷。
「顧……顧宗師?」
白衣女子背著等閑劍,端的是一副光風霽月的模樣,淡笑道:「阿華說,派了一人去取阿修羅,唯有那件法器能扭轉眼前的局勢,我放心不下,便跟來了。」
正是劍尊長女顧風茹。
眾人皆是一怔,盯著顧宗師看得出了神,半響才有人道:
「太好了,顧宗師,您來了我們可就放心了!」
「是啊顧宗師,您看接下來可怎麼辦才好?」
顧風茹置若罔聞,目光直直地落在小道君身上,笑道:「阿修羅的鑰匙,可是在你身上?」
小道君咽了咽口水,點了下頭。
顧風茹笑意更深了,揚眉掃了眼一眾人,道:「你們呢?想在這仙魔大戰的決戰時刻當逃兵?」
眾人惶恐,忙不迭道:「絕非如此!我們是想護送這小道君!」
「傷成這樣,談何護送?」
顧風茹一個眼神看過來,眾人啞口無言。
「既然都傷成這樣了,索性……」顧風茹紅唇輕啟,一個字一個字吐出來:
「都死了算了。」
等閑劍出鞘,劍光於風雪中翩然一舞,一眾人幾乎同時倒地!喉嚨被割破!
剩下小道君僵在原地,瞪大眼睛,環顧四下,難以置信地看著顧風茹,竟是茫然無措。
發生了什麼?
顧宗師為什麼會出劍?
為什麼所有人都死了?
顧風茹提著劍,冷淡地看了小道君一眼,示意:還不把阿修羅的鑰匙交出來?
腳下突然被人摸了一把,小道君低頭一看,那老尼姑竟然沒死,留著最後一口氣朝他說:「快、跑!」
小道君卻踉蹌地栽在了地上,捏緊了袖子,冷汗涔涔,哆嗦著道:「顧……顧宗師?」
「嘩」地一下,顧風茹一劍劃開小道君的袖子,裡面果然藏著一把金色的鑰匙。
她以劍尖挑起那把鑰匙,鑰匙落入手中,劍尖朝下刺去——
劍氣襲來,小道君兩眼一閉,渾身肌肉緊繃。
「啪。」
「啪。」
「啪、啪、啪。」
清脆的掌聲突然了打斷了兩人。
顧風茹抬眸看過去,微微詫異。
郁秋從石象後走出來,揭開兜帽,看著顧風茹,鼓著掌,噙著笑道:「不愧是烏綺雲大人相中的人,顧宗師藝高人膽大,在這種地方就敢行兇,實在令人佩服。」
顧風茹劍尖指著那小道君,皺著眉,不解地看著郁秋。
若郁秋手裡頭有銅鏡能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她斷然不敢在這個時候露面。
她臉色慘白如雪,額上冒出冷汗,肩上肌肉緊繃,五指甚至不能彎曲,連刀都提不了,勉強能做出鼓掌的動作而已。
果然,她自己瞎幾把配的葯,跟小白的葯根本沒法比。
眼下,她的生死考驗到了。
顧風茹滿腹疑惑,仔細打量著郁秋,道:「你怎麼會在這?」
「烏綺雲大人令我暗中查探,確認你能肩負妖、魔二族的未來,我雖然不情願,只能跟上來了,畢竟——」郁秋緩慢地走來,雙手攏在袖中,下巴微揚,笑得意味深長,輕輕地說:「烏綺雲大人可是授命你為繼任妖皇,連天機都交予了你。」
顧風茹低眸看著手裡的等閑劍,冷聲道:「果然,她還是信不過我。」
「只是做一番確認而已,」郁秋笑笑,「你不必介懷。」
「他們都說,你才是烏綺雲身邊最親信的人,」顧風茹看了她一眼,自嘲一笑,「郁秋,我哪一點比不上你?」
「唔,」郁秋悠然自若,微笑著道,「那要看烏綺雲大人喜歡那一類型的咯,或許她就是喜歡我這種嘴賤又討人嫌的?」
顧風茹面無表情,沉吟不語。
郁秋端著袖子,拉長了音調,客客氣氣稱呼了一聲:「妖皇大人。」
顧風茹眼睛亮了一瞬,側過臉去,道:「烏綺雲還沒飛升,你這樣叫我,還為時過早。」
「不過是遲早的事,叫了又如何?」郁秋笑著岔開話題,「只不過,你殺了這些人,打算怎麼處置?」
顧風茹展開手掌,上面躺著那塊阿修羅的鑰匙。
她雲淡風輕地說:「我會告訴仙盟,這一切都是顧風華乾的。」
小道君驚憤不已,正要開口,郁秋搶在他前面說:「顧風華還有價值,現在就除掉他,著實可惜。」
顧風茹道:「阿華的價值,就是成為我的墊腳石。」
郁秋不由地蹙眉,迎上顧風茹冷如寒冰的目光,極輕地抽了口氣。
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她以前怎麼沒留意到,顧風茹這個女人,竟是這般心狠手辣?
小道君喘了口氣,欲要反駁,郁秋微微抬手示意他閉嘴。
她微微笑著,溫和地提醒道:「顧風華是你的親弟弟。」
顧風茹:「滄瀾宗主是你的徒弟,你不也一樣殺過他嗎?」
「嗯。」
郁秋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神色,眼瞼垂下去。
「別心虛啊,」系統道,「她是在考驗你,確認你跟她是不是一路人。」
郁秋抬眸注視著顧風茹,脊背挺直,字字清晰地說:「家門有家門的規矩,師門也有師門的規矩,即便是妖族,也要講究規矩,我想這些道理,烏綺雲大人一定跟您講過。」
顧風茹眸光閃爍:「什麼?」
郁秋道:「我殺滄瀾宗主,與你殺你胞弟,根本不是一回事。」
系統:「???」
顧風茹詫異地看她,呼吸變得急促,眼眶微微泛紅,她往前走了一步,捏了捏手上的劍,顫聲道:「為什麼?」
郁秋納悶得很,雙臂微微張開,警惕道:「什麼為什麼?你幹嘛這麼激動?」
「你殺他們,他們卻始終惦記著你,」顧風茹喘著氣,目光死死地瞪著郁秋,「阿華心心念念想著你,為了你,什麼都不跟我這個姐姐爭,那滄瀾宗主前往黑雲顛赴約,也是為了見你一面,你何德何能,勞他們如此惦記?!」
郁秋乾笑:「你確定……他們不是惦記我這條老命?」
顧風茹盯著她,良久,竟是笑了出聲。
她肩膀微微聳動,緩緩地抽了口氣,情緒慢慢平靜,恢復了以往的做派,語氣淡淡:「郁秋,阿華連命都願意給你,你既然不願意見他,就不必在意我為何要除去他。」
郁秋沉默著,良久才說:「好。」
「阿修羅是他的傑作,一旦投入戰場,形勢對烏綺雲極其不利,」顧風茹道,「他在劍道上天分不高,但煉器化形、天工機巧乃是頂流,若是放任他不管,來日定會對我造成威脅。」
「眼下是除去他最好的機會。」
「你既然稱我一聲『妖皇大人』,也知道烏綺雲將捲軸授予了我,」顧風茹道,「眼下我讓你去殺顧風華,你可領命?」
郁秋沉吟不語。
「她想殺你,」系統緊張道,「別猶豫了,先答應吧,保命要緊。」
出乎意料的,郁秋抬掌一揮,竟是打算搶佔先機,先下手為強!
顧風茹不疾不徐,往後退了一步,譏笑道:「以你的刀法,也敢在我面前班門弄斧?可笑!」
但郁秋沒有拔刀。
以她的情況,根本沒辦法拔刀。
揮掌的一瞬,丹陽鼎被打翻出來,無數枚剛煉好的丹藥飛了出去,電光火石的一剎那,一枚丹藥竟是直接飛進了顧風茹喉間!
所有人:「……」
顧風茹僵在原地,哽了一下,一手捏著喉嚨,臉色發青,顫聲道:「你……給我餵了什麼?」
「我煉的丹藥,」郁秋尷尬道,「味道可能不太好。」
系統幽幽道:「你煉的,明明是毒/葯。」
顧風茹身體抽動了一下,等閑劍尚未出招,「當哐」一聲落地,她往後一栽,栽在風雪中,趴在一塊石碑上,狼狽地看著郁秋,不甘心道:「郁秋,你這個叛徒!」
「哎,承蒙抬舉,」郁秋笑了笑,「哪裡比得上顧宗師您啊?」
「你,」顧風茹喘著氣,「你這樣做,到底是為什麼?」
「我還想問,顧宗師您背叛劍閣,為的是什麼呢?」
郁秋往前走了幾步,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她,接著運氣一道掌風——
顧風茹袖子動了動,一樣東西不受控制從裡面滑了出來,飛入郁秋懷中。
「如我所料,」郁秋挑眉一笑,「這麼重要的東西,你一定會貼身帶著。」
「你……你還給我!」顧風茹氣極了,掙扎著起身,身體卻不聽使喚,踉蹌栽倒,吐了一口血,臉色發紫。
「給我解藥,」顧風茹哀求道,「郁秋,給我解藥……我不想死。」
「哪有什麼解藥,」郁秋道,「都說了,這是我瞎幾把煉的丹藥,配方我都記不清了,哪來的解藥?」
「你,」顧風茹目眥欲裂,厲聲道,「你不得好死!」
郁秋一臉無所謂。
「你……你淪落到這副境地,被你的徒弟們追殺,為正道所不容,而今……」顧風茹大喘一口氣,憤憤然道,「而今你又背叛烏綺雲,你……你一定會,死無葬身之地!」
系統打趣道:「我竟然……認為她說的挺有道理的。」
郁秋笑了聲,冷淡地看著顧風茹,道:「我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
顧風茹瞪大眼睛,欲要痛罵,身體卻抽了下,再也不動了。
大雪覆蓋在她身上,一代劍宗,就此隕落。
身後那小道君緩慢地從地上爬起來,靜默片刻后,朝郁秋下跪磕頭一拜,鄭重道:「多謝郁宗師出手相救。」
郁秋好半響才回過味來,開始有些后怕。
萬一剛才沒中呢?萬一她煉的丹藥毒/性不夠呢?萬一顧風茹發現她中了蠱毒呢?
她隨時都能丟了性命。
她抿了抿唇,道:「我不是為了救你。」
「您是顧儀師的師尊,」小道君喜極而泣,抹了把眼淚道,「顧儀師曾跟我提起過您,晚輩名為趙九州,機緣巧合之下,曾得顧儀師的指點,此番得救,晚輩心中感念萬分,必當結草銜環,以死相報!」
郁秋暗暗地抽了口氣,道:「顧儀師交代給你的任務,你還不速去辦?」
「是,是!宗師教訓得是!」
小道君連忙起身,從顧風茹手上拿回鑰匙,回身朝郁秋拜了拜,匆忙鑽入了風雪夜中。
「主人,」系統道,「顧風茹身下那塊碑石,上面好像有字。」
她倒下去的時候,衣袖掃開了石碑上的積雪,露出上面的字。
郁秋目光停在碑石上,微微錯愕。
「青秋淵,」系統驚訝道,「這破廟,原來是你當年開山立派的地方!是你和老大、老二住過的地方!」
百年過去,早已物是人非。
兜兜轉轉,又回到了這個老地方。
郁秋轉身進了廟,跨過一眾屍體,找了個團蒲坐下來,笑了下,道:「冥冥中自有定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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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可以猜一下,是誰一直在修繕維護這破廟了。
傻秋秋應該想不到這上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