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恩
雖然東、西梢間都是高貴妃的卧室,但東梢間才是她真正起卧之處,西梢間其實是書房和她禮佛之處,不過這邊擺著一張躺兩個人還綽綽有餘的大塌,供她平時在西梢間時小憩用。
此時,高明素拿火摺子點燃手中線香,香氣裊裊,煙氣繚繞,看著眼前蓮花座中慈眉善目的觀世音菩薩,在心裡和那位已經魂歸幽冥的高貴妃說話:「雖然不知道是什麼緣分,讓我在你的身體中醒來,但是你放心,我會照顧好你的家人,奉侍好你的」想到乾隆,頓了一下,沒用「丈夫」這個稱呼,而是用了「夫主」這兩個字。「還有太后和皇後娘娘兩位,我也會侍候好,不會辜負乾隆和歷史對你的評價。」
將手中的線香插到香爐中,她看著空間里的《往生經》,照著念了好幾遍,在心裡默默祈求,如果這世間真的有輪迴的話,希望已經往生了的高貴妃下輩子能有一個安康如意的人生。
從西梢間中出來,穀雨端著放著葯碗的托盤走了過來,隨口說道:「娘娘今天禮佛的時間比往常都要長呢。娘娘趕緊把葯喝了,然後好用晚膳。娘娘的腸胃本就不好,太醫早就叮囑過,要按時用膳,偏偏娘娘這葯,非要飯前服用,害得晚膳時間不得不往後推遲一個時辰。」
晚膳?高明素聽了這話,下意識的轉頭看向西次間擺著的西洋大落地鍾。才三點,這個時間,不早不晚的吃什麼飯呀?如果不是她這會兒已經記起宮裡其實是吃兩頓飯的,早膳是早上六點到七點,晚膳是午十二點到下午兩點這個時間點,晚上六點還有一次晚點,即夜宵,她差點把這話問出口。
幸好,話到了嘴邊,就要脫口而出的時候,高明素把它給收了回來,在心裡暗自慶幸的同時,警誡自己,看來這宮裡有好多生活習慣和她的日常習慣不一樣,有些是既定的規矩,她少不得要一一改過來。
高明素端起葯碗,一飲而盡,苦澀的葯汁讓她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頭。
谷雪忙將一杯白水遞給她,「娘娘趕緊漱漱口。王太醫叮囑了,娘娘喝這葯不能吃甜的,所以就沒給娘娘準備蜜餞。就兩天的葯,娘娘咬牙忍一忍就過去了。」
狠狠得漱了幾下口,高明素覺得嘴中依然有苦澀之味殘留,正要開口說什麼,就聽到外面傳來太監聲音:「皇上駕到……」
乾隆來了?高明素輕挑一下左眉,看著闔宮上下因為皇帝的到來而激動萬分的模樣,趕忙迎了出去。不管怎麼說,這位都是今後自己的衣食父母,而且剛才自己也在菩薩面前和高貴妃許諾了,不能怠慢。
見乾隆已經邁步進屋了,她趕緊上前給他行禮,「臣妾給萬歲爺請……」
「貴妃身子不適,就不必多禮了。」乾隆先一步扶住高明素,讓她只蹲下一半。
乾隆牽著高明素的手,自顧自的走到炕邊,拉她一起坐下,看著她仍有些蒼白的臉,關心的問道:「太醫院報上來,說你的病已經好了,怎麼這臉色看著還不好?太醫院今日可有人過來為你看診,怎麼說的?」剛問完又吩咐李玉,「李玉,去太醫院請院正過來替貴妃瞧瞧。」
高明素不為人察的細細打量了乾隆一番,不得不說,儘管頂著個讓人難以言表,大損容貌的頭型,但是乾隆的顏值還是不錯的,俊眉修眼,是個帥哥,到了今年九月份,他就滿三十歲了,可是他的外表看起來要遠比實際年齡年輕,更重要的是,他一身的氣度讓他單純的站在那裡,就是目光焦點。
在現代,娛樂圈裡有一句話叫做「紅氣養人」,明星當紅和落魄的時候,明明是同一張臉,但是前一張臉讓人覺得更好看,更吸引人的目光和注意力,高明素覺得乾隆身上的氣度和這種情況類似。當然,作為一國之君,他的威儀就不是那些明星能比的了。
「不用再請太醫過來了。」高明素攔著領命就要往外走的李玉,笑道:「皇上也知道,我的身子骨一向不好,況且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因此,縱使病好了,想要恢復精神也得幾天。今天太醫也過來給我看診了,和我說,我這身子要想好,還是要靠平時一點一點的調養。」
「既然這樣,李玉你先回來吧。」乾隆嘆了口氣,叫住了哪怕有高明素的話在前,依然沒有停下,只是稍微放緩了腳步的李玉,摩挲著高明素的手,說道:「太醫之前說過,說你的身體虛,不能用人蔘補,不過高麗參、沙參、党參、……的藥性要比人蔘弱,你應該經受得了,回頭朕讓太醫看一下,給你開幾副用這幾樣參的調養的方子用用看。」
其實高貴妃之前一直都在吃太醫開的調養方子,但是因為她虛不受補,所以她的調養方子里都沒有用人蔘。不僅沒有人蔘,其它參也沒用。雖然參只是藥材之一,但是它幾乎被神話了,哪怕乾隆懂醫理,明白參並非萬能的,可是仍覺得若是在調養身體是用參,哪怕不是人蔘,只是其它參,也要比不用要好。
雖然換了個芯子,但是因為有多年的記憶打底,而且貴妃和乾隆日常相處也很是親近,因此和乾隆說話時,高明素的語氣帶著不自知的熟稔,甚至帶著一點理所當然。「多謝陛下關心。」
在乾隆的印象中,皇后和貴妃的關係很好,而且皇后統領後宮,管束和照看後宮妃嬪本就是她職責之內的事,因此語氣非常自然的說:「那好,你便好好的養著,要用什麼藥材只管讓太醫寫方子就是,你這邊缺什麼少什麼,只管去向皇后要,若是皇后那邊也沒有,便和朕說。」
聽了這話,高明素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他的臉怎麼就那麼大呢?他怎麼好意思說得出口?呵呵,是不是在男人的想法里,娥皇女英就是後宮女子相處的正常模式?
雖然心中腹誹不斷,但是面上高明素眉眼帶笑,含情脈脈的看著乾隆,一臉感動,聲音比剛才甜了好幾個度。「臣妾都聽陛下的。」
乾隆拍了拍高明素的手背,寬慰道:「好好調養身體,不要想太多。嘉妃和愉嬪都是潛邸的舊人,嘉妃二十六歲才開懷,愉嬪二十七才第一次有孕,你比她倆要年輕好幾歲,用幾年時間養好身體,再給朕生孩子一點都不晚,我們一定會有孩子的。」
雖然乾隆沒有明說,但聽他這話的意思,高明素知道他應該知道高貴妃生病的原因,可從他剛才的口風來看,他似乎沒想過要處理此事,她不由得在心裡為因此丟掉性命的高貴妃不值。
知道乾隆有多長壽的高明素壓根就沒打算給乾隆生孩子,不過他這會兒提起了這個話頭,而且之前,高貴妃一直都表現的出想為乾隆生個一男半女的模樣,所以,此時高明素也不能不有所表示,當即眼中含淚,輕聲說道:「我知道。我只是擔心我福薄,不能為皇上開枝散葉。」
美人垂淚,很是楚楚可憐,乾隆心疼不已,忙說道:「胡說,你若是福薄,怎麼可能遇到朕?你忘了,朕可是允諾過你,我們要一起變老的。」
聽到這話,高明素一怔,旋即在腦海中找到了這段記憶。對一個不是自己妻子的后妃說出類似「白頭偕老」這樣的話,說明乾隆對高貴妃應該還是有幾分真心的吧?
他這份真心讓高明素想起了金庸筆下那位對每一位情人都真心真意的大理鎮南王段正淳,多情、痴情、但實際上卻又最無情。如果對他的真心抱有期待的話,那麼最後受傷的註定是自己。
不過這和自己有什麼關係?高明素知道她絕不會對乾隆抱有期待,因此,自然也就沒有失望。
剛才高明素那麼說不過是做戲,為的是引起乾隆的疼惜和憐愛,但是戲不能做得太過,不然就惹人生厭了,所以,她見好就收,拿出帕子,拭去眼角的淚,轉移話題:「陛下可用膳了?若是沒用的話,就和臣妾一起吃一點吧,臣妾因為吃藥,到了這會兒還沒用膳呢。」
乾隆笑道:「朕在前面忙,錯過了晚膳的時間,正好聽說你這邊因為吃藥,晚膳的時間往後挪了一個時辰,因此,過來看看你,順便蹭頓飯。」
高明素含笑說道:「看陛下這話說的,陛下來臣妾這裡用膳,臣妾求之不得,巴不得你天天來。只不過臣妾正在吃藥,有些食物和我的葯相衝,而且我這邊大病初癒,膳房送的菜比較清淡,臣妾怕陛下吃不好。」
在乾隆來時,膳房那邊就把高明素的晚膳送來了,因為她和乾隆在說話,丹雲她們不敢打擾,就把晚膳放在鍾粹宮的小廚房和茶爐上熱著。聽到高明素和乾隆說起用膳的事,丹雲帶著宮女趕緊擺膳。
乾隆拉著高明素一面往膳桌那邊走,一面笑道:「無妨,才過了年,又因為嘉妃她們冊封的事,宮裡這陣子大宴小宴的,朕吃得油膩,正想吃點清淡的。」
桌上擺著的玉筍蕨菜、鮮蘑菜心、腰果芹心、椒油銀耳、醬燜鵪鶉、蚝油牛柳、胡椒酸菜腐竹豬肚湯,這六菜一湯是高明素的;至於鴨條燴海參、燕窩風肉加線鴨子和雞湯鴨舌羹是丹雲估量著乾隆可能要在鍾粹宮用膳,按照他的口味添的。
雖然說皇帝的喜好,最好不讓人知道,但是有些東西是瞞不住的,特別是在宮裡能混出頭來的,要是連皇帝的一些愛好都不知道,估計離飯碗被砸的日子不遠了。
……
高明素從記憶中知道乾隆喜歡吃鴨子,但是胡椒酸菜腐竹豬肚湯也很鮮美,給乾隆盛了一碗,「陛下嘗嘗這個,臣妾吃著,覺得不錯。」
乾隆不僅非常給面子的把一碗豬肚湯吃光了,並且還吩咐道:「這豬肚湯確實不錯,喝下去,腸胃很是熨帖,李玉,賞!」
李玉連忙應了一聲,出去,叫來一名跟著乾隆來鍾粹宮的小太監,讓他去御膳房頒賞。
吃完飯,乾隆沒說要走,高明素只得在一旁陪著。
雖然有記憶,但是對高明素來說,乾隆依然是一個陌生的男人,和他呆了大半晌,她有些累了,忍不住開口問道:「陛下今天不忙嗎?若是有事,陛下不用在這陪臣妾,千萬莫要為了臣妾耽誤了正事。」
「還好。你生病那幾天,偏生朕比較忙,一直沒什麼時間來看你,今天有暇,正好多陪陪你。」乾隆沒聽出她話里的遣客之意,反而覺得她體貼,為之前沒來看望病中的高貴妃感到有點愧疚,所以決定留在鍾粹宮。
可是我不想你留在這裡陪我!高明素強忍著沒露出不耐煩的神色,溫柔的說道:「臣妾確實想讓陛下多陪陪我,但是我覺得陛下此時應該去看看嘉妃和愉嬪兩位妹妹。她倆剛晉封,特別是愉嬪妹妹,她才生產不久,生的是皇阿哥,本是喜事,可祖宗規矩,滿月之後,孩子就要被抱走,骨肉分離之痛少不得要讓愉嬪妹妹傷心,所以,陛下去看看她們,也是個安慰。」
高貴妃原本就是一個善解人意的解語花,處處為乾隆著想,所以高明素這番話並沒有惹他的疑心,反而見她本來因為後宮妃嬪懷孕產子而生病,但是卻依然沒變,始終如一,仍是那麼體貼善良,很是感慨,覺得自己沒寵錯人。
乾隆握住高明素的手,說道:「也好,那你好好歇著,朕就走了,改日再來看你。」
高明素連連點頭,送乾隆離開,走到門口被乾隆攔住,不讓她出門,她就站在門口目送乾隆,直到乾隆的身影消失在鍾粹宮宮門口,才轉身回去。喜歡清穿之貴妃改命請大家收藏:(www.shouda88.com)清穿之貴妃改命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