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訴衷情 第六十七章 帷燈篋劍
玉芙宮內，蘇宛童手中拿著一個瓶子，緩緩走到水盆前，偌大的寢宮之中，只有她一人。她輕輕打開藥瓶，將瓶中的藍色液體一點點倒在自己的手臂上，不消片刻，她手臂的青紫瘢痕便盡數消失了。
蘇宛童將手臂放進水中洗凈，望著潔白如玉的瓊臂，她不禁勾唇露出一抹笑容。
這僅僅是個開始，之後的事——
蘇宛童坐下，拄頰凝思了許久。
若曦不知其中緣由，竟還如此包庇她，雖說拿她當槍使，有些過意不去，但蘇宛童亦有她的道理。
後宮的嬪妃怎麼可能沒些手段？
「這姑娘倒是率性……」
蘇宛童輕抿一口杯中茶，若有所思。
重華宮中，栗貴妃端坐一旁，目光似刀鋒利，她盯著李文英看了許久。李文英被她盯的很不舒服，連連下跪求饒。
「娘娘……若是小的做了什麼對不起娘娘的事，還請娘娘責罰……」
半晌，栗貴妃開口道：「你真的沒有對蘇宛童動手嗎？」
「小的……小的剛要動手就被那丫頭抓住了……哪還敢再動手……」
李文英的聲音透著幾分委屈無奈。
栗貴妃放下茶杯，挑了挑眉，帶著幾分不可一世的語氣問道：「此話當真？」
李文英趕忙叩首，答道：「小的就是有十個膽子也不敢欺騙娘娘啊。」
栗貴妃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太監，他略顯臃腫的身形微微顫抖的模樣著實有些滑稽可笑。
李文英雖說平時行事乖張了些，但對自己還算是忠心，況且此事她總覺得有些蹊蹺。李文英平日里從不與嬪妃發生口角，況且對方還是皇帝的寵妃，一般人也不會這樣做，這是斷自己的後路，雖說他有自己罩著。
不過——
就算是看蘇宛童不順眼，他也不會明目張胆的做這樣的事。
難道說……此事是她故意設局引我入彀不成？
這個女人——
栗貴妃不由得攥緊拳頭。
那丫頭也是，聽說是一個地方官的女兒，是八賢王的正室，可為人倒是猖狂的很，連宮中的妃子都少有這樣橫衝直撞的，這丫頭到底知不知道什麼是禮數？
栗貴妃更氣過的是，皇上正巧還喜歡她的率性直言。真是沒有比這更糟的事了，她又動不了八賢王。
栗貴妃抿了抿唇，眉間緊鎖在一起。
半晌，她垂眸再次詢問道：「此事當真不是你做的？」
「奴才……奴才真的沒有打過蘇妃……」
李文英的語氣帶著哭腔，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模樣實在是不像在說謊。
栗貴妃握緊手中的茶杯，沉思了片刻。
既是如此，她果然是為了陷害我，李文英是重華宮中的主事太監，自己跟他可以說是榮辱一體，若是李文英出了什麼事，她自然也脫不了干係。
蘇宛童是想讓她難堪，下不來台。
這個女人不簡單。
短短几月晉陞為妃，母家還沒有什麼背景勢力，身世更是一團迷霧。
……
為什麼皇上會看上這樣的人。
「娘娘……」
李文英啜泣的聲音實在是令栗貴妃心煩，她皺了皺眉，道：「快起來吧，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
「是是。」
李文英立刻從地上爬了起來。
「既是如此，我也要她嘗嘗苦頭。」
栗貴妃凝視著遠處，自言自語道。
南清宮內，二人依舊於庭中相對而坐。
若曦微微抬眸，眼神中流露出幾分不屑。
「栗貴妃又不能把你怎麼樣，你是皇室貴胄，她不過是一個無子嗣的嬪妃。」
少女頓了頓，繼續道：「該怎麼做，皇上自然清楚。」
「你就沒有別的話要跟我說嗎？」
少年眯了眯眼瞳，舒了口氣。
若曦回望少年，露出少有的嚴肅神情。
「此事是我的錯，但我實在是看不慣她那副囂張跋扈的模樣。」
過去在宮中，就算是父皇的嬪妃見了她都要禮讓三分，她還是第一次遇到栗貴妃這樣恃寵而驕的。
這是認錯的態度？
少年已經懶得說她了。
若曦平日里就是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得罪了人怕是都不知道。此次得罪了栗貴妃，恐怕她以後還會找若曦的麻煩。
少年輕聲道：「若曦。」
「什麼？」
少女偏過頭，表情帶著幾分不解。
「你當真覺得蘇妃是無辜的？」
八賢王的話好似晴天霹靂一般，在若曦的腦中炸裂開來。瞬間，少女只感覺一陣嗡嗡嗡的聲音在耳邊響個不停。
過了很久，若曦才開口問道：「王爺是想說此事是她布的局？」
少年籠袖，頭轉向另一邊。
「我沒有這麼說，只是你毫無防人之心，總是輕信他人。」
若曦的反應另少年有些意外，原本他還以為若曦會拍案而起，跟他理論蘇宛童是無辜的，並且堅信不疑。現在看來……
見八賢王這樣說，若曦並未生氣，而是輕勾朱唇，頗為淡然地笑著回敬道：「王爺還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
雖說少女心有不甘，但奈何八賢王所說就是事實。
她當然也清楚自己有時過於衝動，也許就是因為這一點，父皇和哥哥才會認為她不適合蟄伏。
「王爺。」
若曦拿起茶壺為少年斟了杯茶。
少年瞥了一眼若曦后，緩緩閉眸，靠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些什麼。
也許……也許眼前之人早已看穿自己的身份了。他不揭破大概是因為……
若曦不由得露出一抹悲傷的神色。
「此事到此為止，以後更謹慎些吧。」
少年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打斷若曦的思緒。
「是，王爺。」
八賢王什麼都沒做。
這是若曦最不想希望看到的事，這證明他心裡已經沒有自己了，自己如何都無所謂。不不，也許並不完全是這樣。他沒有證據證明現在的若曦是假的，能夠證明我不是真的林若曦的人都已經化為一片焦土了。所以他還是……
若曦拚命地否定著內心不斷湧出的胡思亂想。
「怎麼了？」
少年似乎是感覺到了身邊焦躁的氣息，睜開眼眸問道。
若曦立刻搖了搖頭，道：「不，沒什麼，勞王爺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