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往事

冷月清風秋意早,青山暖酒樂逍遙。

醉卧忽夢江湖事，紅塵殘影幾時休？

他靜靜的坐在石屋旁的青石上，一口一口的飲著手中的酒。身旁老樹上的葉子微微有些泛黃了，一陳風過，幾片葉子就隨風而舞，在空中畫了幾個優美的弧線，落在了青石上，落在他消瘦的背上。

他拾起一片，端詳著，久久才自語般道：「草木一秋，人生幾何？又到枯葉凋零時了……」

他孤獨的身影如這棵凋零的樹般，顯得有些落寞和滄桑。酒一杯又一杯的飲著，奇怪的是他始終未醉。

曾經叱吒風雲的人物，曾經望而生畏的煞星，曾經呼風喚雨的谷主，曾經神兵在手的英雄……現在的他只剩下風燭殘年的身軀，剩下滿懷的怨氣。江湖中誰又還記得他獨孤雁！

也許他真的老了，一杯酒後就劇烈的咳嗽。一口黑血從他嘴裡咳出，濺到了他的酒杯口。他痛苦的趴在青石板上，卻仍然想再飲一杯，只是握酒杯的手不斷顫抖。

一馬蹄聲由遠及近，他聽到馬蹄聲似乎好了點，強忍著巨痛直起了身子。嘴角顯出了難得的笑容，擦盡剛才杯口的血跡，滿上了酒。「周老頭，你採藥足足去了十天，害我一個人喝了三天的悶酒。可恨的是你把小雨也帶去了，可悶死我了……別耍無賴，自罰三杯！」他故作輕鬆的說道。

「老毒物，我去了十天，你怎麼才喝三天悶酒？」周濟笑道。

「你走那天我們把所有的酒都喝光了，我和你埋藏的酒說好要百天才挖出來喝，我怎能壞了酒的性子！」獨孤雁咳嗽著說道。「外公，你怎麼了？袖子上怎麼有血跡？是不是毒又發作了？」小雨焦急的跑到獨孤雁的身旁。

「沒事，等下叫你周伯伯弄點葯止止痛就好了！」獨孤雁看到小雨，露出了慈祥的笑臉。

「老毒物，這次我不但要止了你的痛，還要根治了你的病！」周濟笑哈哈的說道。

「你老鬼別耍賴，先酒喝了再說，說什麼都逃不了。」獨孤雁怕周濟耍賴，硬址著他的衣服不放。

「外公，我們真的取到『萬劍噬心』的解藥。從今以後你不用再受『萬劍噬心』的罪了！」小雨輕輕的幫獨孤雁捶著背，興奮的說道。

聽到小雨的話，再看到周濟在那自鳴得意的喝著酒，獨孤雁這下終於是相信了。就算他是一代前輩，此時也老淚縱橫，有種再世為人的感覺。

「這毒在你身上太久了，五年來憑我的醫術雖然保你不死，卻還是不能治癒。看你越來越不行了，我這才無奈到英雄城碰碰運氣。幸虧小雨巧施小計，又有一位少俠大智大勇才僥倖得了『萬劍噬心』的解藥。」周濟邊喝酒邊說道，「但你此生武功卻廢了……」

「武功廢了？……哎！我平生也做了許多孽，也許這就是上蒼的報應吧！」獨孤雁從失落的表情很快又恢復了常態。

「當年我百花谷是武林中以毒為絕技的門派，每想到我這個老毒物最終且在毒上受盡折磨，世事難料啊！」獨孤雁不知不覺得感慨到。

「可不是，當年我們可是一對死冤家。你是天下第一下毒的，我卻是天下第一解毒的，彼此都將對方恨之入骨。世事難料，結果我們卻成為了知己，一天不一起喝上幾杯都難受，哈哈……」周濟也是感慨道。

「這五年來，我一直在你這醫治，你從沒向我尋問當年英雄會之事，我知道你心中肯定充滿疑問，卻為何不提起？」獨孤雁有點不解的詢問周濟。

「那個聚器山莊被人一夜間屠個乾淨，雞犬不留！江湖中各路英雄聞訊趕去，發現屍體無任何痕迹，都是中毒而死！第二天你卻用一把百毒扇力挫少林、武當各派奪得江湖排行榜首席之位。江湖中便有人猜測你是下毒者，『說者無心，聽著有意』，流言越說越邪乎，越說越生動，最後江湖中到處傳言你是兇手！」周濟慢慢的回憶起這件當年震驚武林的大事。

「我記得當年他們叫你指證我，你本就痛恨我，為何在天下英雄面前說不是我？」獨孤雁仍然不明白，周濟為何放棄如此一個剷除自己的機會。

「雖然我不知道兇手是誰，但卻相信絕不會是你！因為聚器山莊事發的那天，你的確在你女婿家團聚，我碰巧看到了。我雖然當時痛恨你，卻不至於做出落井下石之事！」周濟解釋道。

「但那些所謂名門正派卻一起圍攻了我女婿一家，把我女婿一家殺個乾淨，讓我的解釋死無對證。小雨因為被吊桶吊在井底才活命……」獨孤雁的神情變得憤怒，用無力的手敲擊著青石板。

「他們先給我下了『萬劍噬心』的毒，然後數十個門派聯合起來圍攻我。哼！他們當我不知道，其實他們要的是我手裡的百毒扇！什麼為武林伸張正義，什麼為死者報仇雪恨……簡單是放屁！」獨孤雁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周濟忙和小雨一同喂獨孤雁吃下「萬劍噬心」解藥。

「我一直不明白，那百花扇你又是從何而來？」周濟見獨孤雁吃了解藥顯得好了點，問道。

「百花扇！哈哈……那是我百花谷整整用一百年的時間製成的神兵。扇面上綉著一百朵花，每朵花都蘊藏著一種毒藥，我們百花谷幾代人不斷的努力才最終製成。百毒齊發，縱你是大羅神仙也無力招架！而且那上面的劇毒是相生相剋，施展開來，既可殺人，也可救人，沒有《百草經》，外人根本無法使用。」獨孤雁傲然的說道，似乎此刻的他顯得精神多了。

「但當日我救你時，你手裡的百花扇已被人奪走，時至今日為何武林中百花扇卻消聲匿跡，不見有人使用過？」周濟仍然不解的問道。

「當日我中了『萬劍噬心』的毒，手中的百花扇被英雄城凌濤天奪去。但江湖傳聞百花扇轉手就被另位高手奪走，這就不得而知了！」獨孤雁也是不明白其中原因，因為當時他中毒后已經神志不清，奄奄一息。

「哎！『一入江湖歲月催，劍下生死不由人』，江湖中爭來爭去，為得不就是利益二字。人活一世，苦苦追求，到頭來還不是一堆黃土……」周濟感慨到。

「『冷月清風秋意早，青石暖酒樂逍遙』。經歷過人生這事事非非，猛然才知道自己一路追逐，失去的遠比得到的多。」獨孤雁也是感慨道。

「你病已治好，我這石屋恐怕已留不住你，也許該是別離的時候了！」周濟又是給自己倒上了酒，悶頭喝了起來。

「我想帶小雨回百花谷，傳授些武功給他。有些事我們老了，力不從心了，但他們年輕一代是無法逃避的。」獨孤雁也是給自己滿上了酒，低頭悶喝起來。

「哎！冤冤相報何時了！……有些道理人人都懂，卻不是人人都能辦得到！小雨是一塊奇才，他也許不會辜負你！但你卻會害了他一生！」周濟沒有抬頭看獨孤雁，只是喝酒的頻率變快了，一杯接一杯。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也許我們一出身，就已經是身不由己！」獨孤雁喝著酒，卻發現淚滴到了杯里。

石屋旁的那棵樹，在這初秋時刻，開始一片一片的凋零著葉子。也許它也不想每年這麼痛苦的更換著葉子，渴望葉子四季常青，但它沒有辦法選擇，因為它必須順應大自然的規律，如果不，那就是自己死，江湖如樹！16977.16977小遊戲每天更新好玩的小遊戲，等你來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