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海棠花落,美人入懷
洞口兩邊的石壁上,懸挂著油燈,有的已經燃盡,有的還在燃燒。
籬銀一直拉著他的胳膊,未曾放下,繼續跟著他走在這條潮濕的道路上,一直都未曾走到盡頭,她突然小聲的開口:「怎麼還沒有到啊?」。
「害怕么?」他只是平淡的問著。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直抓著她的胳膊,馬上就鬆開了手,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亂的衣裳,沒有馬上回答他,她也是要面子的人,不能承認自己害怕,只是這才輕飄飄的開口:「沒事兒,我膽子大,走吧」。
她壯起膽子向前走著,偷偷的用手敲著自己的腦門,小聲的責怪自己:「籬銀啊籬銀,這有什麼好逞能的」。
他在她身後搖了搖頭,便是走到了她的身側,突然就牽起了她的手,她還沒有來得及反應,便是被他拉走了。
只見洞口逐漸出現微弱的光亮,她瞬間就露出了笑容來,以為是找到了出口,便跟著加快了腳步,剛一走出洞口,微風便輕拂過她的臉頰,眼下,是一個更大的山洞,不過,這裡種滿了海棠花,一片接著一片,那花開得極好,相互簇擁在一起,鮮紅嬌艷的花瓣散發出了紛香,傳送在這裡的每一寸土地。
這裡並不黑暗,每隔一丈,海棠花的樹根上掛有紅色的燈籠,花海的正中央,有一座小拱橋,橋的對岸,是一處涼亭,看得出來,那是休息時用的。
她上前了一步,抬起了頭,發現在巨高的洞頂,可以看得到黑夜的星空,很亮,很閃,甚至是耀眼。
她還沒有看過這麼美的景色,一下間忘乎所以,露出了微笑。
他看著她的側臉,見對方露出了笑容來,眼神也變得溫情了起來,別眼在那花海從中時,自是向前走去。
她見他從容的背影,這才想起來他們是在逃跑,連忙跑到花海當中,拉著他的衣袖,瞬間脫口:「喂,走錯了,我們回去吧」。
沒有想到他只是蹲下,用手挖著地面的泥土。
她皺眉,蹲下,問道:「你在幹嘛?」。
「你沒聞到么?」他沒有看向她,雙手繼續挖著泥土,這才取出一壇酒,在她面前搖晃了一下。
「你鼻子也太靈了吧。」她只是驚訝道,見他瞬間打開了那壇酒,立即脫口:「喂,你幹嘛,這是人家的酒」。
「你還關心抓我們的人啊?」他又覺得有意思了起來。
「哦,是哦。」她馬上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便是補充了起來:「那你喝個夠吧,反正,那麼多個洞口,這一晚上的時間,我們根本就來不及找到出口,反正是要被發現的,我倒是要看看,他們抓我們到底是要做什麼」。
「你不怕啦?」他靠著海棠花的樹根,一隻腳拱起,一隻腳平放在地面上,在喝了一口酒之後,平靜的詢問了起來。
她索性坐在了地上,整個人完全放鬆了起來,回答著對方:「不怕了,怕也沒用,大不了,跟你一塊兒死,有人陪著我,我自是沒那麼害怕的」。
在她說道『陪你一塊兒死』的時候,他眼眸微動,一下子低下了頭,看著手裡拿著的酒。
「不過,我就再也見不到戰硯了。」想到這裡兒的時候,她露出了憂傷的目光,抬起頭的時候,看見他又喝了一口酒,便是突然從他手裡搶過,鬱悶的喝了一大口。
他沒有阻攔,看著酒從她嘴角流下,平淡的問了一句:「你會喝酒啊?」。
「會啊。」她擦了擦嘴角,將酒又遞到了他的面前,示意著他喝,又補充了一句:「是不是覺得我的行為舉止不像是個大家閨秀呢,誒,你真的不怕死啊?」。
「怕的吧。」他平淡的回應了一句,又繼續喝起了酒。
「你倒也坦誠。」她點了點頭,見他又遞過來了酒,便是接過,又喝了起來。
這麼一來二去,她倒是喝得醉醺醺的,看著白蔽之的時候,覺得他搖搖晃晃動來動去的,她晃了晃自己的眼睛,還是覺得他在晃蕩,便瞬間嘟起嘴,露出了疑惑的面容,馬上匆匆站起,按住他的肩膀,慵懶的向著他脫口:「別動,別動,頭暈」。
「我沒動啊,你喝醉了吧。」他差點噗的一聲就笑了出來,沒有想到她這麼突然的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沒動?」她喃喃了一下,馬上用著命令的口吻:「就是動了,別動」。
這種命令,在她乖巧的臉上倒是顯得十分的彆扭和可愛,她噘嘴的動作,還有緊蹙的眉,讓他一時間有些看出了神。
「嗚嗚嗚嗚······」她突然哭了出來,不是那種大哭,就是小聲的忍住的哭啼聲,因為想要忍住,所以到後來聲音越發的尖銳和細膩,讓他瞬間慌了神。
「怎麼了?」他不知道她為何突然哭了起來。
「我就要死了,也見不到戰硯了,他都不知道······不知道我喜歡他,嗚嗚嗚嗚······我我好可憐,好可憐啊,哼呵,要是他現在在我面前就好了,我就可以告訴他了。」她鬆開了手,一邊委屈著一邊斷斷續續的開口。
『喜歡』這二字砸到他的頭上,一時的恍惚和失落交雜在一起。
是啊,眼前的這個女子和這裡的他是陌生人,他大概是在這裡太久了,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忘記了這個叫籬銀的人是有自己生活的人。
他怎麼能夠奢望她會陪著自己呢?
「不行。」她依然醉意熏熏,自己抬頭挺胸脫口否定著自己,馬上又道:「我不能夠說自己可憐,我不可憐,這是我自己自找的,我不怨誰,嗯,是這樣的,誒,秋傅七呢,秋傅七呢?」。
她轉過了身去,四處探探,卻沒看見秋傅七。
「死哪兒去了,關鍵的時候找不到人,哼,等你去陰曹地府了,我定是要找你問罪。」她馬上嘟囔了一句,又側過身去,看著坐在地上的白蔽之,信誓旦旦的向著他開口:「蔽之兄,我們,有緣,剛剛認識不久,能夠死在一起,也是很好的,不過,你可別嫌棄我啊,我這個人不好,話多,你呢,話少,你可不要嫌棄我煩啊」。
「不會。」他知道她是在說醉話,但還是回答了她。
她沖著他滿意的傻笑了一下,馬上開口:「那就好,嘿嘿,那我就高興了,你說,這兒的人為什麼弄這麼多的海棠花啊,他們幹嘛用啊?」。
「或許,是用來打發時光的。」他淡淡的回答了她。
「打發時光?」她嘀咕了一句,又道:「他們殺那麼多的人,他們也會埋好酒,欣賞好風景啊,我以為,住在這深山的人,大多都是些粗鄙惡人,沒什麼風雅的興緻,卻原來,壞人也是不需要分什麼風雅性子的」。
他聽得這一段話,臉上自是有些不悅,便是道:「你認為,他們都是壞人?」。
「是呀,那要不然殺人做什麼,那是不對的。」她很誠實的回答了他,自是又道:「我聽秋傅七說,都是一些路過這兒的人失蹤了,這說明,都是一些不相識之人,沒怨沒仇的,所以啊,是壞人啊」。
「要是不得已呢,要是他們只是為了活下去呢?」他的神情突然變得嚴肅了起來。
「這個嘛?」她醉醺醺的,倒也是認真思考了起來,在搖晃腦袋之後,很快回答著他:「這個嘛,為什麼要殺人才能活下去呢?」。
她一臉茫然乖巧的看著他,不明白了起來。
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盯著她求知的眼神,發現她又走回到了自己的面前,半弓著身子,面對面的看著他,露出了乾淨的純潔的目光。
「為什麼呢?」她只是喃喃了一句,便醉得突然倒在了他的身上。
他瞬間張開雙手,將酒壺扔在了一旁,立即接住了她,身後的海棠花因為力道的作用,正好落下了嬌艷鮮紅的花瓣,飄落在他們的身前,一時的花雨,唯美至極,讓他不禁抬起了頭。
他這才側臉看著躺在自己懷裡的人,目光又看看她身前的海棠花,突然淺笑的感嘆了起來:「好一個海棠花落,美人入懷」。
他微微抱緊了她,臉頰緊靠著她的額頭,便是突然放棄了什麼,道:「罷了,你怎會理解呢,這比黑暗還要來得可怕,還要來得孤寂,我自知你沒經歷過,也不會怪你說出這番話的」。
他沒在多說什麼,只是抱起了她,走出這片刻溫馨的海棠林內,一路走到了那兩名守著的人面前時,稍作停留了一下。
「主子,有什麼吩咐?」他們異口同聲。
「去外面弄點野菜回來,做幾道菜,記住,味道一定要好,太咸太淡都不可。」他吩咐著。
「是。」那兩人馬上應道。
「哦,還有,端進來之後,你們便不用守在這裡了,我不想有人打擾到她,知道了么?」他又補充了起來。
「是。」那兩個人聽得命令,這才從他身側走過。
他看了一眼懷裡的女子,睡得很是香甜,這才踏起了步伐,向著最開始的洞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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