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朋友！

「小先生之前說過，有一件事情需要宗之幫忙，卻不知是什麼事？」

「唉，說來慚愧，是關於一筆債務的事情。」

「哦，債務？」

「不錯！」

……

李昭沒有隱瞞，把釀酒作坊和醉仙樓簽有契約，未能按約供貨，以及三倍賠償的事情敘述了一遍，並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不求免除債務，只是希望寬限一些時間，也不必太多，三個月足矣。

三個月之後，自己一定把三萬貫錢的賠償送來。

說完之後，李昭目視崔宗之，想知道這位小齊國公做何回應，要知道，正人君子未必不貪財啊！

「原來如此，來人啊，醉仙樓的賈掌柜何在？」

「回小國公爺的話，賈掌柜正在前面盤點賬目！」

「很好，立刻把賈掌柜叫來，順便讓他把賬冊一併帶來。」

「諾！」

一名侍從飛快的跑了出去，片刻之後，帶回一個四十齣頭的中年人，五短身材、大頭圓臉，兩隻眼睛又圓又亮的，一看就是個精明強幹之人，懷中還抱著厚厚的一摞賬冊。

「門下人—賈富貴參見小國公爺，並恭祝福壽安康！」

「免禮吧，聽說你負責的醉仙酒樓、和李家的釀酒作坊簽有一份契約，而且已經到期了，對方要賠償三倍的銀子？」

「正是！」

「把契約交上來！」

「諾！」

雖然不太清楚情況，賈掌柜的卻絲毫不敢怠慢，立刻從賬冊的夾頁中拿出一份契約，恭恭敬敬的放在了桌案上。

崔宗之連看都沒看一眼，三兩下把契約撕了個粉碎、而後扔進旁邊的香爐中，瞬間化做一堆灰燼！

同時吩咐賈掌柜，契約之事、以後不準再提了，至於釀酒作坊那裡，什麼時候把酒釀好了，什麼時候送到留仙樓就是，價格從優。

此舉，大大出乎李昭的預料，原來想著能寬限三個月時間，就已經很夠意思了。

萬沒想到，竟然直接免了債務……整整三萬貫錢，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啊，由此可見，這位小齊國公不僅人品貴重，更是一個視錢財如糞土的豪爽之人。

這種人、可以深交！

不過嘛，男子漢、大丈夫，講究一個恩怨分明，這筆債務人家可以不要，自己卻不能不還，不僅要還，還要加倍償還。

李昭感激的同時，暗暗下了決心。

「玉郎，飲酒！」

「好，飲酒！」

「幹了！」

接下來，李昭和崔宗之一邊痛飲美酒，一邊談古論今，結果是越喝越高興，越談越投機，大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真是找到好朋友了。

就這樣，二人一直喝到了黃昏時分，共計喝下了六大罈子的葡萄酒，依舊是未分勝負；不過僕從們看的清楚，崔宗之粉面通紅，已經有了七八分的醉意了！

李昭卻是面不改色、口齒清晰，與之前毫無區別，彷彿喝下去的根本不是酒，而是白開水。

由此可見，二人繼續拼下去，前者必敗無疑。

這讓侍從們吃驚不小，要知道，崔宗之不僅嗜酒如命，酒量更是出了名的好，在長安城的權貴中名列前茅，能夠與之匹敵的，只有汝陽王李琎、中書舍人—蘇晉、禮部侍郎-賀知章……寥寥幾人而已。

不想今日遇到了更厲害的對手，還是一位十幾歲的少年人。

小小年紀，就有如此宏大的酒量，若是再長大幾歲，豈不是千杯不醉，酒中無敵？

眼看天色已晚，李昭起身告辭了，崔宗之親自送到大門外，並讓僕從們用自己的馬車，送李昭返回潛龍崗……雙方抱拳，依依惜別。

……

待到分別之後，崔宗之又喚過來賈掌柜的，把李昭家中的情況以及釀酒作坊的事情，詳細詢問了一遍。

後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哦，如此說來，玉郎還拖欠了不少債務？」

「正是，聽說欠了好幾家商號的債務，起碼有兩三千貫錢，被催的很是緊迫呢。」

「既然如此，你明天辛苦一下，從本府的賬冊上調撥錢財，把這幾筆債務代為償還了！」

「啊！」

什麼情況，剛剛免了三萬貫錢的債務不說，還要自掏腰包給人家還債，這未免也太仗義了吧？

有心勸阻一下，知道這位小國公爺的性格，豪爽大方、仗義疏財，為了朋友可以兩肋插刀……勸了也是沒有用的，不過賈掌柜的臉上，還是帶著幾分不愉之色！

「恕老奴多句嘴，小國公爺以誠待人，只怕人家未必領情吧？」

「哦，此話怎講？」

「剛才在酒席宴上，小國公爺親手撕了契約，還一把火燒成了灰，那位李昭公子卻一句感謝的話都沒有，這未免太過無禮了吧……那可是整整三萬貫錢，都夠重新蓋一座酒樓了！」

「哈哈！」

聽了賈掌柜的話，崔宗之非但沒有生氣，反而仰天大笑起來，笑的周圍的人面面相覷，猶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賈掌柜，本國公來問你，如果有個陌生人幫了你的大忙，你該如何表示呢？」

「回小國公的話，小人自然是千恩萬謝、感激不盡了。」

「那如果是一個朋友，幫了你的大忙呢？」

「朋友之間，本該互相幫助的，小人只需略加感謝就是了。」

「那如果是莫逆之交、生死之交呢，你又當如何啊？」

「這個嘛……」

崔宗之言語中的意思，賈掌柜的全聽明白了。

客氣，是對待陌生人的，真正的朋友之間是無需客氣的，即便幫了大忙，也不必說感謝的話。

如果說了，反而顯的生份！

問題是，小國公爺和那位李昭公子今天是第一次見面，二人只是下了幾局棋，喝了一頓酒而已，如何就成了莫逆之交呢？

「哈哈，有句話說的好，人若是對了，一眼可頂萬年，人若是不對，到死也是枉然……好好看著吧，這個莫逆之交，本國公交定了！」

崔宗之很自信。

千金易得，知己難尋……今日自己遇到了一位知己，堪稱是人生大幸之事啊！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回到潛龍崗家中之後，李昭好好的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起了個大早，而後帶著白饃直奔武安縣城，準備進鬥雞場狠狠的贏上一筆。

利用三天時間，贏上幾百貫錢，把拖欠夥計們的工錢發下去，讓釀酒作坊運轉起來，自己再略施小計、剩下的問題就能迎刃而解了。

「嗯，怎麼回事？」

計劃的挺好，可到鬥雞場一看卻傻眼了，大門禁閉，客人全無，連一聲雞鳴都聽不到，周圍的酒樓、茶坊，娛樂場所亦是如此，全都冷冷清清的，這是什麼情況？

略一打聽，這才知道，原來賢德太妃薨了，壽七十三歲。

賢德太妃，本名：王芳媚，乃是唐睿宗—李旦的妃嬪之一，幼而聰明、長而仁柔，出了名的賢良淑德、頗受睿宗皇帝的寵愛，賜號：王賢妃。

當今天一李隆基八歲之時，其生母竇德妃死於宮廷鬥爭之中（武則天賜死、屍骨無存），之後就一直由王賢妃負責照顧李隆基，二人雖非親生，卻情同母子。

李隆基登基之後，不忘王賢妃的養育之恩，為她上尊號：賢德太妃，享受與皇太后同等的待遇。

按照規矩，皇帝、皇后，或者太后駕崩了，天下萬民當縞素百日、以示哀悼，賢德太妃雖然不是皇太后，當今天子為了感恩，下旨給予同樣待遇。

不過當今天子還算英明，知道這樣會給百姓們的日常生活帶來極大不便，故而降旨：天下萬民，服喪十五日即可，期間不準婚嫁、不準有任何娛樂活動，酒樓、茶館、棋樓……一律關門，否則就是大不敬之罪。

十五天時間，不算長、也不算短，對一般人來說無關緊要，可對某些爭分奪秒的人來說就要命了！

「完了、完了，人算不如天算，這下真是崴泥了。」

李昭已經答應酒坊的夥計們了，三天之內補發工錢，沒想到出了這種事，把計劃全給打亂了。

不能娛樂、不能鬥雞，自己怎麼賺錢呢？

男子漢，大丈夫，又不能言而無信，只能另想對策了。

無奈之下，李昭帶著白膜，在大街上四處轉悠開了，看看有沒有賺錢的機會？

可是國喪期間，大街上車馬稀少、百業蕭條，大大小小的商鋪關門閉戶，還有成隊的金吾衛、千牛衛來回巡邏，查看是否有人私下娛樂，抓住者一律重罰！

如此轉悠了一天，一點收穫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