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原本只有一大兩小顯得有些空曠的山洞裡,忽然多了七個人高馬大的男人,徒然顯得有些狹小。
——不是他們不擔憂小崽的狀況,但是下山最快也得走上近一天的功夫。而且山路崎嶇,實在是不能冒險連夜下山。
「你這樣,貼貼他的額頭,看他有沒有發熱。」那個教言夙哄孩子的男人叫做寇奎,家裡三兒一女,擱在往常提起孩子,他是格外自豪。
看他多有福氣,多子多福。
然而當言夙帶著幾分期待的眼神看著他,向他尋求經驗傳授的時候,他就感覺到了艱難,這觸及他的知識盲區了啊!
——其實言夙的眼中什麼情緒都沒有,畢竟初次當人的言夙還不太會表達。
倒是大崽的眼中確實帶著殷殷期盼。
言夙貼了貼,其實他的感知力十分的強,不用這樣動作,也能感受小崽的體溫與大崽相差不大,應該是正常的。
——但既然人類是這樣感知的,他就學一學。
「那是不是我給他喝的狼奶不對?」想了會兒,言夙也只覺得這一點是大崽沒有吃而小崽吃了的。
不會是狼媽媽有什麼毛病吧?
狼·強制餵奶還被懷疑·媽媽:「……」,¥#%¥&&&*,真是狼言狼語能罵你三天三夜不帶重樣的!
而被言夙看著,等他給答案的寇奎:「……」,我到底是該先說為什麼你能這麼輕鬆的說為了孩子喝狼奶,還是該說這山裡竟然有狼,那可就有點危險了。
正在剁著一塊肉,準備借著言夙的石鍋煮一鍋熱乎的肉糜湯的梁飛,一聽到狼的事兒,頓時眸光一沉。
——這會兒先將言夙這人到底是好是壞這個想不到應對方法的事兒放在一邊。
這野豬能因為山上吃的少了而下山,這狼說不得也得下山。這狼下山可就不是一點莊稼蔬菜能「打發」的了!
「小兄弟你在山上看到多少狼?」梁飛對言夙的稱呼也糾結了好一會兒,怕顯得不尊敬,又怕暴露他內心的真正想法。
——但最終他想,自己「無知」一點,這位大俠說不定會放過他。
想了想,在言夙回答前,他還是接了一句:「你這一身傷怕也是遭了那狼的道吧?我這有些傷葯,不如小兄弟一邊上個葯一邊說?」
他想,要是一點也不關心人家的傷,也不像是個熱情質樸的莊稼漢子。而把這傷歸咎於狼,說不定人家也就順勢認下了。
——有了說服他們的理由,對方應該也就不會認為他們「知道的太多」,有危害到他的可能吧。
梁飛只覺得自己實在是用心良苦。
言夙接過對方帶著的布條,傷葯就沒有要了,畢竟用起來肯定不如自己的生物能來的快——還是給人家省點吧,看著那點大的小瓶子,真不夠他用。
「就一匹狼,也沒傷到我,我的傷是之前的。」是原主身上的傷,但具體是怎麼來的,言夙就不知道了,就沒接著說。
他一邊說一邊扯開自己身上早已經變色的布條,沾著點乾淨的溫水清理了一下。
小崽則是讓大崽摟著,現在小崽這情況,是一點也不敢讓他離了人的懷抱的。
——大崽還被他要求背過身,絕對不能看這猙獰的傷口。
梁飛的目光落到言夙身上尚算完好的肌膚上,細膩白皙,根本就像是個金尊玉貴的大少爺!哪有一絲是土族的可能性!
——不是他對土族有偏見,而是生活在山裡刨食的人,根本不可能存在細皮嫩肉。其實從手都能看出來,只是他心底多少帶著點拒絕、不死心。
看著周圍其他人的心神都被他身前石鍋里散發的肉湯香味吸引,梁飛只覺得自己的心裡更沉重了。
他實在忍不住,一腳提在坐在旁邊的寇奎腿上,驚的寇奎瞪大了雙眼看過來,滿眼都是無辜與茫然。
梁飛:「……」,就覺得,更難受了。這傢伙剛才還因為嘴快而覺得懊惱,現在就滿腦子都被肉湯給塞滿了嗎?
呵,這就完全不想給他喝肉湯了!
言夙換好布條,道了聲謝,他倒不是完全沒察覺到對方的眉眼官司——雖然他現在的敏銳比之以前肯定不能比,但也比一個普通人類要厲害的多。
——等他傷勢恢復,生物能積攢,他也會恢復巔峰狀態。
不過言夙雖然看見了,但琢磨了一會兒不太懂,就沒再放在心上。
梁飛連忙正經了神色,憂心忡忡的道:「既然是一匹哺乳之中的母狼,那就代表還有小狼崽。」
它或許就會因為餵養狼崽而冒險下山覓食。
「而且狼到底是群居動物,說不得它的族群還有多少只。」梁飛的幾句話,叫其他青壯臉色都沉了下來。
——梁飛畢竟是他們村裡最有經驗的獵戶了,這話他們一聽就是信了大半
言夙倒是沒有他們這麼如臨大敵,有些不解地多看了對方几眼,就沒再多問些什麼。
——畢竟對他而言,狼媽媽要是還來,那說不定還能喂崽崽喝點奶。
這些人類也說了,狼奶也不會喝壞了孩子,而且他還特別的講衛生。
梁飛煮湯的時候,就選了一塊最嫩的肉,剁成茸,雖然只添了鹽,但也別樣的有滋有味。
至少對一群最少都有半月有餘沒嘗到肉味的青壯來說,能喝著肉湯嚼干餅,這噎人還帶著碴子的干餅也是很好吃了。
梁飛給言夙分了一塊干餅,一指厚,做的很是瓷實。
「那個,要不放在湯里泡一泡吃。」梁飛有些不好意思,人家之前過的肯定都是吃香喝辣的日子,這會兒用這干餅果腹,定然是不習慣的。
言夙接了過來,也接受了他建議,但泡軟了之後,卻是沒自己第一口吃,而是遞到大崽嘴邊。
——之前煮的那碗魚肉糊糊,涼的差不多,言夙就讓大崽先喝了。
但他這不是第一次當爹,還不知道崽到底能吃多少嗎?
大崽連連搖頭,餓過那麼久,他確實有點忍不住想一直吃、一直吃,可是言夙吃了多少東西他還是有點概念的。
他這麼小小的一隻,都想要吃好多好多,那粑粑這麼大的人,難道不會是更餓嗎?
何況,言夙也給了他一個竹筒,有小半筒的肉湯呢。
「粑粑吃。」他舉了舉自己手裡的竹筒,示意自己這還有許多的肉湯。
言夙這才啃了一口餅子,一瞬間他遲疑地望著餅子的缺口,怎麼覺得這裡頭像是有魚刺——雖然沒有那麼扎的慌,但是也很刮嗓子的。
梁飛聽大崽叫人,才想起來之前大崽摸出洞口的時候,也是這麼叫的——但那會兒有點神情緊繃,並沒太過腦子。
這會兒他就有點奇怪了,這是個什麼稱呼?
不過想到言夙之前說話的半含半露——他還因為言夙否認了他遞過去的「理由」而有些擔心呢——他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問了。
結果還是個嘴快過腦子的寇大奎——梁飛現在更後悔給他肉湯了,肉湯都堵不住這傢伙的嘴了。
寇奎咽下一口湯泡餅:「哎,咱這餅也就這點不好,又硬又刮嗓子,不過還是很抗餓的。對了,小兄弟,這娃娃叫你的『粑粑』是啥意思啊?」
梁飛:「……」。就不該覬覦寇奎的大體格,帶人家上山來逮野豬!
做人不要有那麼多好奇心好不好!知道的太多會死的太快知不知道!
言夙道:「就是叫我爸爸啊,這倆都是我的崽。」
大崽和言夙都睜大眼睛,無辜又萌萌噠看著他。
寇奎看著一大一小相似之極的眉眼,一摸自己的腦袋:「哦哦,這是你娃啊,你是他爹啊。」
梁飛實在沒忍住,接著兩人挨的近,在他的胳膊上掐了一下,還用狠厲的眼神瞪他,逼著他不準出聲!
寇奎憋了憋,把到嘴邊的痛呼咽回去,有些蔫頭耷腦的埋頭喝起湯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飛哥發火了,安安靜靜保小命最重要。
而比寇奎更疑惑的,就是言夙了。
他剛明白原來這裡的人是叫爹的,就看見梁飛掐寇奎,那自以為隱秘的小動作。
所以這個「叫爹」的事情,是不能告訴他的嗎?為什麼?
而大崽,張了張嘴,他也是剛知道「粑粑」等於「爹」,可是舅舅為什麼要讓他叫他「爹」呢?
不過,最終他只是望了望言夙,沒有多問。
——這麼久的顛沛流離,已經讓他學會了很多的東西。
以前是不懂就問,現在卻不是什麼都能問,特別是當著陌生人的面前——他還小,還分不清楚上一刻對他們言笑晏晏的人,會不會下一刻就對他們刀劍相向。
言夙反倒是沒有大崽想的那麼多,見寇奎和梁飛都不打算繼續說,也沒多問。
要是這是人都知道的事情,他卻還得問,這不就暴露了他不是人的這個事情?
——就他以前見到的、相處的人,都不是全都跟他毫無顧忌的相處,現在這些第一次見面的人,他就更不能保證對方完全不怕他了。
言夙決定暫時隱藏好自己的真實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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