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管教.談話
久生子爵家的二少爺久生健看到這邊的情況后趕緊跑了過來,把他那個惹是生非的任性妹妹揪到跟前,生氣的喝斥:
「你怎麼又惹事了!快跟大家道歉!」
「我不要!」
這個叫愛世的小女孩還不服氣地在她二哥手下掙扎著,終於從她二哥手裡掙脫出來后,她撥了撥自己散亂的頭髮和衣裙,然後哼地一聲把頭撇了過去,一幅絕不悔改的模樣。
旁邊那個剛剛還很生氣的小男孩在看到幾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走過來后,就立馬像有了靠山一樣跑了過去,準備告狀。
「淳樹哥!」
「瀾生,發生什麼事了?」那個叫淳樹的少年摸了摸他的頭問道。
聽到了那個少年的聲音,愛世的眼角也不自覺地望向了那個如月亮一般被捧在中間的少年。
她知道他,曾經在書房門口偷偷聽爸爸和管家說話時,知道了這個叫淳樹的少爺,他也就比大哥小一歲,是九條公爵家的嗣子。
爸爸說九條家族歷代顯赫,和姐夫的家族幾乎不相上下,甚至更厲害,據說不出意外他們這一代還可能會出一個皇子妃。
所以那時爸爸就對管家說,要是將來她能成為他的新娘就好了,這樣他們的家族在東京華族圈會更加穩固。
那時她聽完后也是這麼想的,要真能成為他的新娘,那不就就說明她比姐姐厲害啦!
但沒一會兒爸爸就對管家說:「不過也沒這個必要了,愛世將來還是找一個家世簡單不複雜的夫家吧,她和愛子到底是不一樣的。」
後面他們還說了什麼她就記不清了,但她就很不服氣,憑什麼她跟姐姐不一樣,她哪裡跟姐姐不一樣了?
哼,不讓她做她偏要做!她長大后就是要當淳樹少爺的新娘!
不過,淳樹少爺這個時候對她並沒有什麼好感,甚至因為她仗勢欺人還有些反感,這樣任性驕縱的女孩,除了她自己的家人外任誰都不會喜歡,所以他在聽完瀾生的講述后,雖然沒對愛世說什麼,但他卻把溫柔給了那個被欺負了的女孩,像體貼的大哥哥一樣安慰她有沒有受傷,讓旁邊的侍女照顧好她。
他的區別對待讓愛世的心火再次燒了起來,她滿腦子想的都是這個彰子竟然又搶走了屬於她的東西!
見大家都在安慰彰子,而她的哥哥不站在她這邊就算了居然還不停地教訓她,於是愛世再次尖叫起來,張牙舞爪地想要攻擊那個女孩。
「愛世!」
她聽到了爸爸喚她的聲音。
她轉過身,在看到爸爸后,她也像終於有了依仗一般,朝她爸爸所在的方向奔跑了過去,撲倒在他懷中,雙眼立刻就迷濛起來委屈地喊:「爸…爸爸!」
她喋喋不休地在久生子爵的懷裡控訴別人是怎麼欺負她的,尤其是那個討人厭的彰子!
「先別說了愛世,快跟大家道歉!」久生子爵這次並沒有聽她說什麼就是什麼,畢竟發生了什麼他們大人一目了然。
聽到向來都最疼愛她的爸爸竟然也讓她道歉,愛世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看著她爸爸。
子爵拉住愛世哄著她快跟大家道歉,結果愛世卻油鹽不進地喊著不要不要,甚至因為他沒有站在她這邊還很生氣,弄得他既頭疼又心虛。
他膝下有四個孩子,愛子和修源是他的長女長子,所以對他們他一向嚴格要求,而對於下面的兩個孩子,他就極盡寵愛了,不想給他們過多的壓力和負擔,尤其是愛世。
尤其愛世又是他最小的孩子,是良子囑咐他一定要好好照顧的孩子,一想到她才三歲就沒了母親,他就什麼重話都對她說不出來。
但現在愛世越大越難管,他都不知道為什麼他那麼精細地養育,她還會變成現在這樣,也不知是不是要再長大一些她才會懂事一點。
既然愛世不願道歉,就只好由他賠著笑臉親自跟這些少爺小姐們道歉了,然後再厚臉哄他們道愛世還小不懂事,其實她沒什麼壞心的話。
這時,一道低沉沙啞的聲音傳來:「子爵大人,原來這就是你說的會好好管教?」
「真是沒見過如此溺愛孩子的父親。」誠夫人緊緊擰著眉道:「今天是愛子操持的賞櫻宴,你竟然讓這孩子鬧成這樣?」
「子爵殿下,愛子也是你的女兒,請你能不能也多為愛子考慮考慮,別讓她那麼難做?」誠夫人看到子爵這樣的管教方式就非常生氣,自然說出來的話也毫不客氣。
陪著外婆站在一旁的愛子,在聽到外婆說的話后一時也不知該怎麼說才好,只能講些圓場的話:「外婆不是這樣的,父親他沒有這個意思……」
「哎,當時我就該親自教養這孩子的。」
之前她還不知道愛世在東京是怎麼長大的,現在已經完全了解了,所以她一定要把愛世接回森安才行,再大一些恐怕誰都管不動她了。
同時她也看出來,愛世是沒有前世記憶的,此時的她與六歲任性嬌慣的孩童無異。
愛世在旁邊也看得莫名其妙,還沒問出你是誰啊這句話,就聽到了一聲驚呼。
「利輝少爺!」
一個似乎是老管家的人扒開兩旁的侍女,緊張地看向此刻正坐在草坪上,哭著看自己手肘處擦傷流血的男孩。
「利輝少爺!天吶,您竟然受傷了!快,快叫醫生過來。」管家面色慌張地指揮身邊的一個侍女。
「彰子?彰子!你在哪裡?」這時,又一名著和服的貴婦人像是聽到了什麼,正急忙趕了過來。
「彰子!你怎麼哭了,發生什麼事了?快告訴媽媽!」那婦人攬著哭泣的小女孩焦急地說道。
場面一度非常混亂。
等愛世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被抱起送回了自己家裡,並且還有個老婆婆按照她那個外婆的指使,把她關在自己的房間里反省,任她怎麼捶門喊放我出去,都不肯放她出來。
小孩子之間發生的吵鬧事情,不是當事人都覺得沒什麼,雖然有藤原家新夫人的妹妹參合在其中,但他們也迅速做出了處理,該送回家管教的送了回去,該賠禮道歉的也賠禮道歉了,那麼大家表面上也就算了,都只說是小孩子間的玩鬧,沒必要太認真,於是賞花的繼續賞花,商談要事的繼續商談。
甚至孩子們這裡也安寧了很多,氣氛漸漸恢復了活躍。
……
夜幕降臨,久生子爵府邸的燈一盞盞亮了起來。
子爵大人與他的兩個兒子以及他的岳母誠夫人,在西式的餐廳里一起用晚餐。
愛世並沒有吃晚餐,因為剛剛讓她下來吃晚餐的時候,她不但毫無悔過之心,還發脾氣不肯下來,以不吃晚餐來要挾他們,於是誠就冷淡地吩咐葵婆婆繼續看著她,說既然不想吃今晚就別吃了。
誠夫人不容否決的強勢,讓久生子爵有些無奈懊惱,他知道他從來就沒得到過她的認可,從當年開始,她就強烈反對良子嫁給他,良子也為了嫁給他不惜反抗母親,最後鬧得母女差點斷絕了關係。
後來,良子為了能在華族圈站穩腳跟,為了久生家不因娶了她而衰落付出了巨大的心力,在培養愛子方面更是耗盡了她的心血,久而久之,母女倆聯繫的也就少了。
好在誠夫人的身體一向康健,不用良子擔心,倒是良子自己因為憂心看顧的事太多,好勝心又太強,身體消耗的太厲害,以至於在愛世三歲的時候就早早離世。
直到良子去世前,她們母女倆才真正和解,才將真正悔恨的情感流露出來。
如今因為愛世的事,一向深居森安鄉的誠夫人又來到了東京,開口就要將愛世接到她身邊去。
書房。
誠夫人坐在一旁的沙發上,而久生子爵則無言點了一支雪茄。
「我還是堅持上午跟你說的,我希望能將愛世接到森安老家去,由我來親自教養。」誠夫人在低眉喝了一口紅茶后說道。
久生子爵聽完后,依然沉默抽著雪茄。
愛世是他的小女兒,他又不是沒有能力養她,至於管教,他是絕對不會承認他管教不了自己女兒的。
愛世只是還小,她小小年紀就失去了母親,所以稍微有些任性而已,這都是能夠理解的,等長大之後就好了。
而且回森安老家?那個鄉下地方?
他的愛世是華族的千金小姐,怎麼可以去那裡生活!而且看誠夫人今天對愛世說一不二的態度,他都不敢想未來等著愛世的是什麼,不知道她還會對愛世做什麼。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也能理解。」
見子爵這樣,誠終究嘆了口氣:「實話跟你說吧,這也是我為什麼會親自來這裡接她的原因。」
「今天你也看到了,愛世小小年紀就如此作派,放任下去她只會更加任性不受管教,將來甚至可能會控制不住自己去傷害別人,所以需要現在就對她嚴加管教才行。」
誠夫人儘可能跟他解釋,畢竟她無法告訴他她已經見到過那樣的愛世了。
「是夫人你想得太嚴重了,愛世就是個孩子,怎麼可能會去傷害別人。」子爵根本不相信愛世有誠夫人說的那麼嚴重。
「好好好……就算如此,那我也可以對愛世嚴加管教,給她更多關愛的,所以夫人儘管放心吧,早點休息。」子爵不打算再談這個問題了,愛世到現在都還沒吃東西,等下不知道又會跟他哭成什麼樣子。
「不,你不行,你既不能對她嚴加管教,也不能給予她更多的關愛。」誠夫人搖頭,否定了久生子爵,哪怕他剛剛的話是真心的。
「你整日為了家族的前程早出晚歸應酬不斷,你能做的就是把愛世丟給侍女和家庭老師,侍女哪裡敢管教她們尊貴的小姐,而愛世又哪裡肯聽家庭老師的話,她已經氣走多少個老師了你心裡有數。」
「愛子已經出嫁,修源和健都各自有事要忙,所以她在這裡沒有能真正束縛她的人,只會變本加厲。」
「岳母大人。」子爵已經有些生氣了,不知道這個老太婆有什麼依據那麼篤定,任性的孩子又不止他家才有!
「子爵大人對外諸多算計,不擇手段都要往上層擠,怎麼到了這裡反而束手束腳呢?把愛世交給我管教難道不是更省心么?」誠夫人諷刺地說道。
「什麼意思?」子爵的眼睛微眯起來。
「照這樣下去,外面對愛世的印象是不太友好的,但他們的關注點肯定不在愛世身上,如你所言,愛世現在還小她懂什麼,所以他們會把這些全部壓到愛子身上,讓愛子去承受那些不見血的冷嘲熱諷,你知道藤原家的瀾生少爺到現在都無法和愛子好好相處么?」
「作為長姐,愛子勢必要看顧自己的妹妹,像今天這樣的事以後一定還會發生,你難道不擔心這樣下去,會讓那位浩一少爺厭煩么?」
「愛子本就有些高嫁,和當年的良子一樣,若是因為愛世被她的夫家不耐,那你把愛子嫁進藤原家還有什麼意義?還怎麼指望她給予久生家諸多好處?」
「修源現在才十五歲,還沒到擔任要職的時候呢。」誠夫人面無表情地說道,她才不管現在這位子爵面色多麼難看。
其實他的野心和目的誰都看得出來,只是沒人像她那麼直接地說出來而已。
在久生子爵即將惱羞成怒的時候,誠夫人卻一轉剛剛的嘲諷語氣,帶著深深的傷感對他說:「雅君,就當是完成良子當年的遺願都不行么?在愛世還年幼的這幾年,就讓她待在我身邊陪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