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和狗血電視劇不同，陸清離開學校的那天風和日麗，陽光明媚。

課間免不了吵鬧，即便是在這樣的聲音里，沈白還是聽到了外面的動靜。

是陸清。

今天他來學校搬東西，後天就要出國了。

這是沈白第一次破天荒沒有湊到陸清面前。

陽光從窗外照進來，太陽暖的令人昏昏欲睡。

他趴在桌上，和每次被拒絕後的悶悶不樂明顯不同，原本黑亮的眼睛大而無神，看起來很憔悴。

鈴聲很快響起，又該上課了，外面再也聽不見任何有關陸清的話語。

教語文的班主任走進來，一眼就看見趴在桌上的沈白，在一群坐端正的學生里格格不入。

辦公室里不是沒有關於學生戀愛的話題，她在講台站定，神情是不變的嚴肅，但始終都沒有點名不好好聽課的人。

小半節課過去，教室里只有寫字做筆記的動靜。

太陽實在太好了，沈白趴在桌上差點沒睡過去。

昨晚熬了一夜沒睡，眼裡的紅血絲都出來了，就為了今天能有失戀的憔悴和脆弱。

在收穫了同桌還有前後桌一早上的同情目光后，他知道自己做的不錯。

正考慮是不是乾脆睡會兒，胳膊肘忽然被輕輕戳了下。

沈白下意識看向坐在外面的同桌。

林晶晶扎著馬尾辮，戴了副黑框眼鏡，平時安安靜靜的，話不多，很靦腆的一個女孩子，和陌生人說話都會臉紅。

橘子口味的棒棒糖出現在眼前，正是戳沈白胳膊的東西。

「給你的。」林晶晶聲音很小，不敢看沈白，也不敢看講台上的老師。

想說你別難過，可話到了嘴邊卻怎麼都說不出來。

林晶晶想，怎麼能不難過呢。

她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的心情，但知道沈白很喜歡很喜歡陸清，所以才會這麼難過。

可她書桌里只有這個棒棒糖，沒有其他能安慰沈白的東西。

在糖因為窘迫緩緩往回退的時候，沈白接了過去。

「謝謝。」他聲音很低，聽上去有些沙啞。

把棒棒糖攥在手裡，他趴在桌上看向窗外。

即便隔著糖紙，似乎也能聞到很淡的橘子味道，酸酸甜甜。

其實按照後來的劇情回憶，十六歲的渣攻在白月光離開的這天偷偷哭過。

背著人的哭泣對他來說可以不用做，因為沒有人會看見。

這是上次喝完四罐啤酒後突然想到的。

然而看見林晶晶小心翼翼的神情后，他忽然就在想，渣攻好像真的很喜歡陸清。

起碼這個時候很喜歡。

可惜這場人人都知的明戀沒有任何結果，白月光始終都不喜歡渣攻。

*

月黑風高。

初秋的夜裡透著冷意，然而大學城的夜市依舊熱鬧繁華。

隱秘黑暗的巷子口，幾點煙火明滅。

四五個小青年聚在陰影處抽煙。

這裡距大學城不遠，能聽到那邊的喧鬧。

「記得不許打臉。」巷子里有人壓低聲音說道。

「知道了。」抽煙的小青年答應著。

「下手也輕點，不許真打。」

「放心放心，咱這可是童叟無欺的生意。」

小青年嘿嘿一笑，對沈白為什麼這樣做心裡門清兒，不就是圖個英雄救美，不想讓他們真把小情人打傷了。

緊張不已的沈白從巷子口探出腦袋，遠遠就看見那個高瘦清冷的身影往這邊走，他嚇得趕緊縮回去，低聲說：「來了來了。」

四個小青年扔了手裡的煙，摩拳擦掌準備了一番。

至於沈白，從巷子里一條斜岔小路繞到了正街上，不然等下從巷子里直接出來會引起懷疑。

罵罵咧咧的聲音從巷子口響起，剛走到這裡的陸溫被幾個人推搡著進了巷子。

「識相點。」

流里流氣的小青年頭頭斜著眼睛，看著比他還高的陸溫，心裡還嘀咕了一句。

不過見陸溫低垂眉眼的慫包樣，就知道絕對是個軟柿子，看著也瘦，要是真動起手，他確實不怎麼怕。

推著他肩膀的手下去了，陸溫垂眸，視線落在對面人的那隻手上。

「你就是陸溫？」小青年頭頭問了句。

沉默過後，高瘦的年輕男人低低說是。

「那就找對了。」小青年冷笑一聲，對幾個跟班說：「給我打！」

「讓你搶老子女朋友！」

拳頭沖著肚子打過去時，黑暗裡誰也沒看到高瘦男人眼中的冷意。

「住手！」

躲在角落裡的沈白聽見聲音，知道開始了，急急忙忙就沖了出來。

「你誰？」小青年轉身看著他，語氣囂張。

「你管我是誰，今天有我在，他，我罩了。」

中二無比的霸氣台詞說出來，沈白差點紅了臉，但還是兢兢業業把戲演了下去。

「多管閑事，一起打！」小青年招呼著小弟，轉身就朝沈白打過來。

他擠眉弄眼示意沈白，就朝著什麼威懾力都沒有的拳頭撞了過去。

而就算拿了錢，幾個小青年不約而同都在心裡吐槽這場戲也忒假了。

原因無他，這位掏錢的老闆長得太乖，還穿了身白色薄衛衣，站在路燈下頭髮乾淨柔軟，瞪大了一雙黑亮的眼睛，明明就是個長得好看的乖學生。

卻偏偏要來個英雄救美，用這幅小身板揍翻他們。

當然給錢的都是爺，沈白又和聞城關係好，怎麼都得把戲演下去。

一記老拳砸向了小混混的眼睛，沈白握著拳頭呵斥：「還不快滾，不然我報警了。」

青了一隻眼的小青年捂著眼睛，聽到這句話心想總算是結束了，於是惡狠狠地放話：「你給我等著！」

說完幾個人就落荒而逃，模樣好不狼狽。

巷子里，始終都站在黑暗中的陸溫看著這一切。

「你沒事吧。」

他聽到軟糯的聲音，卻依舊站在陰影里，沒有說話。

「陸溫？」

沒有得到回答，沈白忽然就慌了，不會真的下手重了吧。

借著朦朧燈光只能看到陸溫的身影輪廓，他急匆匆走了過去，把人從黑暗中拉出來。

街上的路燈投射下光芒，他抬頭看著陸溫，臉上沒傷，於是開口問：「傷到哪裡了？」

然而還是沒有等到回答。

陸溫垂下眼眸，看著抓住自己手的那隻手。

溫暖，白皙。

於是心底生出一種情緒，彷彿本該如此。

他想了想，應該是感激，帶著熱意的感激，在一片冰冷中顯得無比突兀。

「陸溫？」

小心翼翼的呼喊讓他抬眸，就看見一雙焦急的眼睛。

沈白見他有了反應，就問：「他們打你哪裡了？嚴不嚴重？」

畢竟是挨揍，要是下手真的重了要去醫院。

而陸溫終於說話了。

「我沒事。」

哪怕許久沒見，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弱。

陸溫看著面前的人，似乎是有些羞澀，他低頭說：「謝謝。」

「不用謝，你沒事就好。」沈白這才放心，露出個笑來。

幾年過去，軟甜的白糰子長高了，都能上大學，看來沒那麼傻。

但還是那麼軟，笑起來的樣子異常乖巧，也很甜。

然而在許久之前，這樣的笑只屬於陸清。

「我送你回去。」趁熱打鐵這種事當然不能錯過，沈白還特意安慰他，說：「別怕，不會有人欺負你了。」

說這話的時候，沈白抬頭看著陸溫，只是他忽然意識到，陸溫好高啊。

有系統在就十分省事。

但在得知陸溫快一米九的時候，他沉默的同時又有些懷疑。

一米九的，受？

之所以說快一米九，是陸溫現在還差了三厘米，可系統在簡單掃描后，判斷他還在生長，到一米九沒有壓力。

「謝謝。」陸溫聲音很輕。

被喚醒神智的沈白回過神。

知道這是答應自己送他回去了，就跟在旁邊往前走。

第一次和長大后的陸溫并行，旁邊人是無法讓人忽略的身高。

沈白心裡有點鬱悶，明明他才是作天作地的大渣攻，卻連受的身高都比不過。

系統也是的，187就187，還特意跟他說陸溫會長到一米九。

路燈將兩人斜長的影子映在前面地上。

陸溫本來就話少，而他倆在今天之前，幾年的時間都沒怎麼接觸過，所以彼此之間還很陌生。

沈白抬頭看向身旁的人，鼓起勇氣打破了沉默，說：「要不要留個電話，以後有人敢欺負你就給我打電話。」

「我會立刻趕過來的。」為了證實自己的決心，他舉著手機語氣認真，眼神也無比堅定。

腳步微頓，陸溫依舊是那副低垂眉眼的模樣，他輕聲說：「好。」

側顏輪廓完美精緻，在偏黃的路燈下看起來越發柔和，就像劇情里描述的那樣，是個自卑敏感的小可憐。

劇情里描述，渣攻看到這樣的陸溫其實並不喜歡，因為和陸清的氣質完全不同，陸清是冷傲而優秀的，眉宇間都是自信。

但他隱藏的很好，沒有讓陸溫發現這種情緒。

然而當沈白聽到又輕又溫柔的一聲「好」，只覺心肝都顫了顫，尤其在看到陸溫眼捷微顫，羞澀避開他視線的時候。

陸溫真的好可憐，也好可愛啊。

他在心裡發出一聲無人能聽見的嘆息，亮晶晶的眼睛就這麼看著陸溫，滿心都是憐惜。

這麼可愛的受，渣攻真的太壞了！

憐惜的同時在內心又有些憤慨。

交換了聯繫方式后，看著柔柔弱弱的陸溫，就算個子高怎麼樣，個子高還得他這個攻來保護。

從今天起，他就是護花使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