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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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失眠漫遊

作為人類生存的必要部分,人的睡眠,應該是和身體,季節和環境密不可分的吧。

失去睡眠所垂憐的人,囿於痛苦和混亂,死於痛苦和混亂,人體本就如此脆弱。

睡眠本身,就代表秩序,調節和平衡。

在你睡著的時候,器官平穩的運行著,大腦進入休整狀態,分泌夢境,白日里掛在心上的壓力與不快鬆懈一空,被夢鄉吸走甚至消解。

那是與昨日告別,是放下白日種種不快的理由,是今日與昨日,白天與黑夜的分割。帶著曖昧的性質,既持有活人的特性又保有無限接近死亡的平靜。

雖然對里側居民而言,睡夢中也同樣需小心警惕,因為許多故事與經驗里的害人暗箭,都是在最鬆懈的凌晨夢鄉里發射而出的。

但這也佐證了,對任何人而言,睡眠本身,就是純粹的放鬆方式,而把放鬆這個詞換成排解,調節等都是同樣可以的。

夢到惡夢也沒關係,反正並不會對現實造成更糟糕的損壞,所以只是夢而已。

對咲良娜來說,好的睡眠需要什麼呢,她不需要牛奶,因為普通口味的牛奶對她來說味道太淡了。

應該是柔軟的棉質睡衣,舒適的床,平靜的氛圍和涼爽的溫度吧。

她從未恐懼過惡夢。

她是喜歡上夢才會因此喜歡上睡覺的。

這是有點奇妙的邏輯,一般人會有清晰的這種邏輯的生成嗎?不如說很少有人這麼煞有其事的把夢與睡覺區分開來鄭重對待又絮絮叨叨說上一大堆吧?

翻了個身,把被子拱出了個弧度,然後從被子里伸出了一隻手,按下了接聽鍵。

「是,我是五月七日咲良娜——」

聲音還帶著剛從深眠裡帶出來的鼻音和乾澀。

畢竟現在才四點三十六分啊,大部分人估計還處在睡眠里吧。

從咲良娜的電話里,到她的大腦分析信息的塊域間,傳來了大量信息。

理解,消化。

「...好的。」

掛掉了電話,不知何時已經在床上坐起來的咲良娜頭栽回被子上。

除了快淹沒在被子里的身軀外,這足有一米八的大床上還有三四個枕頭堆在一起,床頭上壓著四五本壘在一起的書本,猴子,狗,雉雞的抱枕被踢下去了兩個,還一個掛在床尾搖搖欲跌,習慣使然讓她睡得位置正中偏右,所以發圈,眼罩,充電線,甚至還有筆和墊板都散落在右側的床邊,有些則被枕頭壓在底下,這實在是充滿了咲良娜氣息的床鋪。

「........」

得起床了才行。

這樣想著,她終於下了床,然後在抬腳的時候一腳踢歪了地上鋪的墊子上放的水杯,幸好是空的。

「......」

她啥時候放那裡的沒收么?

.......

.

.

入秋了后國內溫度逐步下降,氣候更是開始乾燥起來,愈發明顯。

溫度與環境都變得更適宜入睡,所以才有秋困這樣的詞語出現。

穿著風衣,扎著高馬尾的咲良娜在從飛機上下來跟著引導人走的時候,感受到了神戶這裡比東京要冷不少的溫差感,可能是風大的原因,整個人的體溫似乎都要被風迅速吹跑一樣,衣角也在空中飄舞著。

到咒高設立的據點距離並不遠,咲良娜提著自己的公文包制式的硬皮手提包跟在引導人後面時,心底還在想這次的任務情況,飛機上的兩小時里她看完了現有的情況彙報,但是在自己沒有到達現場,且現場的人到現在似乎都還沒有掌握這次事件的真相的情況下,想也知道這份彙報能起到的作用。

而且這種文字的彙報,受限太大了,來自上級的壓力與暗示,輕易就能刪掉某些關鍵的細節,而為了保密原則,有些信息則不會出現在這種非收錄冊的紙質檔里,「眼見為實」並非虛言。

不過倒也不是完全無用,情形估計已經挺麻煩的這一點已經被她理解了。

而當引導人為她推開門,她走進那間會議室,看到了坐在那沙發椅上翹著二郎腿玩手機的五條悟后,她將心底對這次事件的麻煩程度預估再上調了三個等級。

啊,可能要採取的措施方針也要改動了。

一瞬間,在咲良娜的大腦里略過了大量的可能性演算,預判和計劃大方向的調整。

「喲,好早哦咲良娜。」

熒幕悠悠的光打在五條悟的身上,戴著眼罩卻看起來無絲毫不便之處的,視野似乎也沒怎麼受影響的青年伸手朝咲良娜揮了揮,示意她看過來。

「你在這裡啊——」

「語氣好冷淡!」

如果是別人的話,咲良娜會認真解釋她剛剛的話並沒有嫌棄的意思,大概就只蘊含既然你在這裡那看來事情好像沒那麼容易解決完回去補覺了的意思,但因為說話對象是五條,咲良娜便省略了這個步驟。

「別省略啊,我都一個星期沒有跟你說話了,再讓我聽聽你的說話聲嘛。」

剛剛還拿在手裡的手機被放在一邊,五條悟伸手抓握住咲良娜伸過來的手,就這麼坐著仰頭看她,嘴角帶笑,這是咲良娜少有的可以俯視這個不知道吃什麼長這麼高個的傢伙的機會,剛剛是想趁機搓他頭試試的,不過被識破後人不聲不響的攔截了下來。

男人的奇妙自尊心,絕不在眾人面前被搓頭。

「所以伊地知,你還不替咲良娜講一下現今的情況嗎?既然人都叫來了。」

然後五條悟從咲良娜身側探出頭,向後邊站著的伊地知如是問道。

.....你倒是給我些插進你們倆個話里的餘裕來啊!

在後面扶了扶眼鏡今天也是不敢怒也不敢言的伊地知,還能如何,只能清了下乾澀的嗓子應了聲好的。

然後就看到五條悟被咲良娜敲了下頭。

「別因為自己在生氣就故意欺負伊地知出氣啊,明明剛剛是你老拉著我一直在講。」

伊地知:.....啊,五月七日小姐果然是天使啊,這年頭這麼明事理的人還存在著,還存在著。

「切——」

五條悟歪了下嘴。

「伊地知先生,麻煩你給我再講一下詳細的情況吧。」

咲良娜拜託道。

「關於彙報里提到的——神戶須磨區現在所流行的「失眠漫遊症」。」

——顧名思義,這次的事件是失眠漫遊症,所感者無法入睡,完全的,無法睡著,甚至連「失去片刻意識」都不能做到,更何況出現那種為保護人體機制而產生的「微睡眠」,睡意變成了與之前截然不同的存在,像石頭一樣,累積在腦袋裡卻無法作用,清醒的意識卻催化著混亂。

倘若只是一兩天無法入眠,就已經叫人足夠心煩意亂了,而隨著時間的推移,突然失去睡眠,疲憊積累無法消解,大腦缺乏時間隔斷的身體就會接二連三出現各種癥狀,情緒混亂,暴躁易怒,多巴胺快速消耗,專註力、記憶力和協調力都在下降,時間越長,身體機能和認知能力開始受損並逐漸加重,出現幻覺和偏執症,機能混亂,直至力竭而亡.......

要對此次事件進行追根溯源的話,十分困難,因為最初的事情開端淹沒於密集人群生活里,極其難察覺。想想吧,在現當代高壓快節奏的社會生活,突然有一天的晚上,某個人發現自己失眠了——在現在這種充斥著失眠抱怨、失眠治療、熬夜常態化等信息的環境里,當然不會多麼在意偶爾這麼一晚的失眠吧,頂多就自我分析一下是否白天咖啡喝太多了,或是之前熬夜太多導致身體生物鐘混亂,還是剛才煩心事太多越想越煩導致清醒的不想睡,甚至可能想好了明天到了公司會社該怎麼大吐苦水一番,在翻滾和爬起玩手機的時間流逝里迎接朝日的光輝。

因為煩躁一夜,是明確意識到自己失眠,帶著些微難明的恐懼不安,同以往熬夜玩樂或做事是截然不同的前提情況,所以心情的沉重也是截然不同的,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到了中午,下午,昨晚那徹夜的考慮與煩躁似乎在逐漸淡化,甚至有種昨天真的失眠了么的不現實感出現,於是對於昨晚的失眠,並沒有採取任何措施。

畢竟失眠在普通人的觀念里,甚至連病症都算不上,除非本身是失眠患者,誰會沒事幹去了解失眠會引發什麼併發症呢?雖然多少知道一點失眠及熬夜可能對身體不太好。

但是一天,兩天,三天,五天過去了,一點覺也沒睡,身體和精神各方面已經出現問題,明顯到被身邊人關心是否有什麼身體健康的問題,在了解這幾日居然開始失眠到完全睡不著,而被建議前往醫院去看看醫生檢查身體是否出現問題,或許有些人依循建議就這麼前往醫院了,但大部分人因為工作忙碌,生活還有許多事需要處理,實在抽不出時間,並且或許還要預約才能就診等,推遲著去看醫生這個事項,或許心底里還懷揣著「也許今晚就能睡著了呢,就算是兩三個小時也好,說明就會逐步又恢復正常了,本來就是嘛,完全沒聽過會有什麼病導致無法入睡的——」之類的想法。

當然,也有本來就高度重視自己身體情況的人存在的,第一天就去了醫院,但依靠科學儀器和醫生職業知識以及經驗,並沒有檢查出什麼問題,於是帶著或許查出點脂肪肝的身體檢查報告回去了。

以及把這當做新奇事發布在網上,自己的ins和臉書里的,現在是網路關係社會,信息的流通可比以前要方便的多,而隨著這樣的人群漸漸增加,討論組,聊天專屬區都漸漸建立起來了,經驗者提供建議,毫不相關之人發出懷疑之聲,事中者或尋求建議,或不能忍受懷疑而進行自證。

事態逐漸形成規模,新聞工作者聞訊而來,在發現似乎像多發性一樣並被某個人提出這一想法后。

醫院迎來了小高峰。

原本網路里偶像的狗血戀情,秋冬的限定美食開始陸續上線,明明入秋了比起前幾年來氣溫還是有點高,蚊子還是很多等話題被擠占空間直至淹沒。

直到——死亡案例開始出現。

網路上只剩下對此的話題和討論。

直到咒高這個代表裡側措施的機構接手進行調查及解決的時間點,「不眠之地」初具規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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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主咒回]忙碌的五月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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