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4
88.靈異探索!(4)
今天中午所發的便當是炸豬排便當,炸豬排炸得過干,不是用豬油炸得,就沒那麼香脆,缺失水分的麵包糠磨礪著口腔里的軟肉,配的菜是干牛蒡和小番茄,米飯中央點綴了一顆帶著鹹味的漬梅。
除了所發的便當外,五月七日咲良娜一行中的兩個胃口更大些的男生還各吃了兩個烤鱈魚子飯糰和鹽漬鮭魚飯糰。至於胃口說不上好壞五月七日咲良娜和家入硝子則沒有再吃了,只各拆開了一盒牛奶吸著。
「這和我想象的「有點」不一樣啊。」
家入硝子嘟囔著,沒拿著牛奶盒的手習慣性的摸了摸口袋,頓了一下復又作罷,動作間手腕與袖口之間隱約可見紅影。
「都說是正經工作了,你抱著什麼來度假的過頭期待啊。」
夏油傑吐槽道。
五條悟已經找了個小凳子坐下來,只是委屈他那兩條大長腿,此時竟怎麼放都不夠位置安置一般,只能曲著。他歪側著頭,右手撐著臉,長長出了一口氣。
也是,本來他也不是十分有耐性的性子,打工人的生活他之前哪這麼沾過,加上人又多又吵,信息過濾必然比平時多好多,不過半天就有點煩了。
要說他們本就不是什麼十分乖順的性子,雖然任務是說要保護對象,但一行四個人總有個可以輪流溜個片刻四處看看,瞧瞧熱鬧,透透氣吧。
但是——
「可真難為他們還吃得下,這麼無憂無慮的傻樣,究竟得遲鈍到什麼地步才行啊,實在是——既可憐又好笑。」
身形高挑,眉目尚未全然褪去青澀的少年如是說著,但語氣卻聽不多出可憐的意味,他用手撐著臉,露出的手腕上系著一條紅繩,襯得其皮膚蒼白。
接著,就聽夏油傑沉聲阻止了他。
分明都很年輕,說的話口吻卻異常老練,因此顯得有些傲慢。
「別說了,悟,我們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保護好本端小姐就行。」
危機感,使得他們守著被保護對象寸步不離,至於何處而來,因何而生的危機感
此地而出,此地而生,此地所化。
眼中所見,耳中所聽,知覺所查。
五月七日咲良娜微垂著眼,脖頸一條線順著延到黑色的衣領中,她沒有說話,只嘴角抿著一點笑意,竟似有點悲天憫人之意。
但他人的歡喜,並不在意。
而墨鏡之下,五條悟露出的雙眼如出鞘的匕首鋒芒一般冷厲。
看似寂靜凄清的公館洋房,華麗的裝潢,別具特色的擺件,窗明几淨的空間,美味的餐點,各自新鮮盛開的嬌艷花兒,被渲染的輕慢的空氣,觥籌交錯,杯碟清脆敲擊聲,還有機器安穩運行的聲音,場外其餘人的討論聲。
是否真是如此。
如佛言,一人既一十八界,人有六識,為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和意識——察覺,知而覺,識世界。
但為何他們卻一副絲毫無所察的模樣
可能是因為塵世中摸爬滾打的人——尤其是在聲色名利場中沉浮許久的他們,其身雖仍六根齊全,但眼已被好顏色所茫,不見此處淤痕惡跡,耳已被靡靡聲所迷、不聽從間隙里偶然飄過的可怖凄厲,鼻已為香食所塞,不聞偶然猩銹,舌已為酒色所染,不嘗空氣中微弱的刺冷,身處此間,受意識所控,又不在此間,而是在幾人齊聚便自然形成的浮華虛空之中,法為法,法非法。
所以,這也是小孩子為何更容易看見異物的原因,但他們缺乏邏輯,沒法將「模糊」描述的更為清楚。
至於這些已然長大,口舌伶俐,頗為世故的成年人們——
太遲鈍了,實在太鈍感了。
攝像機所對著的餐桌上講得都是些什麼呢?感嘆、恭維、祝賀、感謝、一點點無傷大雅的八卦,之前拍攝的經歷笑談、即將上映的劇的宣傳.......
彈幕里對美色和美食饞的口水,都快淹沒整個屏幕了。
在導演無聲的示意下,大家得談談「正題」了。
——關於這座公館的往事,傳聞,故事,軼事......可怕而詭譎的,像以前盛行過的地攤文學,只是現在的熱鬧活動場換做了網路,你方唱罷我登場,故事層出不窮。
來到這裡登山的野客迷失于山林中,傳聞被藏在公館里的妖怪給吞食了。
有人信誓旦旦曾經拍到過彩玻璃上閃過的巨大黑色身影,光看其一影就能知曉這絕不是什麼人,而是怪物。
留了遺書的自殺者們屍體無跡可尋,傳言是被梅花林卷作了肥料,所以才能開得如此異樣嬌艷——也有這樣的人,準備自殺了還擔憂著身後事,討厭別人看到自己死後的失禮模樣,聽聞這樣的傳聞后,千辛萬苦的特地偷偷跑來這裡上吊自殺。
以及關於這裡召開著什麼邪惡神秘聚會,是邪惡教會的據點,舉行著可怕的祭祀的臆測猜想,祭品便是那些失蹤的人。
更有一些失蹤的人的親密親屬,十分肯定的說夢到了失蹤的人就是在這裡——死狀可怖,場景里裝潢設置擺件模樣都說的十分準確,且不止一人有這樣的經歷,因此曾引起好一陣轟動,但最後不了了之。因為要說準確裡頭的模樣,卻不是什麼很難的事,之前有視頻上傳者曾偷偷來拍攝過,只要看過那些所謂的冒險記錄,都能說上兩句,還引發新一輪懷疑作假之類的浪潮。
還有言之鑿鑿的記錄——因為這裡是不開放的私人領土,來調查的人除了舉著攝像機的視頻上傳者,三流驚悚雜誌報紙上採風小編外,還有與這些人比起來聽上去要靠譜一些的打著專業名頭的靈媒和專家(偷偷來的)。和尚是不會來的,和尚做法事是要主人家聘請來的。而儘管這些圍繞公館的可怖傳聞盛極一時,但主人家似乎並不十分在意,不,這些傳聞甚至可能傳不到其耳朵中,畢竟這裡只是祖輩傳下來的可有可無的閑置宅業,也沒有人住。
——「真可怕!」
——「真的假的?」
——「有人做過整理,我把鏈接po到評論上了,有興趣的可以去看。」
素人C是小有名氣的視頻上傳博主,電影愛好者,談到這個他反倒少了不少剛剛的拘謹,語氣開始興奮了起來,補充了不少比較冷門的消息。
「啊,聽起來真是可怕。」
咲朱小姐捂著嘴輕聲說道,就像是生怕驚動了空氣中隱藏的什麼一樣,眼神顫顫惹人憐愛,果然惹得眾人幾聲安慰,但那也不過是她自豪的演技罷了,對現在的她而言,比起鬼神,人還要更可怕些。
不過,真的在座所有人都毫無所覺么?就像咲朱小姐用以扮演纖弱敏感,富有女性溫柔的性格和氣質特點的演技,在座的一些人或許也在同樣使用著也說不定。
突然的,就像小鹿嗚咽了一聲一樣,原真砂子和魔子突然一致捂住了嘴,發出了一聲有些突兀的低吟。
「怎麼了么?」與真砂子相鄰而坐的名取周一一邊給她遞來紙一邊關心道。
看來是咬到舌頭了。
嘴裡泛著一股刺痛和血味。
一股噁心感因此泛了上來。
在魔子旁邊坐的人也同樣給她遞來了紙,一邊忙不失道歉一邊用紙掩住嘴,接著就見小小血漬在蒼白的餐巾紙上漸漸如綻放的紅梅一樣胭開。
........
——「開始了嗎?」
——「啊這次很早呢。」
——「按照術語來講,各位小心啊!最好過個靈感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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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吃飯的場景還著重拍了一些鏡頭,稍作休整,休整的時候一般是插播廣告或者拍些小花絮和個人專題以過場,下午繼續主要拍攝任務。
「沒事吧純今天是怎麼了呀,到這裡鼻血一直止不住,剛剛還把吃的東西全吐了,果然還是叫醫生看看吧?」
占星師夏希小姐滿臉擔心的問著自己兒子的情況,而那臉色蒼白的男學生一手捂著剛剛將將止住的鼻血,另一隻手則在面前擺了擺示意不用,剛才好心的恭子小姐給了他一小袋冰塊和從後勤應急人員那找來的止吐葯,現在好很多了。
他時常流鼻血,該說差不多都習慣了,問題不是流鼻血(當然一直流著也會變成問題),問題是是什麼造成他流鼻血,這次和以往總覺得有很大不同——總覺得....一茬接一茬的
唉,他在心底里無奈的嘆息了一聲。
好像十分麻煩的樣子呢,早川同學。
——甚至不必像這樣的問一問一起同行的同伴了,對方一直很不安的樣子已經影響到他了。
「那就吃點什麼吧?來,吃兩塊這個杏仁餅,我剛剛就覺得這實在太美味了,所以偷偷打包了兩塊想著給你吃吃呢,你剛剛還把吃的便當全吐了吧吃點這個吧。」
一邊拿出餐巾紙包著的杏仁餅,一邊這樣說著,夏希小姐似乎仍在回味剛剛午餐的美妙滋味,不由捂著臉露出愉悅的笑容。
而盯著那掀開了包裹它的餐巾紙而重新暴露在空氣的杏仁餅——潔白如白雲,如奶油,散發著勾引唾液分泌的香甜,而在那杏仁餅面前的,穿著制服,鼻子還塞著用以止血的紙團的少年岸田純,臉色卻實在不像是看到美食想吃的動容表情,而是臉色泛青的咽了咽口水,眼角有意無意撇過他旁邊「明明沒有任何東西」的地方,頭不禁往後仰了仰。
似乎想起什麼不大好的回憶或噁心到恐怖是場景一般。
「...不了,媽媽,我還不餓。」
「怎麼可能不餓呢?難道說是還會噁心」
「倒也不是.....」
.......
與此同時,另一邊
午間的休憩里各人做著各自的事。
恭子敲門進來后,就見這間房間暫時的主人本端末紅坐在窗檯邊的梳妝鏡旁,負責替其化妝的人圍著她,而那跟著本端的卻顯得有些格格不入的四個年輕的「保鏢」卻只見一人。
沒辦法,作為被保護對象的本端末紅是女性,在她的房間里實行保護的話,還是同為女性的五月七日咲良娜負責最為合適,同伴家入硝子雖也是女性,不過相對來說,眾所周知的原因,術業有專攻,還是五月七日咲良娜反應來得更快些。
所以其餘三人就在隔壁的房間待機,輪流休息,在盡量保持有一人在能夠使用反轉術式進行治療的家入硝子身邊,一人在對象身邊的情況下動作,並確保硝子離對象距離不會太遠以防萬一。
整體而言這次的任務為了穩妥,他們選擇非主動的方針,這也是讓家入硝子一同跟來的原因,畢竟不要忘了,他們這次任務的重點並非袚除而是保護對象。
說回現在
節目的這一期新成員,那個民俗專家肚子里還是有料的,這裡確實如其所言,隨處可見厭勝術擺件,其中雖有假貨或已經失去效力的東西,但也不乏真品,而且佔了大成,使得這裡很不適合咒靈操術的展開,除了某些進不去的房間和地方外,明明剛剛在這呆著的咒靈,可能一不注意,就被拉著趕著跑到不知名的地方去了。
因此多了幾分不穩定性。
只見那名年輕的,還穿著學生制服的,臉頰還沒褪去青澀又圓潤線條的,扎著高高馬尾的黑髮女性保鏢,坐在窗檯邊的胡桃木椅子上,手裡拿著一本書,似乎是湊著陽光在讀著,坐的位置倒沒有擋住同樣需要光線的旁邊化妝和合著眼平靜接受臉上塗塗抹抹的人,看她那樣子,竟似對此情景早有預料,很是習慣了一樣,還不忘帶著一本書來讀。
簡直是來悠閑度假一般。
本端末紅一向冷清,除演戲外不大愛說話閑談,對於自己的這位保鏢的做派沒什麼反應。反倒是見此,那同恭子一起進來的本端末紅的經紀人皺了皺眉。
也不奇怪經紀人是這麼個反應,平時負責本端末紅一應衣食住行的她,突然冒出這麼些個根本不是她聯繫的不知道打哪來的「保鏢」,看起來不甚靠譜不說,還讓人不由產生幾分危機感。
公司的暗捧插手拿她們作□□無數的猜想都在經紀人腦內過了好幾遍。
不怪經紀人多心,本端末紅可是現今最炙手可熱的影星,有她在的地方周遭就是暗潮與漩渦,因為她的火焰與光芒過於著目輝煌,像不停燃燒的美麗青鳥一般。
而細究其危機感,竟是因經紀人那老練的經驗和常年打拚積累來的眼力。她覺得這少女擁有前途不可見量的資質——上一個她看到的有這般資質的,正是現在年紀輕輕便已經有這般成就是本端末紅。
而像她擁有這樣眼力的也不止一個,這不,剛才節目的導演就一臉若有所思的把她找去說了幾句相關的么,因為連導演也以為那是經紀人所屬公司的人。
在這個圈子裡混得越是老練,多少就更明白所謂鏡頭的語言,鏡頭的偏愛,那是很多人渴求而不得的,卻能在那女生身上看到,究其原因,不過是眼神停留。
「那個孩子身上有引力。」
多聊了幾句聊起來了后,導演從煙盒裡老練的抽出了一支煙,更為老練的,是經紀人掏出打火機替其點燃的動作。
「矛盾感、虛偽感、自負且驕傲,悲劇,支配、冷酷與雌性的柔慈、莎士比亞和王爾德故事感的糅合,那就是構成其身上「引力」的存在。」
煙霧從張開的嘴縫冒出。
對人而言,比起真誠,更容易注意到謊言,比起平淡,會更容易被衝突所吸引。
「關鍵是,她還很年輕,只是——」
可能留不住,這個圈子,甚至可能這個世間。
人們恐懼死亡卻又迷戀,所以很容易會被泛著這樣迷離氣息的人所吸引,誤以為心臟跳動的感覺是愛戀,實際上更有可能是恐懼。
因此,越是如此,經紀人她就越無法理解這少女突兀的出現其本身和徘徊在本端身邊的原因,以及那悠閑的姿態。
難以理解,而多生揣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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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幕·年少成名八原流馬——
八原流馬喜歡美麗精細的東西。
對他而言,他所見的,所感的,來見他的,接觸他的,拋開表皮,全是一樣的存在。
那麼為何不喜歡錶皮更美麗的?這會使得他感到更愉快。
在娛樂名利沉浮,他得到很多,失去很多,總的來說還是得到的多——目前對現狀沒有什麼想大變化的念頭。
他覺得自己已然變得足夠冷酷,可愛的表皮下是同世人並無區別的勢利本質。
並沒有什麼不好的。
他剛出生就已經能記事了,父親病亡,母親發瘋不認他,家族視他為惡魔,現在撫養他的姨媽兼經紀人看待他的眼神同物品並沒有區別——即使她覺得隱藏的很好。
所以喜歡美麗事物有什麼不好,至少能讓人分泌些愉快的多巴胺。
所以他喜歡夏希小姐,本端老師,魔子小姐和真砂子小姐也不錯......
但是——
那個女生,那個擁有著與上述女性同樣不遑多讓的「美」與「細」的女生,卻不能——
不能太過接近,不能感到好奇,不能將其當做弱於自己的存在去喜愛。
本能避讓,遠離。
那是一種預知某種可怕的預感。
年輕的超能力者曾經在某個節目里憑藉卓越的感知隔著一層黑幕清晰描述背後的人相貌,衣著,感情經歷,秘密和最近的人生大事。
總覺得......她會使得劇變到來,不能承受的。
而且,要被「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