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到5

「您好，您是謝無極嗎？」

「你是？」

「我看到您發的求合租信息了。」

「哦，太好了，我真的沒想到有人能解出我的招租啟事裡面隱藏的電話號碼。」

「哦，那的確是很難，有微積分，有概率……題很難。」

「但很有趣，是吧？我很好奇最後兩位你是怎麼算出來的，因為最後算兩位數的那道題已經難到極限了，我估計全國也沒幾個人能解出來的吧。」

「的確是很難，我也沒解出來，不過我猜你尾號應該是三連號，所以試了一下。」

「……」

「嗯，我姓萊，叫萊揚，想跟你一起合租。」

「好吧，我的確是說過只要能打通我的電話，我就答應合租。」

「太好了，那你方便開一下門嗎？」

「嗯？」

「我已經在外面了。」

「……你是如何找到我的住址的？你是黑進了我的手機進行定位了嗎？！」謝無極的聲音變得興奮起來。

「……你是在化物所的官網上發布的呀，我們化物所的宿舍只有這麼一棟樓。再說能住的都是您的同事呀。」

「哦！我忘記了，我在五樓，你上來吧。」

「只有五層才有空房間，我們化物所的官網是這樣說的，所以我已經在五樓了。」

「哦！好我開門了。」

瘦高個謝無極打開了門，門外站著一個矮胖圓臉的小胖子，圓圓的臉上帶著討好的微笑，臉上還帶著一副黑框眼鏡，仰臉看著謝無極。

謝無極低頭打量了一下，問道：「你發表了幾篇論文？發表太少的話恐怕是住不進這間屋子。」

小胖子萊揚沒有自信地道：「SCI只有一篇，核心期刊兩篇……但國內採納的有多篇，雖然不是核心期刊……」

「不是核心期刊的論文就不要提了，那上面的論文有多水你是清楚的吧。」

「是是。」萊揚連忙附和道。

謝無極高傲地道：「不過你居然有SCI的論文，還不錯了。合格了。」（SCI是美國科學信息研究所索引類刊物）

萊揚鬆了一口氣，問道：「可以進來了嗎？」

「可以，雖然我要說的是我內心深處不太情願，因為你並沒有解出我最後兩道題，但是中間的題你都解出來了，這也足夠讓我驚奇了，所以說：「請進！」

萊揚帶著討好的微笑進屋了。

萊揚是今天上午來D市的化物所報到的，他來這讀博士。

報到時化所的人事處長讓萊揚在化物所的官網上挑宿舍，出自好奇，他挑中了謝無極的宿舍。

全國一共四大化物所，D市化物所資格最老，歷史最久，前身是日本滿洲研究院，解放后改建成中科院下屬的化物所。化物所雖然沒有中科院名頭響，但科研實力卻一點也不弱，是隱形的科研重鎮。

現在，萊揚進到謝無極的宿舍里了，雖然聽說國家大力提高一線科研成員的生活水平，但是顯然提高有限，這宿舍裝修是80年代水平，萊揚看得直皺眉頭。

謝無極道：「嗯，這有幾張表格你得填一下。」

萊揚問道：「是《化物所研究員宿舍決定表》嗎？我已經填了，所里規定只有填表后才可以在內部網裡聯繫所員拼宿舍。」

「不是，是《如何成為一個好舍友》以及《宿舍緊急情況應急方案處理科目一，二，三》和《謝無極生活習慣360問》。」

這都是些什麼表格啊？萊揚忍不住想吐槽。

但萊揚禮貌地說道：「嗯……我不太想簽一些來歷不明的文件。」

謝無極道：「不簽是不行的，特別是我的生活習慣360問，你需要背熟記住，還有考試呢。」

萊揚猶豫了一下說道：「我想問一下，如果考試不通過的話將會……」

「將會當不了我室友。」

萊揚有點吃驚，同樣跟這個叫謝無極的聊天讓他感覺很舒服，這個謝無極不太像正常人。

只見謝無極揚著表格道：「快填，快填。」

萊揚說道：「可是，可是，我並是不想填，可是所里人事處沒說要填這些表格，而且怎麼還要考試啊？」

謝無極道：「所里當然沒有說過，因為這是我個人要你填的。不過你確定不填嗎？也不想考試嗎？考試很有趣的，那個應急方案的試題里有智商測試，很好玩的。你確定你不玩嗎？」

「我還是不玩了吧。」萊揚猶豫了一下說道。

萊揚頓了頓，忽然問道：「不過如果考試通過的話這個宿舍就可以讓我住嗎？考試的話我還是很有信心的……」

「沒錯，所里要求兩人同住一間宿舍，你要是通過了360問考試的話那麼較小的那間屋子就是你的了……」

「啊，只考360問這一門嗎，那簡單。考過了我就是你的室友了吧？」萊揚喜道。

「嗯，應該稱之為臨時工室友。」謝無極說道。

「……」

「當然，你會在十年內轉正。」

「十年？」

「我知道時間快了一些，你不要高興太早，我每年都有CPI和績效考核的。」

「……CPI和績效考核？」

「嗯，還有末位淘汰制度。」

「末位淘汰制度？這屋裡不就你我兩個人嗎？」

「當然，我是不在這制度里的，好吧，那就改叫臨時工淘汰制度吧。」

「……」萊揚沒想到室友是這樣一個奇怪的傢伙。

他想了想人事對他說的話，所里宿舍緊張，一部分宿舍被出租出去用來補貼所員生活用，現在就空著的就剩謝無極的宿舍。

萊揚可不想出去租房住，他博士補貼本就不多。

於是他說道：「把那個360問拿給我，我選擇考試。」

「很好，明智的選擇，這項考試答得好的話有額外加分哦。」

「……我也想是。」萊揚討好地笑笑，問道：「我可以開始準備考試了嗎？」

「當然可以。」

萊揚打開《謝無極生活習慣360問》開始看，這360問不厚，像一本雜誌。看了一會他想坐在椅子上看。

謝無極搖搖頭道：「對不起，現在暫時還不是你的宿舍，你還不能坐。」

萊揚只好蹲在角落裡開始看。

看了一會他蹲累了，然後跪在地上，跪了一會他又趴在地上，把360問擺在頭前方。

從遠處看好像360問好像是一尊佛，而萊揚是求佛的人。

跪時間長了，膝蓋會痛，但是萊揚的注意力沒在膝蓋上，他的注意力轉移到這360問上了。

他一邊翻看一邊吸冷氣說道：「不可能，這不可能。」

他快速地向後翻，越翻越吃驚。

他抱著360問站了起來。

「有什麼難題嗎？」謝無極傲慢地坐在椅子上，正在翻看一個平板，上面似乎是一個論文網站，他在看某人的論文。沒錯，他在看萊揚的論文。

萊揚問道：「這上面寫著您14歲中科大少年班畢業，16歲出國，18歲拿到了博士后的學位，20歲不到就出成果了？」

「嗯。」謝無極應了一聲，他還在看那篇論文。

「請問您今年多大？」

「360問里有啊，不過我屬蛇，今年是本命年，36歲。」

萊揚想起來了，說道：「對對，是有，這最後一問就是。不過我想知道這裡面寫的成就都是真的？您是某款工業軸承用的新型合金的發明人？」

「是的。」

「某種新式電鍍工藝的發明者？」

「是的。」

萊揚聲音開始變得激動起來了，「也就是說，下面那幾百多項堪稱奇迹的發明都是您完成的？」

「對啊？360問上面不都寫著嗎？為什麼還要再問一遍？你對《謝無極生活習慣360問》有什麼不懂的再問我，事實性的知識我覺得沒有問的必要，記住就可以。」

萊揚越看越不敢相信這一切，可是360問上面明明白白的寫著，EAX電鍍法發明者。萊揚上大四的時候就曾經在某軍工廠的電鍍車間里實習，當開始時廠里採用老式的電鍍法，這種電鍍法費水費電費材料，後來聽說有人改進了工藝，廠里隨後引進了這種叫做EAX的新式電鍍法，果然效果超群。

那時候的萊揚哪能想象得到這種電鍍法就是自己未來室友改進的。

他看著360問，相當於在欣賞室友的300多個成就，每一項都非常了不起，萊揚驚訝地說不出話。

他換了崇拜的眼神盯著謝無極。

謝無極正在看論文，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沒問題，我只是覺得我必須要通過這個考試。」

「很好。你最好答到60分以上，這是及格線。」

「啊，只要過60就行了嗎？」萊揚放鬆了下來。

「是的，提醒你一下，總分65分。」

「……請再給我幾個小時！」

幾個小時過去了。謝無極坐在椅子上翻看著試卷說道：「好的你通過了，歡迎你成為我的舍友，我叫謝無極，江蘇人。博士后。360問里有寫，不過你叫什麼來著？」

「再次自我介紹，我叫萊揚，我們化物所新招的在讀博士生。」

「哦，你叫什麼不重要。」

「……」

萊揚愣了，他想謝無極這個人看起來很傲慢，對自己很輕視，很無禮，自己要不要住這呢？

不過門外這時又進來一個人，打斷了萊揚的思考。

此人身體肥胖且高大，看起來非常的壯實。

萊揚對謝無極道：「這是我的朋友聞西，他是大工的影視與動畫製作專業的在讀博士生。」

「哦，大工的。學校不太好。」謝無極直言不諱。

《謝無極生活習慣360問》上面寫謝無極是全國排名第一的名校博士后畢業，上面卻沒有寫他的高中和大學在哪裡念的。

聞西眉頭一挑道：「怎麼？對我學校有意見？」

聞西塊頭大，脾氣直，萊揚怕兩個人打起來，連忙道：「大工名頭雖沒沒十大名校高，但歷史悠久，科研水平極高，而且成果顯著。」

謝無極哼了一聲，說道：「是嗎？」

萊揚繼續道：「只是大工座落的地方不好，學校不在本國的首都等大都市，只座落於我們的D市，所以它從曾經最頂級的日本帝國大學，解放后的超級強校天朝大工，跌落到了現在默默無聞的二線高校。其實它是很強的。」

聞西向萊揚笑笑，萊揚為他的學校辯解，聞西很高興，大聲地對謝無極道：「喂！你聽到了嗎！」

「當然聽到了。同時我也對沒能力考上好學校的人抱以同情。」

聞西氣得直瞪眼，他把萊揚拖到角落裡，小聲道：「喂！剛才你給我發信息說你即將有一個很厲害的室友，讓我把你行李拿過來，但你指得就是他？」

聞西這句話提醒了萊揚，萊揚堅定決心，說道：「聞西，你哥哥聞東跟了一個牛逼的導師后，我看最近他突然變富了，都買上車了，我想我也要跟這個傢伙混一混試試。」

聞西扭頭打量了一下謝無極，只見這個人個子高瘦，皮膚蒼白，渾身上下充滿了一股陰氣，坐在那看平板電腦還發出「嗯嗯」地怪聲音，時不時還抽動一下身體，怎麼看怎麼不像一個正常人。

聞西懷疑地道：「就他？能行嗎？再說這個傢伙精神有問題吧。」

萊揚道：「但這個傢伙真的很牛，真的，我看完了他的成就，很厲害的。所以我想跟他一塊住，而且我剛才花了三個小時答那些題，我不想白答！」

聞西道：「別跟這種傢伙一塊住了，來我宿舍吧，我們學校讀博的宿舍都挺好的，還有空調呢。而且我室友結婚了出去住了，我把我和他的床並成一個大床，有你睡的地方了。就算到時候學校來檢查，我給你頂著。」

萊揚道：「兩個大老爺們睡一個床，我不幹。」

「那我把床分開。」

萊揚搖搖頭說道：「我只能住這，因為我媽要求我必須住化物所的宿舍，不準出去租房子，你知道她的，她不接受任何反對意見。我是不可能違抗她老人家的意願的。」

萊揚提到自己的媽媽，聞西不說什麼了。他倆是發小，從小一起長大，萊揚媽媽什麼樣，聞西最知道了。

於是聞西哼了一聲說道：「不讓你出去住恐怕是不想讓你出去鬼混，但就你這樣還能鬼混？你會單身到死的。」

萊揚反駁道：「別忘了你比我大三歲，再過兩年你就要先於我當上魔法師了！」（傳說30歲了還是處男會在30歲的新年夜變成魔法師）

聞西道：「滾！老子才不會變成魔法師呢！今年肯定有女友！！還有你就不能跟你媽談一談，比方說別合租，你自己出去單獨租個房子啊，你家又不差那點錢。」

萊揚笑了，說道：「我媽會跟我談嗎？她有聽過我的意見嗎？你覺得這種可能性存在嗎？」

聞西嘆了口氣，說道：「怎麼辦？難道只能跟他住了？」

萊揚道：「只有跟他住我媽才能滿意。」

聞西道：「可是來的時候我搜了搜這個傢伙，他的傳聞都不太好呀。」

「不管怎麼說，在網上能搜到說明這個傢伙不是無名之輩，再說我沒有辦法了，明天就上班了，我今天必須得入住了。」

聞西道：「好吧，身上的包沉死了。」

「你沒有背什麼吧，我的東西不多。」萊揚道。

「是嗎？我身上全都是你的遊戲機。你的遊戲機太多了，你大學時為什麼買這麼多遊戲機？我記得小時候你媽不讓你打遊戲的，難道是因為你媽以前管你管得太嚴了？我把這些遊戲機放這堆著了。」聞西放下行李。

萊揚對謝無極道：「我通過考試了，可以帶我看我的房間了嗎？」

謝無極道：「好吧，讓我帶你去看你的房間，順便問一下，這一大堆東西是什麼。」

萊揚道：「沒什麼，只是一些遊戲機。」

謝無極搖頭道：「請清晰地報出你遊戲機的型號，我不想跟我已經有的遊戲混淆……」

萊揚道：「懂了。」

他報到：「FC一台，MD一台MINMD一台，世嘉土星一台，PS一代一台，PS二代一台，PS三代一台，XBOX360一台，XBOXONE一，GB一台，NDS一台，WII一台WIIU一台。」

聞西道：「你少報了一台PSP，PSV，PSP2000，PSP3000。」

聽到這麼一大堆遊戲機名，謝無極喜道：「真是太棒了，我有預感你會成為我最佳的室友。」

萊揚問道：「為什麼？」

謝無極把他們請進自己的房間，只見也是一房間的遊戲機。

聞西向四周看了一眼，目光落在了一台黑色的遊戲機上，他說道：「天那！這是最新款的PS4！哦，還有隨機帶的大製作遊戲！我永遠愛PS。」

萊揚看了周圍說道：「我的天那！你不光有GB你還有GBA，GBC！甚至還有帶遊戲的文曲星！」

聞西驚道：「文曲星在哪呢！太懷念了，我高中的時候用它打了好久的遊戲！」

謝無極道：「你玩的遊戲可能是我無聊的時候隨手開發的。」

「不可能。」聞西想也沒想就回答道，「你又不是程序員，怎麼可能開發遊戲？」

謝無極笑了，「那遊戲是叫達里克的冒險是嗎？」

「……」

「通關的密碼是什麼來著。」

「WUJIXIE……謝無極？我當時以為是某種螃蟹！」

「如果你還不信的話，我這有一個開發版的，更好玩，只是我沒放出去。」謝無極遞過一個文曲星。

聞西看到了文曲星，對萊揚道：「你還記得我倆來這之前看到了一個教堂嗎？就是很多信徒在門口排隊的那個。」

「嗯，你當時不屑地說天堂是騙人的，世界上根本沒有那種東西。」

「我收回剛才的話，這個世界絕對是有天堂的，那就是這個房間了！」

他倆在謝無極的房間里花了不少時間，天很黑才離開，聞西走的時候都沒有公交車了。

他倆都覺得雖然謝無極的成就很了不起，但似乎更了不起的是那些遊戲收藏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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