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承接因果

這種感覺著實有些無法描述。

但看著這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兒跌跌撞撞奔向自己的時候，陳江年的身體卻近乎本能的蹲了下來，而後一股疼愛之情，不由自主的在心裡滋生。

「哎呀……」

可那丫頭有點跑的太急了，腳下一個沒注意，被一塊凸出的地面給絆到了，哎呀一聲，就要摔倒。

「小姐！」

剛才抱著她的侍女頓時嚇的花容失色。

眼看小女孩兒就要摔倒在地，間不容髮之間，一道身影，出現在了她的身前，輕巧的將她要絆倒的身子給接了住，而後直接抱了起來。

小女孩兒也嚇了一跳，呆了呆，而後眼睛卻瞪得大大的看向抱著她的人，頓時興奮的喊了出來。

「爹爹！」

陳江年鬆了一口氣，幸好他反應快，要不非得摔一跤。

這地面剛才受到大戰的波及，多少有些變形。這一下摔實了，至少也得破點兒皮。

按說小孩子嘛，摔一下就摔一下，沒什麼了不起的。但這身體卻湧現出一股強烈的恐慌情緒……

再看了看江卻邪的記憶……

確定了，這傢伙妥妥的女兒奴一枚。

「爹爹，你終於回來了，沐陽好想你！」

女孩兒歡快的抱著陳江年，充滿童真的聲音里也滿是思念。

陳江年回過神來，看著小臉紅彤彤的女孩兒，心頭輕嘆。

算了算了，反正之前也已經做好思想準備了，既然借了江卻邪的身體，那麼自己就算是承接了他的因果。自然也該努力的扮演好他。

下意識的伸手颳了一下小女兒的鼻頭，陳江年笑道：「想爹爹了？哪裡想啊？」

這個問題讓小女孩兒呆了一下，有些摸不著頭腦。哪裡想？

陳江年伸手輕輕戳了戳小女孩兒的肚子：「是不是肚肚想爹爹了？」

「咯咯……爹爹，好癢啊，好癢啊，咯咯……」

小女孩兒被這一戳，頓時咯咯的笑了出來，一邊笑，一邊扭著自己的身子，想要躲避自己老爹的魔爪。

陳江年卻不收手，一邊繼續戳，一邊笑著問：「沐陽還沒說呢，是不是肚肚想爹爹了？」

「咯咯，是肚肚想爹爹了……咯咯……肚肚想爹爹了……」

小女孩兒咯咯笑的上接不接下氣。

父女倆的互動，讓周圍的府軍和後方的侍女看到，一個個都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原本走過來想要見禮的，也都暫停腳步，不忍打斷父女倆久違的溫馨。

好半會兒，陳江年才收回了自己的魔爪，小女孩兒這才大口大口的喘息，小臉通紅，一雙大眼睛卻很是明亮，看著陳江年的眼睛，越發依戀。

「參見城主。」

見父女倆互動暫時告一段落，周圍的人這才走過來，單膝跪地見禮。

陳江年一隻手抱著沐陽，環顧了一圈，心頭輕吐了一口氣，然後才點了點頭道：「這一次做的很不錯，沒有讓本王失望……好了，還有很多事，都下去忙吧。清點下損失和犧牲情況，之後再說。」

「是。」

府軍大聲應答，而後轉身去忙碌了。

敵人是被幹掉了，但是破壞已經造成，而且還死了那麼多人，自然也是需要去處理的。

「桃紅。」

陳江年看向剛才抱著沐陽的侍女。

侍女連忙走了過來：「老爺。」

「你帶幾個府軍，去守城軍那邊，接姑娘回來。」

桃紅愣了一下，然後連忙道：「是。」

行禮過後，離開了。

陳江年則是抱著沐陽，朝著裡面走去……

在那邊，還有一個侍女，抱著另外一個女兒呢。

「老爺。」

「見過城主……」

侍女激動的前身行禮，她身邊的老者略微拱手，佝僂著身形。

「歲榮，這段時間，麻煩你了。」

陳江年有江卻邪完整的記憶，自然知道老者的身份。也知道他留在城主府內的原因。

「城主言重了……」

老者臉色也有些激動的說道。

陳江年看了看他，而後拍了拍他的肩膀，點了點頭。

別看老者年紀看上去比他大很多，但通過江卻邪的記憶他卻知道……事實上，江卻邪比老者的年齡要大的多。

只不過江卻邪是靈境武者，壽元達到千年之久。如今他八百歲，但要到九百多歲的壽元末尾，才會急劇衰老。因此，才看起來如此年輕。

而這龍歲榮當年雖然也是靈境修士，但在當年被圍攻的時候和他一樣受到重傷，他的傷比江卻邪還重，直接跌落了境界，壽元大損，這才蒼老到這種地步。

「城主，您的傷……」

龍歲榮有些遲疑的開口，看著陳江年的目光，有些期待。

陳江年想了想，卻是知道他想要問什麼，然後才道：「我的傷已經痊癒了，但並不是因為神魔血肉，而是另有機遇。」

這話讓龍歲榮微微一愣，而後眼神有些黯然，卻還是笑著道：「那就好，恭喜城主……」

其實剛才陳江年轉眼間輕鬆秒殺兩尊靈境武者的時候就應該可以知道，他必然是有大機緣的……

「不過神魔血肉雖然沒有，但你的傷，我也會想辦法的。有我在，你可放心。」

陳江年接下來的話卻是讓龍歲榮渾身微微一顫，而後深吸口氣，露出笑容，看著陳江年點了點頭。

陳江年這才看向了侍女柳綠懷中的二女兒……

二女兒自重傷昏迷之後，就再沒醒過。

因為照料得當，所以倒也不顯得瘦弱，只是臉色，卻還是遠比懷中的沐陽要蒼白的多，雙目緊閉，宛如沉睡。

看到這二女兒，陳江年感覺到心頭又有一股心疼浮現。

而除了心疼，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憤怒和仇恨。

這讓陳江年微微呆了呆。

「曦月，曦月，你快醒醒，爹爹回來啦！」

沐陽突然喊了起來。

陳江年回過神來，旁邊的柳綠和龍歲榮，眼神都略微有些黯然的扭過頭，不忍看這一幕。

沐陽和曦月感情一直很好，畢竟從小一起長大的。以前在家裡，到處都是兩姐妹清脆開心的笑聲。

可就是那一日……那一日之後，江卻邪重傷，閉關療養。曦月重傷，陷入昏迷。偌大的城主府頓時陷入一片壓抑。姑娘一人挑起重擔，既要維持內府不散，對外又要應對城中那些事情，身心俱疲……

就這樣，家裡的笑聲消失了。孤孤單單的沐陽成天成天的流連在江卻邪閉關的房門，以及昏迷重傷的曦月病榻之前，懷裡則始終抱著那個夫人給她做的舊娃娃……

她不哭也不鬧，只是偶爾忍不住才問一句『爹爹什麼時候出來啊？』『曦月什麼時候醒啊？』之類的事情。但這種懂事，卻是讓人心如被針扎一般的疼。

如今，她又開口，這般的充滿童真和期待的聲音，卻是讓人聽的難受。

柳綠更是忍不住就掉了眼淚，側著頭，不敢看她。

叫了幾聲，不見曦月醒來，沐陽的眼裡流露出失望，她不解的看向陳江年問道：「爹爹，姨娘給我說，爹爹回來了，曦月就會醒……可為什麼還沒醒啊？」

陳江年感受到這種氛圍，加上身體的本能，讓他也憋屈的有些難受，深吸一口氣之後，他笑著颳了一下沐陽的鼻頭，道：「姨娘說的對，爹爹回來了，曦月就會醒了。不過還要等一會兒，爹爹等下叫她起床，讓她再睡一會兒好么？」

沐陽有些黯淡的眸子頓時明亮了起來：「真的？」

「爹爹什麼時候騙過沐陽？」

「耶！太好啦！爹爹回來啦，曦月也要醒啦！今晚我要和爹爹還有曦月一起睡！」

沐陽頓時歡呼了起來。

小孩子的世界，就是這麼單純而容易滿足。對沐陽來說，爹爹回來，曦月醒來，就是全世界最好的事情。

「先帶二小姐回房吧。」

陳江年對柳綠說道。

「是。」

柳綠輕輕抹了一下眼淚，連忙應答。

這才抱著曦月，轉身往房間走去。

「江大哥！」

正當此刻，一個清脆的呼喚響起。陳江年扭頭，卻是看到洛君瀾，帶著一票府軍回來了。

「姨娘。」

沐陽也看到了洛君瀾，頓時歡喜的喊了一聲。

看到沐陽無恙，洛君瀾頓時喜極而泣，她跑到跟前，一把抱住了沐陽，嘴裡呢喃：「沒事兒就好，沒事兒就好……」

她一邊笑一邊哭，不停摸著沐陽的小臉，似乎要看看到底有沒有受傷。

陳江年就站在旁邊，洛君瀾跑到近前，就聞到一陣幽香，這讓他神情略微有些尷尬。

面對小孩子還好，但面對江卻邪這個對他有一些特殊想法的小姨子……陳江年還是有些尷尬的。

乾咳了一聲之後，陳江年索性將沐陽遞給了洛君瀾，洛君瀾連忙接住了孩子，這才看向陳江年。

看了一陣之後，陳江年還有些莫名其妙，洛君瀾自己卻紅了臉，又開口喚了一聲：「大哥……」

陳江年愣了一下，而後尷尬的笑著點了點頭。

本來按照身份來說，江卻邪是洛君瀾的姐夫。可洛君瀾卻從來不這麼稱呼他，只叫他江大哥……

從這一點上來看，這妮子心裡的想法，簡直昭然若揭啊……

心中想著，陳江年目光看向洛君瀾身後那一干府軍。

「城主。」

何超是護著洛君瀾一同回來的，此刻看到陳江年看來，頓時單膝跪地見禮。

「嗯，起來吧。」

陳江年點了點頭，然後將目光落在了後方……

在哪裡，幾個府軍，正攙扶著一個昏迷過去的少年人。

這就是，江卻邪的義子……江慶雲？

陳江年看去。

江慶雲約莫十六七歲的樣子，相貌倒是襯得上俊秀，只是此刻卻是在昏迷中，臉色慘白，身穿著一件單薄的白色衣衫。

陳江年皺起了眉頭，他雖然有記憶，但此次具體到底是為了什麼事兒而引起這麼大的衝突，陳江年卻是不知道的。也還沒有時間來得及問。

不過剛才也看到了一些，知道自己這義子如今重傷，十有八九和靈禪峰有關。

此刻他也沒多問，直接道：「先扶公子回房。歲榮，麻煩你看看。」

「是。」

攙扶著江慶雲的府軍回答，他身後的龍歲榮也應答。然後龍歲榮和幾個府軍，帶著江慶雲離開了。

「城主，守城軍已經全部拿下。」

何超躬聲在旁說道。

這是在請示自己了。

陳江年想了想之後才道：「暫時先押著吧，先派人出去安撫一下城中百姓，不要嚇到他們。」

剛才一路飛來，他發現城中百姓有沸騰的趨勢，似乎因為這裡的大戰，把他們給嚇壞了。

既然做了城主，這一點總還是要做到的。

沒想到第一個命令是這個，何超愣了一下，但還是很快反應過來：「是。」

說完，他起身，在府軍那邊說了幾句，頓時有一隊府軍領命跑了出去。

「大哥，你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吧？」

陳江年正想著該從哪裡打探一下情況的時候，洛君瀾抱著沐陽走到了他的身邊，輕言細語的問道。

陳江年一怔，扭回頭一看。

卻見洛君瀾此刻早已經變成一副溫婉如水的模樣。當陳江年詫異的看向她，她先是愣了一下，隨即臉色卻頓時紅到了耳根處，埋著頭，語氣多少有點急，又有些羞惱的樣子：「大哥，你，你這般看著小妹作甚？……」

陳江年腦海中不禁回想起剛才在靈禪峰逼迫之下，一臉冷厲的喝出『暗衛聽令』四個字的颯爽風姿……再一對比……

陳江年尷尬的咳嗽了一聲，然後才道：「有點猜測，不過不是很清楚……勞煩君瀾為兄解惑了。」

洛君瀾臉色微紅，心頭急急的喘息了幾口氣，壓制住了心中的一絲羞澀……已經很小心了，沒想到還是讓江大哥看到了自己剛才那種兇悍的模樣……估計大哥也是被嚇到了。

大哥肯定還是喜歡姐姐那樣溫婉的女子，自己這性子，他必然是不喜的……

洛君瀾心中有些黯然的想著。

但口中卻是開口說道：「是這樣的……」

當下，洛君瀾將事情一一道來。包括靈禪峰兒子成親，江慶雲被控殺人，再到暗衛的暗訪，到今日靈禪峰欲要斬首江慶雲，實際上卻是為了讓她將府軍分散，目的是沐陽和曦月……等等。

她思路清晰，詳略得當，很快，就說完了。陳江年，這才恍然，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沐陽和曦月的情況，知道的人雖然不多，但也不少……就不知道，他們到底是大皇子，還是二皇子派來的了……」

洛君瀾最終如此說道。

陳江年眯了眯眼睛，而後說道：「這倒應該不難查。」

而後，他心中吐出一口氣。

江卻邪這邊，果然是麻煩事兒一大堆。甚至還涉及到奪嫡……前世看了那麼多電影電視劇，陳江年哪裡不知道，這是所有麻煩事兒中，最麻煩的一種？

不過這是江卻邪的因果，他接了，自然也有義務解決了。

「界主之位么？」

而想到界主之位，陳江年目光微微閃動了幾下，腦海中卻想起他的那些神靈至交的一些話……關於界主之位的傳說。

他想了想之後，輕吐一口氣。

暫時沒有深思，他看向洛君瀾，心想這妮子這一年來，也是跟著擔驚受怕。江卻邪離開，整個城主府，恐怕就是靠她撐著的。心中不由有些欽佩道：「這一年來辛苦你了。不過從今以後可以放心了，一切有我。」

一句一切有我，讓洛君瀾直接痴了。許久之後，她臉色發燙，聲若蚊蠅的道：「嗯……」

累了近一年，禪思竭慮，夜不能寐。今天得到這一句『一切有我』，她覺得這一年多的辛苦和付出，都已經得到了回報。

陳江年不再多言，直接轉身說道：「去地牢。」

「是。」

在府軍的帶領下，他們簇擁這陳江年，往城主府地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