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衝鋒陷陣
我剛剛找到了可以幫助我逃離那個人的救世主,下一秒他就出現在我面前,頗有點孫悟空翻不出如來掌心的意思。不幸中的萬幸,韓千揚短暫的驚愕過後,立刻稱職地當起了護花使者,他態度自然地給我布菜,關切的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身上,許是他的力量太過強大,我那揪成一團的心臟慢慢回歸原位。
「笑的自然一點,貓子。」韓千揚低聲提醒我。
他拿過桌上的消毒紙巾幫我擦去嘴邊的油漬,做的在自然不過,我在佩服韓千揚高超演技的同時也狠狠的恭維了自己一把,好樣的,貓子!看來你沒有找錯人啊,立馬就上道了。。
平措是和夏之秋一起來的,同行的還有一位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態度恭謹有禮,看來應該是他的下屬。由於是周末,客人比較多,放眼望去,只有我們的桌子旁邊還有一個空桌,琴姐看看我,又看看沉默不語的平措,硬著頭皮把他們安排到了這邊。
他們的視力都很好,早就看到我和韓千揚。我裝作不認識他們,只和韓千揚低頭交談,感到背後有人走了過去,我的脊背不自覺地挺了挺,韓千揚似笑非笑地握住我的手,「稍安勿躁。」
最後,還是夏之秋打破了這種刻意偽裝的平靜局面。
「貓姐也在啊。。平措,你看,貓姐也在呢。」
很好,很強大。
非要這樣尷尬的面對面才甘心嗎?
不能裝作我們不熟嗎?
我吸了口氣,按捺住心中躁動不安的情緒,轉過頭,微笑。。
我的視線刻意忽略對方那個看似冷淡漠然的面孔,眼睛只盯著某位笑的典雅含蓄的女人,「是啊,真是好巧。。」
夏之秋的笑容還是僵了僵,但隨即就又浮上來,「要不我們拼桌吧,貓姐,這樣熱鬧一些。」
我搖搖頭,「不用了,我們已經吃好了,準備離開呢。」為了證明我沒說謊,我特意指向飯桌。可好巧不巧,我指的那一盤還剩小半的菜肴正是每餐必點的愛之長青絲!
我愣了一下,有種想去跳黃河的瀕死感覺,但我還是自嘲地笑了笑,故意說:「你們也可以嘗嘗琴姐的拿手菜,味道和寓意都挺好的。」
我清楚的看到那個始終坐在椅子上不發一言,甚至連視線都欠奉的男子臉上起了微小的波瀾,只是小小的,不起眼的顫了一下,卻讓我的心,一下子撕裂般地疼痛起來。。
平措。
你也沒忘,是不是?
愛之長青絲,愛之長青絲,如今看來,卻成為我們之間,最大的諷刺。
夏之秋美麗的笑容變得尷尬和不自然起來,正不知該說些什麼圓場,平措卻主動拉起了她的手,一邊安慰,一邊沖我們微點了下頭,說了聲打擾了,就帶著夏之秋和那個中年男人去了很遠的一張剛剛空出的飯桌,再也沒有把視線停留在我們身上。
我放下筷子,喊琴姐結賬。
剛想掏出皮夾,卻被一雙溫暖的大手蓋住了。這種溫暖這時候出現再合適不過了,我的心就像是在嚴冬里泡進了熱騰騰的溫泉水中,溫熱而又感動。。
韓千揚付了賬,體貼的扶我起來。夏之秋和那個中年男人都看著我們,那個人卻獨獨沒有,我沖著夏之秋微微點了下頭,連再見都沒說就這樣擦身而過了。
除了我和韓千揚,誰會想到如此陌路的男女竟會有了此生再也割捨不掉的血脈聯繫呢。
我自私而又固執的保守了這個秘密。
而他,我期望,此生不知。。
我和韓千揚沒有著急回家,而是去了城西的幽暗城堡。因為時間尚早,所以酒吧里人並不是太多,我倆找了個靠里的位置座下,他說,貓子,看來我們要先談一談了。我點點頭,心情早已平靜下來,對此時的韓千揚,也早已撤下了防備已久的心防。
難得的是那天晚上的酒吧清凈而安寧,正是個適合傾訴的好地方。
我說,韓千揚,我給你講個故事吧,滿足一下你已經要溢出來的好奇心。
他說好。
於是,我又一次回到了那個純凈美麗的西藏高原,回到了和那個英俊男子最初的美好。。
之後,我把一個孤獨的顧貓,桀驁不馴的顧貓,自由不羈的顧貓,甚至是傷痕纍纍的顧貓悉數展現在韓千揚面前。我談起曾經情深似海的石頭,談起源自西藏高原的愛恨情仇,我把一個活生生的顧貓,從裡到外,剖開了,無比真誠的袒露給韓千揚看。我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水,好像每講述一小段,就會捧起水杯壓制住眼眶鼻腔的酸痛,而韓千揚則表現出了極大的耐性,他靜靜的聽著我的講述,從不插言反駁或是提出疑問,只是隨著我的言語深入,他的神情變得越來越諱莫難懂。
終於,我喝光最後一滴水,仰頭,咽下,放下杯子,吁了口氣,「就是這些了。」
韓千揚在黑暗中望著我,久久不動,過了不知多久,我聽到他逸出一聲悠長的嘆息,然後,我擱在卡座上的手就被他握住了。。
涼涼的,卻莫名地讓我感覺溫暖。
他說:「貓子,你筆下的人物,都沒有你的故事精彩,罷了,我就陪你,瘋狂一回吧。。」
捅破了窗戶紙,接下來就是把秘密公佈於眾。
那晚韓千揚送我回家,我還是有些擔憂地問他會不會勉強,假如有一點點的為難都請不要繼續下去了,我不想再把一個無辜的人卷進這場命運的涅槃里,跟著我一起沉淪。。
他有些醉了,眼神迷濛,眼底的漆黑黝黯讓我捉摸不透,他的視線在我臉上停留了好久,然後伸出手來,在我感覺他的手指就要觸碰到我的面頰,他卻像是忽然清醒過來,身子顫了一下,立刻坐直。我以為他要和我說些什麼,卻不想變得如此沉默寡言,最後,他還是給了我一抹安定的微笑,「放心,我不會食言。」
直到我目送他的車子沒入街角,他到底也沒有同我再多說一句。
儘管韓千揚是那種一言九鼎,說到做到的男人,但我依舊覺得不安。一夜無眠,我在晨曦的光亮里強迫自己入睡,再醒來已是近午時分,肚子里很空,但卻沒有食慾,這次,不等我起床,胃裡一陣陣噁心的感覺就翻湧而上,我抱著馬桶乾嘔了許久,卻是什麼也吐不出來。
我把溫熱的手心貼在看不出任何狀況的肚子上,輕輕對腹內的那團血肉說:「寶貝,你和媽媽是心意相通的啊,原來我不好的時候你也會難過。。」
孩子之於我,像是一場戰鬥。一次只有我和孩子的單邊作戰,我一旦穿上戰袍就再也不能脫掉。自從知道自己的身體里孕育了一個和我相同的孩子,我便有了從前連想也不敢想的勇氣,為了孩子,為了我們幾十年安寧平凡的人生,我想,我什麼都肯犧牲。
是的,什麼都肯犧牲。
所以,當韓千揚約我晚上陪他出席一個商業酒會的時候,我同意了。因為他說龍英集團和閿行健的公司都會出席這次的酒會。
也好,就以這次高調入場開始吧,我沒有退路,只能懷揣著必勝的信念朝前沖。
掛電話前,我問他,要不要提前告訴茜嵐。
「不要告訴她。」他的聲音篤定而沉穩,把我內心一絲絲的憂慮也打消掉了。跟著他的腳步走吧,衝鋒陷陣也要有個路標不是嗎。。
我起床洗了個澡,給自己煮了白粥,我什麼都吃不下,好像只有清淡無味的白粥和鹹菜還能接受。我知道,接下來迎接我的是什麼,所以絲毫馬虎不得。肚子里的寶寶也很爭氣,除了醒來時不大舒服以外,再也沒有煩擾到媽媽。
因為是商務宴會,所以免不了又要梳妝打扮一番,這個是我的弱項,秉承著色彩越簡單越不出糗的原則,我穿了條黑色的窄身小禮服,這件禮服是我三年前參加出版公司的慶功宴時花了八千大元買的奢侈品,可惜的是,就穿了一次就被我束之高閣。禮服穿上去有些緊,尤其是腰的位置,我只能吸著氣,拉上拉鎖,頭髮和上次一樣,被我隨意在耳後盤了個髮髻,我沒什麼像樣的飾品,乾脆不戴,我對鏡化妝,技術太差,抹了三次,最後終於成功。攬鏡自看竟也是楚楚動人,顧盼之間自有一股舒服嫻靜的韻味。
韓千揚來接我的時候,車內還坐著一個人,秀美窈窕的身姿斜靠在車後座,整個人顯得淡漠而疏離,她臉上的表情亦是冷的,和上次見面時溫柔和順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即使這樣,她依然美得出奇,渾身上下都透著冷艷高貴的氣息,一襲珍珠色裹身晚禮服極似赫本曾經穿過的一款禮服,只是襯著她墨黑烏亮的頭髮,卻是比赫本還要美麗幾分。。
我斜睨了韓千揚一眼,目光交錯的瞬間,他拋給我一個高深莫測的眼神。看茜嵐的神態,她一定是誤會我們了。我無奈地喟嘆一聲,主動上車,坐在茜嵐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