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平靜的表象

崇青明顯愣了一下，等回過神來，把杯子重重放在了茶几上，開始審問我：「你懷孕了幹嘛不告訴我？難道因為是我哥的孩子，我就會責怪你嗎？你明明。。明明忘不了平措，你明明。。明明知道我嫂子這次回來的目的，你。。你這隻傻貓怎麼不知道害怕呢。」

話到最後已是無力，我抬眸望去，崇青竟捂著眼睛，說不下去了。

生命里最重要的兩個人同時發生了「意外」，任崇青再淡定也不能免俗吧。對崇青，我亦是愧疚萬分，因為我利用了她的弱點，我知道她再生氣，再無法接受到最後也必然是心疼我的，只是與我有關的那個人是她崇拜的哥哥，一時間她接受不了才會用那樣嗆人的口氣同我講話。

「我說我和你一樣都是為了愛。。你信不信，崇青？」我說。

只是這愛的對象卻不是你的哥哥啊！對不起，崇青。這句話我只能在心底默念了，或許是傷感的氛圍勾起了她心裡埋藏很久的一段秘密，崇青的眼睛紅得更厲害了，她眼神複雜的看著我，好久，才化成一聲心痛的嘆息。。

「你打算怎麼辦呢，貓子。」相交多年的知己，我的想法她似乎一眼就能夠看穿。

我淡然一笑，說：「我準備生下他，和你家的小哥哥做個伴。」

我指著崇青肚子里已經知道性別的孩子，神情平靜地說道，崇青看到我這個樣子，知道我心意已決，她能做的，就是祝福和接受了。只是，對不可預知的未來以及我和韓千揚之間，韓千揚和茜嵐之間，我和平措之間那些錯綜複雜的關係，她還是深感憂慮。

最令她擔憂的，是我對婚姻和家庭的態度，所以，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試探的問我，要不要為我準備一場盛大的婚禮。

我知道她的顧慮，但我什麼都無法承諾於她，畢竟，我是一個暫時說謊的女人，知道真相的崇青，一定不會再原諒我了。。

崇青等不來她想要的答案，失望極了，她搖了搖頭，朝床上躺了下去。我很想對她說聲對不起，可是什麼都不能說。

崇青難受地吸了吸鼻子，說：「貓子，我不知道這段時間以來你都經歷了什麼，但是你故意瞞著我一定有你不得已的理由。我哥，他不是個不負責任的男人，我，只求你別抗拒他的喜歡。」

「我嫂子那邊，我想他會處理好的，你不要擔心。」

為了孩子，處理好？

我指了指我的肚子。

我搖搖頭sayno。

我說崇青你該了解我的，即使沒有茜嵐，我也不會走上婚姻那條路。我和你哥已經溝通過了，各自循著各自的生活軌跡走吧，不要為了這個意外而改變什麼，如果有必要的話，我可以離開。。

對，離開，這才是我最終想要的結果。平靜沒有糾葛的安然離開，若干年後，所有的恩怨情仇都雲淡風輕之後，可能我會向你主動坦承這個秘密，但，那必定是多年以後的事了。。

對不起，崇青。

對不起。

崇青一聽果然反應激烈，「你又準備逃了，是不是？！你早就設想好所有的未來了，對不對？貓子，你怎麼總是這樣不在乎呢？你有沒有為肚子里的孩子想過？他生下來就缺失親情你能彌補得了嗎？你有沒有為我哥想過？他好不容易才愛上你，你卻帶著他的骨肉，遠走他鄉？不行，不行！！我得去找我哥去。。我不能再由著你們這樣胡來了。。」

說罷她就掙扎著起身往門口沖，我著急拽她都拉不及，眼睜睜看著防盜門砰一聲閉合，我也疲累至極地倒了下去。

韓千揚，你面對的可有我少？

我不知道，此刻的韓千揚正在和平措通電話，電話是平措主動打來的，他希望和韓千揚見上一面。電話里兩人的語氣都有些奇怪，明明客氣有禮，問候有加，卻好像隔著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峰，對抗比試。兩人都是談判桌上的高手，言語間不見絲毫的火藥味卻始終暗藏鋒銳，幾句話下來，各自又對對方有了全新的認識。

約好時間地點后，他們各自收線。

韓千揚倒了一杯咖啡，立在19層高的落地窗前俯瞰整座城市，春熙的盛景，一直是他留下的理由之一，但那只是其一，令他產生留下意願的人，恐怕到了這個時候，已經顧不得想起他了吧。

接受貓子的荒謬請求，替她攬下這所有的麻煩事，連他都覺得自己挺傻，不但失去了往日敏銳的判斷能力，還任由事態一步步發展到如今的艱難局面。不過，令他感到意外的是，他從未後悔過，為了什麼？他要替一個根本不愛他的女人背黑鍋呢？

他的腦海里不禁浮現出了一張總是表情豐富到讓人心動的面孔來，那個女人，說她叫顧貓，談笑間洒脫不羈卻又不失細膩溫柔，在她的身上，融合了無數個令人迷醉的元素，她的淡然，睿智，俏皮，自然，讓他沒有理由的淪陷，她就像一個寶藏，挖掘一層還有一層，那些同他一樣不能提及的隱藏至深的過往和傷痛，深深地打動了他，以至於他會情不自禁地追逐，靠近，想去追上她的腳步，和她一起感受這世間的精彩。。。

那聲極為誠懇的，你可以不接受，以及那雙盈滿了無助和祈諒的眼神都讓他不忍拒絕，破天荒的答應了一個女人荒謬的請求，可笑的是，這個故事裡的主角，卻並不是他。儘管得知她懷孕的事實讓他的心裡很難受，很難接受，但他還是答應了下來，並且全身心的投入進去，配合著她演好每一場戲。甚至連傷害到茜嵐，他都找借口為她開脫。

想到茜嵐，他的心不可避免的狠狠痛了一下。

這個美麗到連痛楚都動人心魄的女人，他要怎樣才可以做到狠心決絕呢。

「千揚，我們回美國吧。」茜嵐的哀求夾雜著無法言說的濃濃的哀愁幾乎就要攻陷了他。不敢和那雙盈盈如水的眸子相對，他只是用手摸了摸她的頭髮，就轉身準備穿衣離開。

「韓千揚。。我恨你！」

不出意外，背後傳來她壓抑的啜泣聲，一聲聲的抽泣，像是針扎似的戳痛著他的心，他深吸口氣，壓下內心的一絲歉疚，以及想把她擁入懷中的衝動，步履堅決地走了。他的步子邁的很大，幾步就走出了她的視線範圍。不是不心痛的，一個他愛了整整十數年的女人，卻親手把她推開，在眾人面前毫無保留的傷害她，刺傷她，無非就是讓她恨他，然後回去再也不要見面了吧。

就像那個叫顧貓的女子，和他是同樣的心理。

如果不能愛，那麼就請恨吧。。

望著腳下的萬丈紅塵，韓千揚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冰冷凝固，漸漸的，感覺不到一絲溫度，他就那樣穩穩地看向遠方，許久，都未曾動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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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接下來的日子竟是無風亦無雨。這種平靜的表象背後不知暗藏著多少驚心動魄的風暴，至於它如何被壓制下來，又如何歸於平順，沒有人向我提起，我也就無從得知了。

我想，就這樣平靜的拖到離開，我的離去，或許會讓這秩序顛倒錯亂的世界回歸安寧。

昨天房屋中介打來電話，有對中年夫婦相中了我的房子，想租來居住，租期是一年，我們通過電話約好下周一來看房。

房子終於有了出路，我卻沒有感到絲毫的興奮，看著家裡熟悉的角角落落，看著許多我刻意保存下來屬於我和母親的痕迹，也許在不久的將來，都將失去原貌，一想到這個可能，心裡就會湧上一陣陣的傷感。。

我抽出上午產檢時的超聲波圖片，對著燈光，一點一點的摩挲，觀察那一個個陌生卻又熟悉的起伏。通過醫生的介紹，我不再像個門外漢那樣懵懂，我一眼就看到那個小東西，那樣小小的，蜷縮在我的子宮裡，他甚至看不清眉眼，只能大概分辨出身體各個部位，我不知他是男是女，性格是像我還是像他的父親。。

第一次做母親，我有太多的震撼和感動。尤其是今天，當我第一次聽到未曾謀面的孩子拉火車似的強有力的胎心音時，那一刻，我孤獨了三十年的生命終於感覺到了完整，從未有過的悸動和神聖感使我一次次的淚盈於睫，手指輕撫著腹部，除了深呼吸，剩下的都是讚歎和感動，孩子，你真的好堅強！連心跳都這樣的強健有力，看來，你比媽媽做得更好呢。。

想起腹中柔軟的血肉，不自覺的，我的嘴角便牽拉起一絲滿足的笑容，這是屬於我和寶寶兩個人的幸福時光，單親也罷，未來沒有希望也好，我是義無反顧的把你留下來了，寶貝，你一定要和媽媽在一起啊，陪著我，我們一起平凡幸福的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