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這樣對她
深藍色的床上散落著三三兩兩男人的衣物,浴室中傳來的水聲讓夏之秋的呼吸一窒。
他在洗澡!
距離上一次為他準備洗澡的衣物有多久了呢?她有多久沒有這麼近距離的接觸他了?甚至連聽聽水聲的願望都只能在這樣小偷般的行徑之下才得以實現。
是的。
他們已經分居好久了。從他知道是她把顧貓懷孕的消息泄露給老爺子時,他就一言不發的從三樓搬到了二樓,除了剛搬來時上樓拿一些必需品外,他後來,再也沒有踏進過他們的房間。
如果說婚後他曾給過她一絲希望的話,那就是單手都能數過來的夫妻生活。無一例外,每次都是他應酬后酩酊大醉,她拋卻了所有的矜持和尊嚴,主動接近他。每次都在這間簡陋粗鄙的書房卧室,每次事畢之後,她都比他更早的離開,連洗澡都不敢,因為她怕看到他清醒后悵然失落的樣子。更多的記憶,是她試圖在彼此清醒的時候親近他,可是每次抱住他的時候,都會在他的眼底看到令人絕望的歉疚和掙扎,這比直接的說不愛,更讓她感到難堪而恥辱。
也曾想痛快淋漓的大鬧一場,卻每每想到自身的缺陷,又會主動把所有的嫉妒和憤怒都吞回去。這是她唯一能留住他的方式,她只能依靠它,才能挽留住平措的心。就如老爺子對她隱晦的暗示,平措給了她一個男人應盡的責任,她如果想要的更多,就要自己努力才行。
可自己不夠努力嗎?事業上已成為他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她良好的社交能力和夏家的人脈為他贏得了多少次事業上的輝煌。可以說,龍英能夠走到今天,作為賢內助的她功不可沒。可一談到感情的事,任她再如何的用心和努力,再卑微的放低姿態,都不能夠打動他分毫。不過,拋卻這一切,他對她還是極好的,可是這種好,這種關心,親情多過愛情,她要的是愛人,是丈夫,不是兄長或是親人啊。
那個叫顧貓的女人,她背著平措見過幾面,很平常的女子,不算漂亮也不年輕,唯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雙靈動慧黠的大眼睛,時而尖銳,時而迷離,時而帶著愉悅的笑意,尤其是她眯著眼睛思考的時候,那樣子,和她的名字一樣,像極了一隻被觸怒的野貓。她的聲音很特別,帶著一種天生的淡淡的沙啞,卻能輕易走進人的心裡。她講話方式簡練,通常一句話就可以解決的問題決不拖到第二句,原本以為自己的口才經過這麼多年商戰的磨練已經提升得非常好了,但每每和顧貓談話時,總會不由自主的湧上憤懣無奈的情緒來,無言以對的時候居多,她藏得極好的隱秘的心事,也總是那麼容易的就被她一眼看穿,每次她都很狼狽,總是來不及轉圜面子,對方就已經找到理由瀟洒離開了,徒留她自己在原地惆悵好久。
不甘心啊。。
她始終是不甘心。
姨媽,也是她現在的婆婆,昨天找過她,提醒她不能再這樣和平措冷戰下去了,畢竟是自己的親外甥女,看著她每天容顏憔悴,獨守空閨,她這個做姨媽的,還真是為她擔心。姨媽提醒她:「你才是平措的妻子,一生最親近的人,無論你做什麼事都是合情合理的,別再守著你的矜持和驕傲了,如果你還愛他的話。。」
「我愛他啊。。。一直愛他。。。您怎能不知道。。可是平措。。。他。。」趴在雍容美麗的姨媽懷裡,她痛哭失聲。她所有的苦,姨媽都看在心裡,也急在心上,但姨媽是繼母,平措對她雖然客氣有禮,但是他們之間總像是隔著一層紗,有些話,姨媽是不能說的,姨媽只能在言語行為上提醒她,更進一步的責罵則由老爺子來做了。
可這次的事情遠比她想象的要嚴重得多,他們不僅鬧到分居,而且使本來就有些裂痕的父子關係更是緊張,幾次爭吵都是為了那個女人,老爺子的吼聲連傭人都躲了出去,最後一次爭吵,老爺子氣的動了家法,平措硬生生跪著挨了幾鞭子,事後,幾天都趴在床上,不能下地。
姨媽說:「小秋啊,你總是這樣一味的放棄不行啊。難道你真準備鬧下去嗎?」
望著甥女梨花帶雨的凄惶樣子,姨媽輕嘆口氣,把她黏在額角的頭髮別在耳後。
「我該怎麼辦,怎麼辦啊,姨媽。」她已經沒有辦法了。
「主動些,平措一直都不是個硬心腸的孩子。你時刻記住,你才是他最親近的妻子。」姨媽等著直到看見她終於目光堅定地點頭之後,她才滿意的離開。
夏之秋看著開衫下面蟬翼般輕薄的真絲睡衣,有一絲的怔忡。這件睡衣是他們新婚之夜她穿過的。當初買下它,不是因為它是當季最貴的天蠶絲精品,而是獨愛它的質感,能夠最大化彰顯她的美麗。
衣櫃的全身鏡映射出她纖秀的身姿,她暗自鼓氣,這次無論如何,就像姨媽說的,要更勇敢,更主動一些。
卧室還是記憶中的模樣,深藍色的床褥,海一樣深邃,想起當年的情景,她在淡黃的檯燈下微微紅了臉。
她多麼懷念當年的時光啊,沒有旁人,沒有孩子,也沒有這麼多的心碎神傷。
愣怔出神的時候,浴室的門被嘩啦一聲打開,平措擦著濕漉漉的頭髮走了出來。她愣在那裡,像個傻瓜一樣獃獃地望著他。
平措這時也發現了她,黑眸中暗光一閃,他極細微的微微蹙了下眉頭,聲音低沉地問:「有事?」
他看著刻意裝扮過的美麗女人,他的妻子,夏之秋。
「我們和好吧,平措?」
夏之秋終於還是說出了這句話,看著平措因為她的請求而變得有些錯愕的樣子,她忽然間忐忑不安起來,怕他說出拒絕傷人的話,她衝上前緊緊摟住他,臉埋在他的胸口,刻意的避開那道探究的眼神,還有估計馬上就要衝口而出傷人的話。
「求你了……我們和好吧。」
不等他的回應,她迅速抬起頭來,吻他,出乎意料的,他竟沒有拒絕,又或是還沒從她突如其來的熱情里回過神來,接觸到他的身體,久違的感覺令她心神一盪,她摟得更緊。
他的身上發散著沐浴后清爽乾淨的味道,是她熟悉的味道,啊,平措,這是她深深迷戀的男人。
「平措……」她輕輕喊道。
忽然,她的懷抱空了,她愣在原地,面如死灰般盯著那個退到衣櫃邊的男人。
平措神色平靜地看著狼狽不堪的她,說了句:「對不起。」
她的頭隨著這一聲對不起嗡一下響了,心裡氣苦,連嘴裡都泛出苦水。
一定要這樣對她嗎?
一定是這種令人難堪恥辱的結果嗎?
無論她怎樣委曲求全,怎樣放低姿態,甚至連這樣下三濫的手段都使上了還不行嗎?為什麼?他真的為了那個女人,寧願苦自己也不願意向她出賣一丁點的靈魂?!
她目光冷冽,憤怒到了極點,沖他大吼:「你對不起我什麼?背著我和她生孩子,還是不肯跟我在一起!你是我的丈夫!你是我的!」
平措的眉頭緊緊蹙了起來,他抿著唇,明顯不願和她談這個話題。他回身打開衣櫥,翻找著自己的睡衣。
夏之秋盯著他的背影,語氣絕望地說:「你為什麼不回答?現在連和我說句話都不願意了嗎?還是你心疼那個女人,才執意從樓上搬下來?呵呵……你是想和我攤牌吧,先是分居,后是……后是離婚,對不對?你是想等我適應了,再走出那一步,是不是呢?平措!「